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卿卿软着嗓音委委屈屈地向他撒娇:砚砚,好疼。
林砚带着卿卿回到王宫,暂时先把人带到自己的屋里让她换身衣服。 小五给卿卿找来的是一套华美的粉白色裙装,还有一些王城贵族少女中时下流行的精美配饰,比如一个缀着璀璨宝石的粉色蝴蝶结发带,下头的长飘带是两条白色的蕾丝,看上去可爱又精致。 卿卿将裙子和配饰拿到手的时候表情微微变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林砚吩咐侍女去替她换上,却全都被拒绝了,但卿卿也很乖巧地换上了裙子,只是配饰似乎不太懂得怎么戴,拿着漂亮的小蝴蝶结开门出来,捏住林砚的手把他拉到梳妆镜前,自己坐下,把蝴蝶结递交到他手上。 林砚从来没碰过这些女孩子用的东西,哪里会戴。但他垂眼与镜中少女对视时又不由自主地心软,只好硬着头皮上了,笨手笨脚地给人松松挽了个发髻,将蝴蝶结戴到对方的发顶,之后领着人去见自己的父母。 国王与皇后听闻王子殿下回来时还带了“王妃”果然十分欣喜,并且见到卿卿的模样时,更是觉得儿子非常有眼光。 皇后看上去很喜欢卿卿,还想拉着人说说话,但卿卿似乎怕生害羞得很,全程下来只躲在林砚身后不发一语,只好作罢。但她还是很高兴,当晚又准备在宫内举行一场晚宴,被林砚极力劝阻。 晚宴必然是要跳舞的,但卿卿现在走路还会摔倒,怎么能让她跳舞。但这也提醒了他,立时去找工匠定制了一把轮椅。 卿卿似乎对王城中的一切都表现得兴致盎然,像是从未见过这些事物,每天都要林砚推着轮椅带她出去四处转转,而天黑回宫之后,她又赖在林砚的寝居里不肯回屋。 把人哄回去之后,第二天早上醒来,林砚准能发现对方出现在自己的被窝里,见他醒了还立时翻身压过来,把他吻得喘不过气,手劲还大得出奇,根本挣脱不了。 林砚又羞又恼,本还担心卿卿名誉受损,但身边人嘴巴严实,倒也没传出闲话。他又反抗拒绝不了,也只能随着她去。 如此过了小半月,满王城的人都知道王子殿下天天亲自带着“王妃”出门逛街,恩爱得很,结婚估计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国王与皇后便也把王子殿下召见过去,问他有关卿卿的事情,还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真到了谈婚论嫁时,林砚这才发觉自己对于卿卿所知甚少,连提亲都不知道该去哪、去向谁提。而对于父母问他的问题,比如卿卿是哪里人,年纪多大,他们是如何相遇的之类的问题,他一概答不上来。 面对着父母充满怀疑的眼神,林砚突然觉得十分羞愧,回去的路途忍不住细细回忆起日常与对方相处时的点滴。 他发现他在与卿卿相处时,似乎总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对上那双漂亮的犹如碧蓝海水一般的眼睛时,他可以答应对方所有的要求,甚至恨不得为对方摘下天上的星星,简直宠溺得过分,与从前相比判若两人,在旁人眼中简直像是魔怔。 但他觉得这是因为他确实对卿卿心动,情难自禁罢了,虽然这份感情来得突然又莫名。他觉得卿卿可爱又乖巧,待在对方身边总觉得很舒适,像他试图逃离交际而独自跑到海边吹风时一样。 而他身边的人好像并不太喜欢与卿卿接触,甚至是不太喜欢她。因为卿卿除了林砚,几乎谁都不肯搭理,也没有人能让她开口说一句话。 连初见面就表示很喜欢卿卿的皇后在屡次碰壁之后也不再试图与卿卿交流、增进感情。 自幼便与林砚感情深厚的小五也跟林砚提起过,“王妃似乎不太喜欢我和您站在一起。”林砚便也不让他再贴身伺候。 而小五没有明说的是,每次他站在王子殿下身边的时候都会莫名被卿卿盯着看,望过来的眼神十分凶狠,又如刀刃一般冰冷锐利,令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凶猛的野兽盯上一般。 虽然这样的眼神通常一瞬之后便消失了,仿佛只是错觉,但次数一多,错觉也成真的了,他对这个王妃实在有些发怵。 林砚是在与卿卿逛着花园时突然被国王皇后召见的,此时又返回到花园中。 却恰好见到卿卿被一名少女推倒在地,后背撞上轮椅,似乎还撞得不轻,轮椅被推着往后滚了好几步距离。 而卿卿跌坐在地上,发丝与衣裙都变得凌乱,似乎是因为受到惊吓或是撞得太疼,表情微微有些怔愣,接着又开始像初见时那样,无声地掉着眼泪,模样看上去十分惹人心疼。 林砚不由心口一缩,连忙快步走上前去,半跪下身,揽着卿卿小心地给人扶起来,正想为对方理一理凌乱的发丝与衣裙,对方却直接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纤长的双臂充满依赖地紧紧抱住他的腰。 感受到颈侧肌肤一片湿润,林砚不由抬手轻抚着对方的后脑,笨拙而温柔地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不哭了,乖。” 他安慰了一会儿,又转眸望向跪在一边的另一名少女,眼眸微眯,沉声问:“你为什么要推她?” “殿、殿下……” 那名少女背对着王子殿下,等人走到近前才急忙跪地行礼,但对方并没有理会她。 她是贵族之女,自小便倾慕王子殿下,更是王子殿下的同窗,而不久前才从异国求学回来。因为才情出众,姿容姝丽,身边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与王子天生一对。然而事实上,王子殿下从不与她亲近。 她听闻王子殿下日前带回了心上人,甚至即将结婚,此时正在王城花园里赏花,便想来见见这位传说中的“王妃”。 虽然王妃惊人的美貌令她自惭形秽,但经过交谈——她单方面地与对方谈话,对方并不理会她,连眼神都欠奉,实在高傲无礼,令她觉得王妃全身上下除却一张脸,实在配不上王子。 但见到向来不近女色、清冷得令人难以接近的王子殿下竟也能这般温柔,果真如传闻中所说十分喜欢眼前这个所谓王妃,清丽的小脸顿时一片苍白。 她忍不住垂下头,眸光都变得暗淡,而听到王子这么问又急忙抬起头,摆着手辩解道:“不,没有!殿下,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林砚微微拧了下眉,还未细细分辨对方言语的真实性,怀里的卿卿忽然更紧地拥住他,又从他颈窝里仰起脸,望过来的眼神湿漉漉的,嘴唇微扁,软着嗓音委委屈屈地向他撒娇:“砚砚,好疼。” 林砚一怔,下意识地垂眼看向对方的后背,将发丝拨开,只见对方后背上单薄的衣裙不知被什么东西撕出了几道细长的敞口,露出下头白皙光洁的肌肤。 而肌肤上头还明显地布着一片红痕,甚至微微渗出血珠,将衣裳浸湿了些许,被肤色一衬,显得分外严重,十分惹人心疼。 林砚眉头蹙得更深,转眸望向贵族少女,微微压低嗓音,冷声反问:“你是说,她故意让自己受伤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卿卿这半个月来走路时已与常人无异,只是平常喜欢坐在轮椅上让他推着走,已不再如初时一般会摔倒。何况他分明看见眼前人伸出了手臂,若不是她推的,卿卿怎会无缘无故摔在地上? “不,不,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没有推她!我只是看她快摔倒了想扶她而已!请您相信我!” 被心上人为了情敌冷声质问自己,少女的脸色不由愈加苍白,双眸也有些湿润发红,却仍坚持地摇着头否认,甜美的嗓音微微有些颤抖。 然而王子殿下并不信任她,俊眉紧蹙,望过来的眼神愈发冰冷刺骨,虽然一瞬之后便收回目光,出口的嗓音却如凛冬一般令人浑身发冷:“你不必再说了,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少女听完怔在原地,只觉全身血液像是凝固一般,身体冷得发僵,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王子殿下温柔地将对面的王妃抱坐到轮椅上,推着轮椅转身便走。 而在经过一处回廊转角时,坐在轮椅上的人似是不经意间望向她,视线在她身上停滞一瞬,微微勾起唇角,朝她露出一个嘲讽而得意的笑。 她瞬间便明白过来。 回去之后,林砚要让侍女给卿卿上药,顺带给她换身衣服,但卿卿无论说什么都不肯,刚刚还委屈得掉眼泪,这会儿却又说没事,连药都不肯涂。 林砚与对方僵持了一会儿,见对方坚决不肯便也不再坚持,他让卿卿换衣服,自己绕道去宫殿庭院后头的小池塘等人。 走到近前才发现小五站在池塘边,望着池水蹙着眉沉思的模样,身后还站了几个侍女,全都一脸凝重。他走了过去,一面垂眼看向小池塘,随口问了小五一句“怎么了”。 等目光落到池塘上时,这才发现原本清澈见底的池水此时竟变得血红,养在池里的锦鲤全都浮在水面上,好点的翻着鱼肚,坏的都被开膛破肚,血rou模糊,情况简直惨不忍睹。 林砚不由惊愕地睁大了眼,转眸望向跪地行礼的一群人,沉声问:“起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小五起身,看着林砚欲言又止,眼神复杂,在王子耐心耗尽之前才道:“此事说来话长……” 卿卿初时住进这座宫殿,侍女们便往这池塘里投了好些锦鲤,负责园艺的侍女们也一直有在喂养着这些鱼儿。 某一日正要给这些鱼儿投食时,突然发现池里的锦鲤莫名少了许多,甚至水面上还飘着许多翻着鱼肚的鱼尸。 鱼苗是与别处宫殿同一批次进购,他们饲养的鱼食、池塘里的水都没有任何问题,毕竟别处池塘的鱼都好端端的。而这个池塘是在王妃宫殿的后院,平常除了侍女、王妃,也不会有人到这儿来,这些鱼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们觉得这件事实在太奇怪了,但死的也只是鱼而已,也没有发生其他的事,实在无关紧要,便也没有太过声张,免得造成恐慌,只是暗暗留了个心眼,又往池里投放了些鱼苗。 但未想到,没过几天又出事了,而这回遭殃的竟是满池子的鱼,甚至死状极惨,简直是场残忍的屠杀。 小五跟王子殿下讲完事情经过,顿了一顿,小心翼翼地觑着对方的脸色,又低声补充道:“殿下,属下之前见到王妃……” 林砚听到此处不由拧紧了眉,冷声打断:“怎么?你找不出这些锦鲤的死因,便把这件事算到她头上,是吗?” “不,不敢,”小五连忙垂下头,不敢与王子殿下对视,“只是属下担心……” 林砚又再次打断对方:“我见过她给池塘里的鱼喂食,前两天还养了只兔子,天天抱在怀里玩。她看上去很喜欢小动物,怎么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见对方低垂着头,不再吭声,林砚冷声丢下一句:“你该庆幸死的是鱼而已。别废话,去查。”说完转身便走。 小五望着王子殿下离去的背影,忧心忡忡。 他其实想说自己曾看到王妃盯着王子后院池塘里养的鱼露出诡异的笑,还看到她探身徒手抓住了一条鱼,硬生生把鱼掐死了。 但是王子殿下并不愿听。 王子殿下自从遇上王妃之后,实在变得太奇怪了…… 晚饭时候,林砚是与卿卿一起吃的。 卿卿很喜欢吃鱼,但她吃鱼从来不挑骨头,林砚怕她被鱼刺伤到,要么吩咐御厨挑选食材时选鱼刺少的,要么亲自给卿卿挑刺。 但这回他挑着鱼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疼,忍不住回想起那一池子被残忍虐杀的鱼儿,只觉有些反胃,动作不由停顿下来。 卿卿用饭时一向很喜欢盯着他看,仿佛他是什么绝佳的配菜,碧蓝色的双眸亮得惊人,望过来的眼神炽热贪婪,林砚却只当她是真的喜欢吃鱼。 她此时见林砚动作停顿立时便开口问询:“砚砚,怎么了?” “没,没事。”林砚轻摇了下头,勉力勾唇朝对方安抚地一笑,又将挑好刺的鱼rou放到卿卿的餐盘里。 他本想继续用饭,但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只好放下餐具,拿湿巾擦拭嘴唇与手掌,看着卿卿沉默了会儿,又放低声音,用一种商量的口吻温柔地道:“今天父皇问起我们何时成婚,卿卿觉得呢?” 卿卿双眸一亮,含糊地说了两个字,但见林砚没有听清,又吐出嘴里的鱼rou,学着林砚的模样取湿巾擦拭,嘴唇轻轻翕张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默了会儿后才道:“砚砚,想要,什么时候?” “是这样的,按照我们国家的习俗,具体婚期不是我能决定的……” 林砚抿着唇,斟酌着措辞,担心对方无法理解,尽量捡些简单易懂的说法给人解释,最后又委婉地表示想见一见卿卿的父母,因为见过双方父母之后才能确定婚期。 卿卿的发色与瞳色在这个国家里实在有些与众不同,应当是异国人,或许不太了解他们这儿的风俗习惯。但其实林砚给对方解释,也只是为了试探卿卿。 果不其然,卿卿秀眉紧蹙,有些为难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吞吞吐吐地回了一句:“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没关系,那我们再等一阵吧。” 但莫名其妙地,林砚听完后有些如释重负地轻舒了口气,又说自己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嘱咐卿卿好好休息便出了门去。 卿卿很乖巧地点头,目送林砚远去,眼睑微垂,眸光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会儿,她起身去了浴室,面对着镜子伸手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随手扔到地上,直到全身光裸。 出现在镜子里的赫然是一具成年男性的身躯,胸腹上一片平坦,没有女人柔软饱满的rufang,只有一片连绵起伏、线条分明的漂亮肌rou,胯间的性器沉甸甸的,未起反应的尺寸便足够引人垂涎,甚至令人心生畏惧。 全身肌肤白皙若雪,后背却布着一片可怖的伤痕,一道一道,仿佛蛛网一般的裂痕从肩头蔓延至后腰处,过了会儿甚至开始微微地渗血,血珠汇聚成溪顺着脊背线条缓缓往下流淌,触目惊心。 而腰际以下的部分却零零散散地布着一些粉蓝色的鱼鳞,看样子大约会越来越多。 ——他快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