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不可以动心，如果我动了心，弗兰克将是我的弱点。他会因此受到威胁，我不希望他有一丁点的危险。我知道我必须和他保持距离。

    可我仍然对他心向往之，我的理性平生第一次被感性撼动。我摇摆不定，患得患失，有一股无形的闷气堵在我的胸口，我失落又沮丧。

    我有些黯然，讷讷地继续解释：“先生，我今天有点……有点激动，我以前的训练里没有像您今天这样的……，对不起，我在应对上出了失误。”

    “失误？”弗兰克打断我，“小七，在你的认知里你觉得这是失误吗？”

    我望向他宛若看穿一切的橄榄色眼睛，屁股上好不容易平息的疼痛骤然涌现，“是，是的！”我慌乱得不敢与他对视。

    “小家伙又不诚实了。”弗兰克遗憾地摇摇头，我的心随他左右摇摆的脑袋悬到嗓子眼。如果我再被他摁在腿上揍一顿，我肯定会失控！

    然而，弗兰克却很喜欢我惊慌失措的模样，他保持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俯身逼近我。我不得不从跪坐变成双手支撑在身后倒退。

    他离我太近了，我的呼吸开始紊乱。

    我总是那样倒霉，我糟糕的运气让我在倒退的时候脚下一滑，整个人以一种尴尬的姿势仰躺摔了下去。我一直没来得及穿上短裤，我的短裤早就在我节节倒退中不知去向。没了这层布料的保护，我刚挨过揍的屁股与弗兰克的床单摩擦，疼的我闷哼一声。

    就是因为这一声，弗兰克放弃了把我拉起来。他整个人像一只大铁笼子一样罩在我的正上方，我在他的阴影里瑟瑟发抖。

    我看见他的目光暗了下去。

    “先生，求您原谅我——”

    我抑制不住我的惊慌，颤抖地用哭腔央求。我真是不长记性，我明明答应过他不在对他隐瞒，结果我又说了谎。弗兰克绝对生气了！这下我的屁股一定会被他打开花！

    我痛苦地闭上眼，咬咬牙，趁他还没有太生气赶紧抱头跪趴在他面前。

    “先生，小七又犯错了，请您……呜请您狠狠惩罚我，”我强撑着胆子说出我唯一的诉求，“求求您不要用手，什么都行，就是别扇巴掌了……呜……”

    几乎是哭着说完最后一个字，我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然后像只鸵鸟似地撅起屁股。说实话，我还是挺讨厌那些工具的，但如果我再挨他的巴掌，我保不准会出什么状况。相较之下，我只能无奈地选择冷冰冰的工具们。

    我在等他裁决的忐忑里度秒如年。

    “我记得你曾经要求过我用手惩罚你，你现在又不想要，是嫌弃我了吗？”

    他的语气有我捉摸不透的失落。

    “没有！”我手忙脚乱地爬出去，他的目光追随我的动作。和我想的不一样，弗兰克没有把我重新押回去或是圈起来。他平和安静地注视我，示意我解释一下。

    “我没有嫌弃你，就是，就是……”就是我怕我沉醉在那温暖中无法自拔，我怕我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交了出去。我反复嘟囔无关的语气词，却说不出真正的想法。

    就算我在怎么不懂世故，我也知道训诫师不能和他的受训者发生关系。更何况，这个受训者是我，如果不是我还有点利用价值的话，我根本不会遇见弗兰克。

    弗兰克值得一位更好的伴侣，那个人应该与他同样温柔，体贴他，比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深爱着他。我不知道这个会是谁，但我……嫉妒他。

    我骗不了自己。我不会去伤害那个人，可我一定很嫉妒他。

    我突然觉得我这些没边的想象有些无聊，说不定我根本就不会看见那个人，也许某天我就死了，在无人知晓的黄昏中沉默地死掉……

    “还有两年。”

    我被他的话打断思路，我抬头看他。弗兰克笑了笑，伸手摸着我的脸，随后引导我把身体前探与他额头相贴，“希望时间可以过的快一点。”

    ……

    时间确实过的很快。从黄昏到清晨，从日落到黎明。

    昨天晚上我问了弗兰克“还有两年”是什么意思，他说两年之后我就可以会被认定成年，如果我表现良好我有一定可能恢复公民身份，到那时我就有选择的权利，我可以爱我想爱的，做我想做的。

    我被他描述的未来吸引，格外憧憬新的一天到来。只要我过完了每一个新的一天，弗兰克描述给我的日子就会来临。

    我像每一个普通的过去一样起床，洗漱，然后漫不经心地掀开窗帘眺望远方。

    天越来越亮。

    我赶到餐桌边，等着我的弗兰克今天破例没穿西服，他身着清爽的黑色短袖和灰白色休闲长裤，他甚至把头发配合他的短袖而讲究地梳出一个新刘海。

    “早上好啊，小七。”

    “早上好，先生。”

    我一扫而过他的眼眸，那里有我未曾见过自信，就像是优秀的猎手看见势在必得的猎物。我是有些疑惑，可我想再观察他一下时，他橄榄色的眼睛又恢复了他一贯保持的冷静温润。没办法，我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劳动成果上。

    今天的早餐是烤蜜饼和健康的金枪鱼沙拉。松软的蜜饼皮里有淡淡的牛奶和鸡蛋的混合香味，当然我忽视不了藏在饼皮下的碎干果，为了让早餐更好吃一些，弗兰克混有蜂蜜的酸奶淋在蜜饼上并很有情调地放了颗草莓。

    我在他鼓励和期待的目光下率先咬了一口蜜饼。尝够了蜂蜜的清甜、饼皮里的奶香，富含油脂的碎干果带来十足的新意，简直是画龙点睛之笔。

    “好吃吗？”他也切下一块送进嘴里，向我明知故问。

    我肯定地点头，并有些为难地慢慢咀嚼另一碗里的菜叶子。

    “我父亲说过，海因里希家的男人必须要会做饭。”他笑着，无奈地叹口气，“我从小就被他逼着在厨房里胡乱鼓捣。我研究出的第一道菜是煎蛋，不过当时的我执意要给自己带点挑战性。所以我决定点着油锅，并把鸡蛋扔进火里让它快速变熟。结果就是我非常成功地炸掉厨房，我父亲把我摁在餐桌上狠狠抽了一顿皮带。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突发奇想。”

    我听他的故事开始不由自主地联想弗兰克小时候被揍的模样一——被扒了裤子和所有小捣蛋鬼一样让父亲抽屁股，真不敢想象看起来如此沉稳正经的弗兰克小时候也是一个熊孩子。

    “小七，你是不是在腹诽我呢？”

    “没，没有！”我被他抓住赶忙打岔，“我在想我也挺喜欢吃煎蛋。”

    “哼，下次狡辩的时候控制一下耳尖，那变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