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胡思

    厕所传来水流哗啦啦的声音。

    热水冲击，让疲软的身躯渐渐恢复活力。一片空白的大脑也有了东西。

    不对啊，我是解决了，那钟黎呢？他咋办？他没说应该就是不需要吧，还搞什么老师学生py，真幼稚。

    可是他认真好学的样子，嘿嘿。向闻擦掉了哈喇子，这不是重点。

    “咚咚”又是敲门声，打断了向闻的思考。

    “怎么啦。”

    “你浴巾没拿，别感冒了。”一只手伸进来。

    不得不说，这只手不仅是骨节，连手背也干净漂亮，几根掌骨笔直，静脉交错在上面，医生一定很喜欢这样的手吧。

    “嗯？”

    “哦哦，”回过神来，　“谢谢你，我确实忘了，你真贴心。”如果是我男朋友就好了，他总爱胡思乱想。

    我怎么，就和只认识了两天的人，搞了四次，还住在一起了。现在想起来还跟做梦一样。钟黎看似绅士，语气缓和不冲，实际上一直都在主导两个人的关系。无论是合租还是刚刚……

    啊，又想到刚刚的事情了。也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仅仅是小撸了一下，放在以往只能当餐前甜点，可方才他却有种人生圆满的错觉。

    甚至，他觉得自己有点开始喜欢钟黎了。

    不过怎么完美的男人，到底谁会不喜欢呢，这应该只是好感，好感而已。断断不能在两个月限时内，对性伴侣产生感情。

    不能再想了，总不会还是宿醉吧。向闻把混水阀往反向调，冷水打在身上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还好现在是夏天，冲冷水澡只觉得畅意，并不会带来感冒和风寒，不然向闻这种洗法，人都会烧坏掉。

    出了浴室，眼前的钟黎又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端坐在沙发上看平板。

    “向老师，还好吗。”

    听到“向老师”，向闻抖了抖：“我很好啊，你…你学的不错，继续保持。”

    什么“继续保持”啊，我到底说了啥腌臜的话，这不比“好好教导”下流吗。向闻真的想掌自己不受控制的嘴。

    “哈。”向闻终于真切听到这个男人笑了，“好的向老师，我一定保持，不辜负您对我的期待。”

    “那，还聊天吗。”才了解了个开头而已，要真的放任自己和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人住两个月，向闻还是不太能接受。

    于是尴尬的对话又开启了。

    向闻如人口调查员，机械地访问事宜，钟黎也毫无波澜地逐个回复。

    对话中，知道了他是楼上公司的，和自己的上班时间一样，大学毕业工作两年，以前在美国读书，家里父母双全，还有一个可爱（自己猜测是这样）的弟弟，但是家教比较严格，一直没有感情史，更不要说性史了。

    无论从哪个条件看，钟黎都是很不错的选择。应该也是以前家教太严格了，有了一次破例之后，就放飞自我，这是很常见的事情。

    只是，回答了那么多问题，钟黎却没有一点反问，看来是对自己毫无兴趣。恒元限定而已，别想那么多了。向闻除了善于天马行空，还善于自我安慰。

    “谢谢你告诉我，我先回房准备明天的工作了，明早你几点起？我们一起上班吧。”

    草草收尾，回到自己的房间，向闻想，自己一定会记得这两个月时光的。不知是不是因为欲望宣泄舒畅，他得到了一整晚好眠。

    周一，两个人一起上班。

    没有什么亲昵的肢体接触，只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走着，但要严格说起来，也不像正常朋友，两人沉寂了一路。

    直到向闻离开电梯，才收到一句消息。

    Z：晚上下班的时候告诉我，一起回家。

    好甜。路上的安静全都被抛之脑后，向闻开始疯狂输出。

    小向努力工作：好呀好呀

    小向努力工作：可是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加班哦，你是不知道我的领导

    小向努力工作：他就是个王八蛋

    小向努力工作：……

    在实习生小向讲了五百句领导坏话之后，终于心情舒畅了不少。

    小向努力工作：如果太晚了就别等我，你明天不是还要出差嘛

    Z：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就什么时候下班。

    想到钟黎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神态严肃、语气认真，向闻的嘴角就止不住翘。

    其实向闻才大二，这个年纪的学生还不至于为工作的事情发愁，而且向闻家里虽然不富裕，也能算小康，不缺钱。但向闻对自己的人生规划早就做好了打算。

    网上总是吐槽，有些公司招聘应届生需要三年工作经验。向闻觉得这并不可笑，也不算太离谱。会这样撰写招聘要求，只能说明实际情况确有吻合。稍微懂得市场发展，并对自身有计划的人，就知道从大一开始可以慢慢找实习工作，积累经验了。

    有些大学生假期会选择当服务员、端盘子什么的。向闻并不是看不起这类工作，只是这类工作虽然来钱快，但并不能积攒任何经验，更不足以写在简历上。有些公司的实习工作虽然只给几百块钱餐补，但走长线发展是必须要忍受的。向闻在暑期开始前，就与父母商量好了这番，父母也非常支持他。

    现在他虽然工作累，但有了恒元这个大公司为自己的简历镀金，毕业之后跟HR谈判的筹码就增加了。也就只能疲乏的时候，在天台喝喝酒，吹吹风这样。

    吹风还抱得一美人，不算亏，这个美人还愿意等自己下班呢。

    沉浸在工作学习中的日子，总是飞快。

    晚上两人一起回家，还是一前一后，沉默不语。但向闻好像有点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向老师。”

    关上房门，听到这一句，向老师本人有点不敢应。

    “向老师，你做为老师，应该做到事事有回应吧。”

    “嗯…是这样，怎么了。”向闻没发现，自己的声音虽然颤着，但还带有一丝期待。

    “别紧张，昨天刚弄完，明天你还要上班，就不麻烦您加班了。”加班的音刻意重了点。

    “哦。”我才没有失望呢！

    “我知道，如果我远在外地，有什么不懂得的知识，向老师也会及时在线解答的。”

    “是的，没错…”等等，“哈？”

    “那就这样，向老师晚安。”

    对门关上了。

    什么在线解答呀，文爱吗，还是视频。视频要是在我上班的时候打过来怎么办，我岂不是得躲到厕所里。而且也没说几次，这个人不可貌相，万一一天整个两三次，那也太对不起我大老远跑过来上班学习了。我必须拒绝这个人。

    脑中这样想，但向闻的手指却一直没点击聊天框的“发送”键。

    虽然钟黎并不像表面那么君子，但至今也从未做过什么破格的事情。一直都很尊重向闻，这也是向闻觉得两人认识几天却相处非常舒服的原因之一。

    算了，还是不说了，相信他自有分寸。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的教学，让他期待又紧张。

    接下来的几天上班，向闻都不敢在公司电脑上登录微信，也尽量早点下班回家。这让向来兢兢业业的小向有种消极怠工的负罪感，但是微信却始终没有一个来自钟黎的红点。

    那人怎么还不找我呢，太忙了没空吗。该不会是，离开之后的冷却期，让他想明白这三四天过于一时兴起了吧。不不不，千万不能是这样，还不如出车祸了呢。呸，那我也不能这样咒人，我到底怎么了，这有什么好期待的。都是他，也不给个准确时间。向闻又在自己和自己对话。

    越是这样想着，钟黎在他脑海里出现的频率就越多。周一上班时，还能全然不顾，一心投身到工作中。而这两三天，上班却时刻惦记着可能会来临的，钟黎的电话。

    这样磨人的等待直到周四晚上才停止。

    Z：到家了吗？

    小向努力工作：我刚到家，你怎么知道的。

    “叮铃铃——”

    手机上显示着“Z邀请你视频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