13、不欢而散
林映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看向季雪明和魏谦，寻找两人长相上的共同点，仔细去看，两人的眉眼的确有些相似，尤其专注地看着一人时。 林映错愕的表情让魏谦非常满意，他本身清高骄傲的很，连瞧一眼他爸那些私生子都觉得掉价，更别说是如今特意上赶子来羞辱季明杰。他见到林映的表情，就知道今天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就等蒋崇自己发挥了。 桌上的气氛顿时冷了下去，众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林映看着沉默不语的季雪明不知该如何安慰，明明期待已久的20岁生日，到了这天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尴尬 、失落和不知所措压太多太多负面的情绪积攒在他胸口。 他看向蒋崇，见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心里更是一阵失落涌上心头。 林映轻轻扯了扯季雪明的衣角，在他看过来时没出声只用口型问：＂你还好吗？＂ 季雪明习惯性点头，反应过来后又丧气地摇头，他盯着林映的表情，心想如果他脸上有一丝一毫的嫌弃，自己立刻起身告辞。 可是林映脸上只有单纯的关心，他目光关切的看着季雪明，还含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歉意。 年轻气盛的少年人更受不了这样近乎怜悯的关心，那一刻内心阴暗的嫉妒和大庭广众之下被羞辱的愤恨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季雪明的脊骨上，他不堪重负，连呼吸都困难。 他在沉默中扫视众人，林映关切的神情，魏谦的傲慢和嫌恶，蒋崇的漠不关心，每一个人都是扎在他神经上的刺。 季雪明浑身发寒，猛的站起身来，面对仰头看着他的林映艰难说道：＂我……还有点事情，先告辞了。＂ 说着，他像个胆小鬼一样匆忙将背包甩在背上，头也不敢回的快步离开了。 直到骑着机车离开小区很远，在呼啸的风声中才想起，他还没有把礼物送给林映，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生日快乐。 林映他会难过吗？ 可是他太狼狈了，狼狈的不敢再出现在光风霁月的林映面前。 …… 林映站在客厅的大落地窗前看着季雪明驱车离开，甚至不敢开口让季雪明留下，他让唯一的好友遭受了这样难堪的场面。 策划了这一场的蒋崇施施然走向林映，搂着他的肩膀，委婉地说出了他的真心话：＂别难过，季雪明不太适合相处，也许你应该找一个新朋友。＂ 魏谦作为除蒋崇外唯一的知情人，冷眼旁观蒋崇是如何设局一步一步困住白兔，他让林映体会到了好友的滋味，又让他的朋友在他面前痛失所有颜面，狼狈离席，现在更是道貌岸然地以兄长的身份趁虚而入，安慰受伤的白兔。 真实卑鄙啊！ 不过他也不遑多让，都是千年狐狸，谁又比谁好一点儿呢！ 罗宁从厨房出来时，一脸歉意：＂小映，抱歉！你叔叔刚打电话过来，今天晚上有个很重要的活动，没办法回来给你过生日了。＂ 林映5岁被蒋家领养，如今20岁，这15年的岁月里他清楚的知道蒋元鸿并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缺席他的生日和演出也是常有的事情。 他对蒋崇要求极高，从小到大，若是蒋崇考试比赛没有拿到第一，回来就是一顿重罚。他撞见过很多次蒋崇跪在二楼蒋元鸿的书房里被抽鞭子，挨揍之后还没有饭吃。每到这时，罗宁都会偷偷抹眼泪，林映则趁蒋元鸿洗澡的时候偷溜进书房给蒋崇送吃的。 反观林映，他成绩平平，钢琴弹的也一般，蒋元鸿从来没有因为成绩不好揍过他，甚至都没有问过林映的成绩，可见他的眼里是真的没有林映。 林映强打起精神，冲罗宁微微一笑，善解人意的说道：＂没关系，叔叔的生意更重要，有阿姨和哥哥陪我过生日已经很满足了。＂ ＂小映真乖。＂罗宁抬手摸了摸林映的脑袋，＂不等他啦，我们开席吃饭吧！＂ “乖”这个字伴随了林映将近20年，罗宁一抬手，他就会习惯性的低头方便罗宁揉他脑袋。 小时候为了生计，他母亲林潇潇总是早出晚归非常忙碌，林映只能一个人被关在家里，连午饭都是林潇潇花钱拜托邻居奶奶从窗户递进来的。他抬头从防盗窗望出去，蓝天白云还是闪电大雨都和他没有关系。天黑下去很久很久，林潇潇才会疲惫地打开家门，强打起精神陪林映玩一会儿，那时她也总是夸林映很乖。 后来有一天，林映等了很久很久林潇潇都没有回来，打开防盗门的是房东阿姨和警察，他们说林潇潇下班路上为了救一个闯红灯的小孩儿被卷进车轮底下，抢救无效死了。 那会儿的林映还不知道什么叫死，什么叫永远回不来，他被警察抱走的时候挣着一双大眼睛问：＂明天mama会回家吗？＂ 抱着他的是一个温柔的女警，她眼眶发红哽咽着说：＂不会，以后都不会回家了。＂ 林映不明白为什么死了就不能回家了，一想以后都见不到mama，就难过的趴在女警胸前，强忍着眼泪不哭，因为林潇潇说乖孩子是不会大哭大闹的。 他被送去了阳光福利院，在那里度过了至今任觉得漫长的3个月，那时的院长还不是现在的温和善良的院长mama，而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他以福利院的名义接受的很多慈善捐款，却只把其中一小部分放在了孩子们身上。林映吃不饱饭，被院长和老师虐待，还被福利院里的小霸王带头孤立。 命运的转折来自于罗宁，他领养了罗宁，蒋崇也很期待新弟弟的到来。他被罗宁和蒋崇二人呵护着，但扎根于骨子里的讨好、内向、自卑、小心翼翼并没有随着时间消失，＂寄人篱下＂这四个人始终警醒他，不要忘记自己的出身。 他要一直听话、乖巧、惹人喜爱，才能不被再一次抛下。 ＂……小映？小映？＂罗宁喊了他好几遍，直到蒋崇拍了拍他的肩，才从回忆中反应过来。 ＂嗯？＂ 罗宁拉着林映向餐厅走去：＂你叔叔忙生意回不来，你同学也有事急匆匆就走了，都是大忙人，算了，就我们几个也很不错，先吃饭吧！＂ 林映被罗宁按进椅子里，率先动手给他盛了一碗汤：＂先喝一碗你最喜欢的玉米排骨汤，喝慢点，别再被玉米卡住了。＂ 这件事说来好笑，林映有次被蒋崇催着快吃饭，嘴里的玉米没有嚼碎就猛灌汤，结果被一粒玉米噎住去了医院，耳鼻喉科的医生看了半天没有找到那粒噎住人的玉米，给林映开了个单子去拍片。片子拿在手里才发现，玉米早就咽下去了，食道被划伤了才一直难受。 后来每一次喝玉米排骨汤，罗宁和蒋崇都要拿出来说一翻。 林映抬头看了一眼蒋崇，这人果不其然在偷笑。 罗宁招呼着被两兄弟忘到天边的魏谦：＂魏谦也喝汤，想吃什么自己夹，就当家里一样。＂ 魏谦笑眯眯地从罗宁手中接过汤碗，嘴甜道谢。 今天林映生日准备的都是他爱吃的菜，心情不佳，林映属实没什么胃口。 罗宁察觉到了点儿，没说什么，反而道：＂少吃点饭，我们等会儿还有蛋糕呢！＂ 晚饭后照例是吹蜡烛的环节，蛋糕费心做成了钢琴的样子，上面插着＂2＂和＂0＂的数字蜡烛，蒋崇掏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张姨关了灯，在场的人全都不约而同的唱起来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林映在两缕微弱的烛光下看着罗宁和蒋崇如出一辙的笑脸，露出一个微笑来，他闭上眼睛许愿：一愿蒋家叔叔阿姨和蒋崇身体健康，平安顺遂；二愿蒋崇永远都不知道我暗恋他；三愿季雪明与他哥哥关系缓和，相处融洽。 他许完愿，倾身吹灭了蜡烛，耳边响起一阵欢呼声。 张姨打开灯，将刀递给林映，他从没下过厨，对用刀十分生疏，笨拙着地给大家分蛋糕。 刚切完蛋糕，罗宁最为欢喜的大喊着：＂接下来是送礼物环节啦！＂ 说着蛋糕一口没吃，径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车钥匙塞进林映掌心，张扬的车标显示着礼物的价值不菲：＂车就停在车库里，驾校也帮你报名啦，小映抓紧考完驾照就可以开车上路啦。＂ 林映被罗宁拉着往车库走，里面多了一辆惹眼的蓝色跑车。 ＂喜欢吗？＂ 面对罗宁，林映重重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地摸着车身：＂我太喜欢了，谢谢阿姨，跑车好酷啊！＂ 在林映专注跑车的时候，罗宁悄悄用手肘顶了顶蒋崇，挑眉看向他时尽显嘚瑟。 蒋崇自然知道母亲的炫耀攀比之意，他右手握拳假咳一声，将林映的目光吸引过来：＂走吧，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是什么？＂林映果然两眼放光地跟了上来。 蒋崇见他急躁的样子，撇了一眼罗宁，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