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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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三章、哀戚 自四姨太迁来盛京,可从没有这样突然邀请过他们,且看下人传来的话,还是期望着他们下岗後直接到府上,白镇军和白怒洋便都意会到——这是要瞒着子吟的意思。 尽管是军务缠身,兄弟俩还是把四姨太的邀约看得慎重。两人提早结束了工作,便乘车朝着四姨太的宅院去了。沿途上,兄弟俩稍稍谈了一下,却是谁也想不到四姨太的意图。 「四姨太近日可有遇上甚麽?」知道三弟一直有安排人员在那宅子里,白镇军这时便问。 怒洋摇了摇头,从雁儿前一次的汇报,四姨太的生活一如既往,该是无事发生的。 两人思索无果,便就敛起神色,坦然的赴约去了,反正等四姨太开口了,自然便知道这次的用意。 两人到达时正是晚饭点,武府的管家在门外等候已久,瞧着两位少帅终於来了,当即小心谨慎的把他们迎进去。只是昨儿出了雁儿的事,管家心里对白家已生了芥蒂,那迎送的态度便不如往日的亲切。 「两位少帅,太太已在饭厅等着了,请进吧。」 白镇军让卫兵守在外头,便与三弟二人同进去了,四姨太既是子吟的母亲,就等同是他们的婆婆,尽管白镇军是个没有名分的,每回见四姨太,也总是挺慎重,有如自身母亲一般的看待。 总管推开饭厅的木门,就见圆桌的主席位上,四姨太早已安然坐着,左右有侍候的女婢、下人,确实如他们所料,并没有子吟。 兄弟俩神色未变,便就走进了室里去。 「夫人,晚安。」 「镇帅、三少帅……」四姨太今儿素妆淡眸,只轻轻点了红唇,衬得脸容更苍白,眼尾深刻的细纹,也充分显出她的疲惫。听子吟说,在车祸後四姨太的身体便越发的不好,看来确是如此,「来了,都坐下吧。」 怒洋心里清楚,四姨太一直是不待见自己的,因此对今天的邀约便更感诧异。目光轻轻扫过四周,却是没有见着雁儿的身影,眉头便略蹙起来。 兄弟俩在四姨太身边落坐了,一时却是没有更多的话。尽管彼此认识多年,但他们却未曾在子吟缺席的情况下与四姨太吃饭的,而下人们忌着两少帅的身分,也是敛气屏息,气氛便显的有些局促了。 「四夫人。」白镇军此时便开门见山的问:「怎麽没叫子吟?」 「我有些话,要与您们单独说,所以就没有叫子吟。」四姨太轻轻应着,便对管事吩咐下去, 「人齐了,就上菜吧。」 白镇军和白怒洋端坐着,心里却是更疑惑,这到底是甚麽事,四姨太要如此单独的与他们谈呢? 菜一盘盘的上桌,把桌面铺满了,四姨太府上的菜虽不如白府奢华,却都是别样的精致,可见这道饭席,四姨太是有心招待他们的。 「太太,两位少帅,你们慢吃。」总管看着太太的神色,这时便带着下人离开,让饭厅清静下来。白镇军和白怒洋都知道,这才是真正谈话的时候。 「先起筷吧。」四姨太平淡地说着,已是提起筷子,为自己夹起菜来。 这是白镇军和怒洋吃过最诡谲的一顿饭,四姨太对他们的态度,是礼貌的,却也是疏远的,三人端起碗儿夹菜,却是各有所思,尽管菜色多丰富,也是显的有些食不知味了。 四姨太的饭量不大,只吃了小半碗饭,便就把双筷放下。提着帕子刷了刷嘴,她便双手合在膝盖上,平静地看着两位少帅。 白镇军和白怒洋的注意一直在她身上,这时便也停下了举动,正是洗耳恭听状。 「夫人今天让我和三弟来,是有何事?」白镇军终於是问了。 「我从没有正式道谢过您们对我、和子吟的照顾,今儿请你们来,便是为了这事。」 兄弟俩听了,却是异样的感觉更甚,四姨太那平淡安份的表情,是如何也看不出谢意的,倒像是划分界线的意思。 白镇军深蹙着浓眉,便道:「夫人言重了,子吟既是我妹夫,咱们两家便是一家,照顾你们是我和三弟应做的。」 「当年子吟讨着三少帅,却不知道他是男儿身。所以这桩婚事,其实不能算数。」四姨太笔直的看着怒洋,这话就是明着要说给他听:「要知道当年是一个骗局,我是如何也不会答允这婚事。」 怒洋定定地看着四姨太,对她这说法是毫不意外。他一直知道四姨太对自己的反感,所以这些年,才会更少出现在这宅子。 「夫人现在要翻十年前的旧帐,实在难算。」白镇军在此时,倒是护着三弟的:「当时,子吟别无选择,入赘白家是他最好的归属。」 四姨太听着这话,沉静的目光便微微抬起,今儿就摆出了长辈的态度:「我并没有翻帐的意思,只是说两家算作一家的话,却是不妥当的。你们攻打邳县,把老爷留下的军队都打散了,还害了子良……这并不像是把武家当成亲家的行为。」 白镇军和白怒洋神色一怔,心里对今儿四姨太的态度,终於有了几分明了。白镇军先软了下来:「出军邳县,是有军政上的考量,还望夫人能谅解。」 「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介妇孺,没资格对你们这些军大爷说甚麽。」四姨太看着两人,她说话总是温声细气的,尽管严肃的时候,也还是给人缓缓说理般的感觉:「但假若你们是真心爱子吟,便不会逼他到如此地步。」 这话一出,兄弟俩心里都是同样的一紧。白怒洋早已对四姨太坦诚一切,然而大哥的事,却是一直捂得密不透风的,唯独当天在蕃菜馆遇着的魏正,把事情翻出来了,尽管三弟早已把那人处置,可当时四姨太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 看来子吟终是对母亲和盘托出了,不论是大哥的事,还有怒洋出兵杀武子良的事。 一直沉默的白怒洋,此时便代大哥开口:「夫人是为了此事,要与我们单独说话?」 「是。」四姨太的目光就从白镇军,转到了白怒洋脸上,看着那张阴柔俊美的脸庞,彷佛还能捕捉到一丝白娘的痕迹:「你的事,这些年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镇帅的事、还有你们出兵邳县的事,却是令我感觉不能再放任下去了——我希望你们能放子吟自由。」 这般开门见山的要求,却是让两人同时的默然了,白镇军神情肃穆,好半晌,才沉声道:「我们从没有限制悠予的自由,要来或是去,都是他的决定。」 听得悠予这亲昵的称呼,四姨太的心微微一揪,就彷佛更坐实了,儿子和这兄弟俩是真的有那苟且不堪的关系。 「子吟痴傻,子良遭遇如此的事,父亲留下的家业都没了,却是还不醒悟。」她神色悲切,在始作俑者面前,显露的却是哀戚,而不是恨意,「男子与男子间是没有相爱可言的,现在你们都年青好看,一切都在兴头上。往後人老色衰,这没名没分的自然就散了,甚麽也不会留下。」 这话倒是说的实在,作为过来人,四姨太自身便是最好的印证,她是希望儿子走回正路,老来也有一室妻妾、孩子陪伴着。 「夫人今日与我们说这话,可曾考虑过悠予的想法?」白镇军问。 「我考虑的,是子吟终身的幸福。」四姨太垂着眼,柔声说:「若我坚决反对,子吟就是再不愿,也是要听从的。」 四姨太反对的态度,已是再明显不过,她不是来要求镇帅和三少帅给她一个说法,或者保证,而是直截了当,期望他们能分开。 白镇军神色不由变的凝重,也许是未曾想过会面临这样的境地,而白怒洋不发一语,只是默然的看着四姨太。 「夫人的要求,恕难从命。」白镇军道:「除非是悠予亲自决定,否则,我们是不会放开他的。」 「是吗?」四姨太听了,便是苦涩的抿了抿唇,目光蒙上了一层阴影:「那还望到那时候,镇帅别要反悔。」 兄弟俩在饭後告辞,四姨太并未挽留,只道双腿不便,也就不送他们了。三人既在饭厅告了别,白镇军和白怒洋便回到汽车上。怒洋的小家离此不远,白镇军就先把他送往住处去,再迳自回白府。 「你怎麽想?」白镇军问。 「四夫人的态度不寻常。」怒洋回道。 「对。」白镇军沉声应着,正是有同样的看法。 尽管还是温声细语,然而越到了後头,便越看出四姨太神色的不稳,就彷佛表面的平静快要崩塌。在道别时,那哀戚的神色更是显而易见。 「我安插在她身边的婢女,今天完全不在场。」白怒洋轻声说着。 白镇军目光紧了紧,已是明白事情不单纯,他就言简意赅地道,「看紧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