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病初愈

    好在蒂莫西在疯狂之外，还隐约感知到了佩恩的精力过低，似乎快要超过他的承受范围了。

    低头瞧了一眼目光呆滞、呼吸又轻又急的佩恩，蒂莫西才反应过来，他这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实际上是已经累到无法思考罢了。现在还能强撑着一口气，全靠着自己用身体托着他，一旦自己松手，佩恩立马就能昏睡过去。

    怪不得屁股伤成这样，挨了地还能忍着不出声……

    啧，这才玩了一小会儿。

    到底是考虑到佩恩大病初愈，蒂莫西随手扔了高脚杯，一手揽着肩膀，一手直接穿过双腿膝窝，轻而易举地将人抱了起来。

    从阳台到浴室这短短几步路，佩恩已经靠在蒂莫西的怀抱中昏睡过去了，头往他怀里倾斜，像是在寻找依靠似的。

    可就是这个人，给他带来的痛苦啊……

    蒂莫西心里忽地刺了一下，好像软了几分，于是往浴缸里放水的手默默地调试了一下水温。

    正打算把人直接扔进去搓洗，佩恩又好巧不巧地抓了一下他大敞的衣领：“蒂莫西……”

    ……麻烦。

    蒂莫西谎称自己是缮写士，可以在家里工作，所以平时穿的衣服也是随性舒适的类型。就像今天，他身上穿的就是一件款式简单的丝质上衣，领口和胸前口袋处挂着一条银色细链。衣服上有浅淡的暗纹，这是从遥远的东方传过来的布料，他一向很喜欢。下面则是一条舒适的黑色长裤，没有任何装饰，却显得禁欲又诱人。

    随边踢掉脚下的软鞋，蒂莫西抱着佩恩进到了浴缸中，将人搂在怀里。他的双腿分开，让佩恩能够舒服地趴在他怀里，又引导着他将下巴搭在自己的颈间。做好一切准备，这才一手揽着佩恩的腰，一手帮他清洗身上的脏污。

    蒂莫西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佩恩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分清丝绸和皮肤，专挑蒂莫西裸露的颈间倚靠。

    可蒂莫西并没有因为这点事就恼怒。

    他清楚地知道佩恩身上的伤有多重，而伤处碰到热水会疼是避免不了的。蒂莫西原本还想着，若是佩恩不老实，就直接把他扔在浴缸里绑起来，也省了他的工夫。可谁成想，佩恩整个过程都高度配合，就像曾经经历过无数次一般：该乖的时候，自己的手臂抱住蒂莫西的腰间；该翻身的时候，知道配合蒂莫西的动作借力。

    事实上，蒂莫西确实不止一次地帮受伤的佩恩洗澡，可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几百年啊，普通人一辈子能活几十年呢？他们认识了几百年，如今又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温热的水暖不了蒂莫西冰冷的手，他情不自禁地垂眸看向自己怀里沉睡的佩恩，用指背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眼神中是佩恩醒着时从没见过的温柔。

    “当年那一剑，换来现在的模样，你后悔过吗……”

    佩恩这一觉睡得很沉，整个过程中都没有被打扰半点，无论是外界的光亮声响，还是梦中的诡谲幻境。

    蒂莫西在把佩恩放在床上休息时就施加的两个小魔法会一直持续到他醒来，因此整个过程中，蒂莫西帮他上药时的刺痛也没有疼醒他。

    说起来，这药膏，还是蒂莫西随手拿了几颗金珠，和山脚的那户母亲偏爱做甜品的人家换来的。

    去的时候，只有那对母女在家。小女孩从没见过自己，一开始还躲在妇人身后偷偷瞧，亮晶晶的蓝眼睛滴溜转，没一会儿就大着胆子递给他一块小饼干。

    “你真漂亮，我喜欢你，送给你饼干吃。”

    蒂莫西兴致缺缺，为了等妇人去取药膏，还是给了女孩一点反应——他没接饼干，而是反问道：“我是你见过最漂亮的吗？”

    小女孩皱着眉头想了想，撅着小嘴巴欲言又止，半晌才恋恋不舍地摇了摇头：“我妈咪才是最漂亮的。”说完，像是怕眼前的人不高兴似的，又紧着补了一句，“但是之后就是你啦！”

    蒂莫西可有可无地轻笑一声，看向拿着好几瓶药膏走过来的妇人，十分确信自己一转头就会忘记她的模样。

    临走之前，小女孩跟着他跑出大门，清脆的童声喊道：“等我长大要嫁给你！”漂亮的红裙子衬得她可爱极了。

    有谁会忍心拒绝这样天真可爱的女孩呢？

    蒂莫西顿住脚步，回头看她一样，突然笑了笑，然后在女孩更加灿烂的笑容里，恶劣地打碎她的幻想：“可是我的爱人比你好看。”

    女孩半晌没从蒂莫西的笑容中回过神来，等蒂莫西走远，她才想起他刚说的话。豆大的泪珠瞬间滚落，伤心地哭着跑回屋里，连小饼干也不吃了，扑在妇人怀里嚎啕大哭。

    “妈咪呜呜呜……我又失恋了呜呜呜……”

    妇人无奈地抚了抚女孩的双马尾，柔声安慰道：“爱丽丝，这已经是你今年第十五次失恋了，应该适应了呀。”

    爱丽丝哭声更大，委屈得不行：“妈咪！不要这样嘛呜呜呜……”

    妇人给的药膏算不上太好，但给佩恩用已经足够了。蒂莫西有意让他的屁股疼着，因此用了药膏，而身下的伤不便擦药，他便使了个小魔法。

    佩恩醒过来的时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一觉醒来，身上的伤似乎淡了些，佩恩一边换衣服，一边用目光在床头柜寻找药膏。果不其然看见了一个小罐，佩恩甜甜地笑了起来，看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走动间，身后的伤还是会被影响到，佩恩好奇自己的伤势，又羞于启齿，探出头看了看，确认蒂莫西不在房间里，才回到卫生间，锁上门，脱下裤子，扭着身子去照镜子。

    镜子中的两瓣屁股仍是红中泛紫，两块圆圆的伤格外严重，是那天蒂莫西用发刷连着抽打出来的。他本就是偏清瘦的身形，屁股的肿胀就显得格外突出，轻轻一动，就颤巍巍又笨重地跟着晃动，羞人……

    瞧过了伤，想着得再上点药的佩恩，忽然发现忘记把药膏拿进来，于是重新提上裤子出门拿药。

    谁知刚一开锁，门外便传来一股力道。佩恩忙后退半步，动作太快以至扯得屁股疼，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

    蒂莫西一把拧开了门，瞧见火速变脸的佩恩，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醒了？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