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顽徒起谝心

    华国自古就有洞天福地，仙家秘境的传说，但是到了后来就越来越少，到了现代更是根本证明不存在，就是因为，洞天福地只有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才会浮现于世间。

    西方称之为次元空间，东方称之为洞天福地，佛门称之为小千世界，科学所言高维空间，其实都是指一种特殊的世界结构。这些空间其实本就存在于蓝星周围，便如无数气泡相重叠，嵌套，只有界天中的能量足够浓郁，才能支撑这些空间与蓝星的接触点产生足够稳定的通道。

    蓝星界天本身，是整个界天之中最为稳定的核心，而洞天福地依附于界天存在，则相对不够稳定，但里面的能量结构也更为复杂多变，大多数空间的能量密度都高于蓝星本身。

    修仙界习惯于将灵气浓郁的小空间称之为洞天福地，加固之后作为宗派修行的场所。洞天福地是必须抢占的修行重地，商秋长筑基之后需要吞吐的天地灵气，就已经消耗了整个栖霞靖庐的气眼，更高层次的修行，就必须要洞天福地的灵气浓度才能满足，否则修为进度将会因为蓝星界天的灵气浓度而受限。

    其实某些极为污浊、恶劣的小空间，从根本结构来说，和洞天福地一样，只是里面的能量结构不同。这样的空间，有的被称为魔界，有的被称为炼狱，有的被称为阴影世界之类，里面也有很多不同的宝物，比如特殊的物种、灵材、矿藏，都是修行必须的宝物，这样的空间，也有占据的价值，

    除了占据未来的修行资源外，洞天福地的重现还有一个更大的影响。

    洞天福地作为修行场所，便如海面上的岛屿，灵气的海洋消退之后，岛屿之间难以通过舟船往来，但岛屿自身还能靠着自给自足坚持一段时间。在末法衰劫之中的清源派，就是靠着宗门洞天，在元胎赤阳天苦苦支撑。

    蓝星界天没有末法之微，但灵气衰微的程度和末法也差不多了，肯定有很多修仙宗门，都被迫困在了洞天福地里面。现在灵气复苏，这些洞天福地里，还有没有修士存在，他们出现之后，对蓝星的影响又会怎样？

    若是有个像清源派那样强大的宗门，还有金丹真人存在，那对整个蓝星界天的力量体系都是降维打击，现在的良好态势，会因为这位高人的个人之念荡然无存。

    因为太白金精矿石的出现，商秋长感到了一丝紧迫。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商秋长已经按照自己计划的步骤，成功筑基，接下来还是要好好谋划才是。

    心中的种种隐忧，商秋长并未说出口，只是在收了蔡璋的拜师礼之后，回赐了一瓶丹药。其实按照清源派的传统，无论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入门都是要赐予法器的，但商秋长现在捉襟见肘，也只能哄骗一下，降低标准了。饶是如此，蔡璋也喜不自胜，捧着瓷瓶欢天喜地地下山去了，将自家儿子不管不顾地留在了山上。

    “师父，我晚上吃啥呀？”等送走了自己老爹，只剩下自己和这位神秘的师父，蔡麟也感到了一丝丝不安，厚着脸皮壮起胆子问道。

    “北面的泉眼里，湃着些水果。”商秋长淡淡微笑道。

    “那师父，我晚上住哪儿啊？”蔡麟又问道。

    “祖师殿里可以住。”商秋长说了一句，“这几日你需用心打熬筋骨，磨砺心境，有所小成，我才会传你道法。”

    天真无知的闲公子蔡麟，完全不知道他这位看起来笑意淡漠，气质神秘的师父这几句话有多可怕。

    “这几个字，你需好好记住。”商秋长指着一处山石说完之后，便道，“为师要去修炼了，你且待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

    那处山石上，写着“水有八德，纳柔化变，渊藏博衍”，蔡麟眨眨眼，完全没看出来什么意思。

    商秋长交代之后，就去修炼法力。筑基之后，真气转为真元，是一段实力的暴涨期。筑基期所谓“水磨工夫”，就是将真元积累到能够容纳的极限，然后再将每一道真元打磨得厚重圆满。

    商秋长以北冥雷珠筑基，真元带有北冥真水的厚重，有形有质，已经是快人一步，超过了炼形炼质的阶段，可以直接从打磨真元开始。正因如此，商秋长的实力才飞跃到如此强大，直接惩治了百花仙姑。

    筑基期整个阶段，都是打磨真元，等到真元圆满之后，就将自身神意凝为一体，进入丹田之中，藏匿在真元渊海之中，这就是神藏境的破关。进入神藏境之后，以神意融合真元，让真元越发凝练，让神意也发生转变，为精气神三元化和为一，进入抱丹境做准备。所以在神藏境，法力增长不会太大，主要是法力御使的精妙上会逐步提高，下一次实力的暴涨，就要等到抱丹境结成金丹了。

    商秋长坐在望江阁，吞吐栖霞靖庐中的气眼灵气，炼化真元，修炼神通，蔡麟见他没有理会自己，便悄悄在栖霞靖庐逛了起来。

    栖霞靖庐里并没有什么可看的地方，祖师殿一看就是现代建筑，里面也没什么东西，空空荡荡的，只留了一个空空的画壁等着布置祖师像之类的东西，望江阁被商秋长占了在修炼，蔡麟逛了一圈就没什么性质了。

    除此之外，栖霞靖庐里就是各种山石花树，布置得如同园林一般，溪水潺潺，九曲绕行。蔡麟绕了一圈，看到北面的一个小泉眼里，清澈的泉水中湃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个青鸭梨。

    “一个？这是要饿死我啊。”蔡麟抱怨了一声，将手伸进去，泉水却是意外的寒冷，让他打了个哆嗦。他拿出鸭梨，咬了一口，顿时眼睛瞪大，三口两口就吃了。这鸭梨连核都酥软甘甜，全被他吃了个干净，只有梗剩下。鸭梨入口，一股清凉之气游走全身，浑身升起精力澎湃之感，感觉身体都好了不少。

    这是商秋长以水炼法制作的“交梨”，也就是和火枣齐名的灵果丹药。因为梨不易保存，所以他制作的交梨是弱化版本，但吃了之后也有强身健体，补益精元的效果。

    蔡麟吃了之后，反复回味，只觉得口舌生香。可是过了一会儿，还是感觉肚饿。这种肚饿，又很奇妙，平时饿了，是没吃东西，真的饥饿难忍，现在饿了，是身体不觉得疲乏，但是肚子里空空，又到了饭点，难免感觉不得劲儿。

    他见商秋长修炼，完全不理会他，便走到山门前，试探着伸出脚去，又缩回来，见似乎无事，就大着胆子走出去，又走回来，发现这山门确实没有阻拦，这才放心往山下走。

    栖霞山顶封了之后，上面预测商秋长可能后续会占据整个栖霞山，而且也出于各种安保保密的需求，便把山腰以上的景区也都陆续以改建修葺之类的名义封锁，不再向大众敞开，只有山下的景点还照常开放。

    初来乍到，蔡麟也不敢走远，只敢到了山下，找了个旅游景点的小餐点，要了三根高价烤肠和一碗方便面。一边唏哩呼噜的吃，一边赶紧掏出手机来。栖霞山里没有网，可是要了蔡麟的命了，现在赶紧拿出手机来爽一爽。

    直播中出事之后，闲公子直接上了热搜，“能够让仙人托梦的香”“梦里被爷爷打”“知名up主后背爬出虫子”“神秘蛊虫真实受害者视频”“蛊术真的存在实证视频”火爆极了。此事一火，自然难免有人出来质疑，最先的反应总是一样，马上有人说是刻意炒作，不过闲公子名声在外，他还不至于用这么虚假浮夸的方式炒作，这个观点很快被压下去，大家都觉得闲公子肯定是真出了事。接着大家就在讨论那线香是不是真的能让祖先托梦，背上爬出来的到底是不是蛊虫。这时候就有很多科普大v出来了，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心理暗示啊，什么富二代不检点用了催眠致幻类的药物啊，什么特殊寄生虫啊，说得头头是道。

    这让好多人都在等着他这位热搜的当事人出面说说到底怎么样了，也有好多闲公子的粉丝，是出于关心，很多人都在追问他身体怎么样了，虫子怎么样了，虫子到底怎么回事，主播还活着吗。

    犹豫了一下，蔡麟发了条动态：“最近上山修仙，视频不能更新了，铁汁们有缘再见。”

    发完之后，他就赶紧回去，结果到了半山腰，就被人拦住了。下山容易上山难，下山的时候没人拦阻，上山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警卫，将他拦住。

    “我是商道长的徒弟啊，我刚从上面下来的，你们没看见我吗，我真的是在上面的！”蔡麟着急起来。

    警卫们对视了一眼：“这位同志，山顶是管制区，没有允许是不能上山的。”

    “我刚拜了商道长做师父啊，我知道里面是个道观，里面全是雾，我真的是刚从上面下来的。”蔡麟气恼地说。

    “你从里面下来，我们看到了，但是没有得到通知允许你再进去，你等一会儿吧，我们的人上去通报一声，看看商道长是否批准。”警卫丝毫不肯通融。

    蔡麟无奈，站在边上等着，到了这里，就没有网了，他也不敢远走，怕错过进去的机会，等了快一个小时，才听到耳边传来淡然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以后他出入山门，不必拦阻。”商秋长的声音如同就在他们耳边，不高不低，好像寻常说话，可商秋长的人影蔡麟都看不见。

    蔡麟哼了一声，这才从警卫身边窜了上去。进了山门，都已经到了下午，商秋长见他进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指着山门中出现的东西道：“都搬到祖师殿去。”

    在白雾袅袅，清幽静谧的栖霞靖庐里，摆在青石砖地面上的，是一个个大纸壳箱，堆得整整齐齐，和这靖庐的景致十分不符。

    蔡麟抱起来一个，就发现分量不轻，脸色一白。他一个个往里搬，好不容易感觉搬了一半了，出去一看，发现好像并没有减少。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继续往里搬，搬到一半左右，发现又突然多了很多箱子，堆在那里。

    “师父，怎么越搬越多啊？”蔡麟嘴唇哆嗦着，又饿又累，郁闷极了。

    “这点苦头都吃不得，日后如何修道？”商秋长淡淡道，“也罢，便吃点东西，歇一歇吧。”

    “师父，那个梨虽然好吃，但是吃不饱啊，我下山去吃点行不行？”蔡麟商量着问道。

    “上山修行，就是为了远离俗世烦扰，你心性不定，频繁下山不是好事，以后没有我准许，不得下山，若要吃饭，可以去警卫营那里吃。”商秋长表情淡定地宣布了残酷命令。

    蔡麟人都蔫了，无奈只能去了警卫营那里蹭饭吃。警卫营这边商秋长已经打了招呼，便让蔡麟自去取碗筷。这边伙食其实不错，都是自助餐，菜样味道都很丰富。但是蔡麟是奢靡惯了的人，平时在家都吃各种馆子，口舌极叼，部队的菜再好也毕竟是大锅菜，兼顾营养和大众口味，却称不上美味佳肴。蔡麟吃了一顿，就心中哀叹，一顿吃着还行，以后顿顿都要吃，可怎么办？

    趁着吃饭的功夫，蔡麟赶紧打开手机，这里倒是有信号了，可是信号也很弱，打开网页极慢。他那条动态一发，网上顿时炸锅，少数人庆幸了一下“主播还活着”，大部分都在追问，修仙是什么意思，是真修仙吗？

    蔡麟犹豫了一下，心中那博取眼球的up主私心作祟，忍不住更新了一条“主播身上的蛊虫已经被解决了，怕以后再出这种事，家里找了个高人做我师父，让我跟着修仙呢”。这条他配了个非常短的小视频，拍的正是商秋长背对着他坐在望江阁中修炼真元，身边白气如潮起落，头顶真元涛生云灭，隐见雷光。

    光是这个视频，看起来好像是个大片的特效片段，但是镜头稍稍一偏，露出了闲公子满脸小心翼翼，不敢出声的脸，他又将镜头对准下面，伸出手去，手臂插进白雾浪潮中，便如竹竿插进海潮，白雾略一分开，就越过他往远处奔去，过了一会儿，白雾又往回流。他的手机像素极好，拍出来的画面清晰无比，闲公子对着镜头比了个嘘的手势，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发出去之后，蔡麟也不敢看评论，赶紧返回了山上，顶着月色继续自己的搬砖大业。

    商秋长看着他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还是将箱子一个一个搬进祖师殿，微微一笑，向身边的万界飞天镜内说道：“师父，这就是弟子新收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