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第二天赵合德接到林惊堂的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公司加班开会。屏幕前的人还在介绍方案，赵合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二话不说拿起手机出了会议室。

    他站在楼梯间里，不自然地清了一下嗓子才接起电话。

    “喂。”

    “你不在家？”林惊堂想着自己住的地方找好了，正好今天周末去把吱吱接回来，结果他敲了半天门都没人答应。

    “嗯，在公司，今天加班。什么事？”

    “哦。”林惊堂淡淡道，“我来接吱吱，你有事我就下次再来吧。”

    “别别。”赵合德听到这句突然急道，“等我一会儿，十五分钟，我马上回去。你先别走，等等我。”说完还不等林惊堂回答就挂断电话返回会议室。

    赵合德拿起外套和桌上的笔记本道：“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回去休息吧，周一再继续”然后就匆匆走了，留下一屋不明所以的员工。

    赵合德赶回家，电梯门刚开就迫不及待冲出去。他看到安静站在家门口的林惊堂，心跳莫名停了一拍，喘着气站在原地贪婪的注视着眼前的人。

    他和林惊堂快一个月没见了，再次见到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想拥抱他的冲动。

    在林惊堂把所有钱还他，说再也不欠他什么了的那天，赵合德一个人在咖啡厅坐了好久，盯着林惊堂远去的背影，然后又看看桌上的钞票，他突然有一瞬间的失控，害怕还有慌张。

    他极少有这样的感觉，他讨厌这样的感觉。他安慰自己，不就只是一个情人而已，走了就走了有什么大不了了，世界上比林惊堂好的一抓一大把。他不应该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情人而有这样的感觉和情绪。

    可是他发现在林惊堂离开的几天后，自己开始变得有些不正常。他变得总是忍不住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看手机上是不是会出现某个人的信息和电话。他开始有些幻听，他一闭上眼睛，就总觉得那个人在他身边柔声叫他“合德”，可当他侧过身，伸过手臂想要抱住他，却是捞了一场空，他睁开眼醒了，再也睡不着了。

    每次深夜加班回到家发现家里灯是关的，他打开灯，下意识地说：“宝贝我回来了，你怎么不开灯啊。”，然后看到鞋柜边只有他一双拖鞋，他突然醒悟，林惊堂不在了，林惊堂离开他了，他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每天他抱着吱吱摸它的头，莫名总是期待门口的动静。他总是想，林惊堂闹脾气的吧，他会回来的吧。可是大门一动不动。

    赵合德不止一次想打电话找林惊堂，可他每次都在点下通话键的那一刻停住了。凭什么要让我低声下气地去找他，他就只是我的一个情人而已，要找也得是他来找。赵合德想，如果林惊堂来找他了，认错了，他一定会原谅的。

    但是林惊堂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赵合德再不能在生活里找到一丝属于林惊堂的气息。

    所以今天在看到林惊堂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有多么的开心和惊喜，所以在林惊堂说那下次再见的时候他是多么的慌乱。不能下次见，他忍不下去了，他今天就想见林惊堂。

    赵合德压制住冲上去抱住林惊堂的冲动，一步一步走过去，打开门说：“你的指纹我没删，密码我也没换，你可以直接进的。”

    “这不是我家，我不方便直接进。”

    赵合德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然后进了门给林惊堂拿了一双拖鞋。

    “谢谢。”林惊堂换鞋，走进去喊道：“吱吱！吱吱！”

    吱吱一下子从某个地方蹿出来贴着林惊堂的腿蹭。林惊堂蹲下来满眼笑意的摸吱吱的胖脑袋，“看来你有好好吃饭，又长胖了。”

    赵合德坐在沙发上冷哼，“那不是我养得好吗？每天吃饭非要摸，娇气死了。”

    林惊堂站起来开始收拾吱吱的东西，“辛苦了，我这就把它带走，以后不麻烦你了。”

    赵合德原本靠在沙发背上。看着林惊堂把猫粮，猫砂，猫窝，猫玩具全放进箱子里，赵合德莫名坐直，他发现家里开始一点一点变得空洞没有生机，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在林惊堂准备把那盆猫草也拿走的时候，他忍不住了，“你这个也得拿走吗？”

    林惊堂愣了一下，重新放回去，然后开始收拾别的，“你喜欢就留给你吧。”

    赵合德一把捞起窝在沙发里的吱吱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挠它的下巴，看林惊堂在房间里进进出出。林惊堂把吱吱的东西都清好，然后拿起太空箱走过去，从赵合德怀里抱过吱吱放进笼子里。

    林惊堂的手指轻轻蹭过赵合德的手背，赵合德下意识地想抓住，可那只手却在下一秒快速的收回去，只留下赵合德的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

    他看着林惊堂在门口换鞋，站起来轻声道：“我送送你吧。”

    林惊堂拎起箱子背上太空箱推门出去，“不用。”

    赵合德执意，“我送送你。”

    他跟在林惊堂身后下了楼，发现他没往车库走而是直接出了小区站在路边停下。

    “你在干嘛？”赵合德问。

    “等车。”林惊堂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你怎么不自己开车？”

    “车卖了。”

    “卖了？”赵合德不解，“你把车卖了干什……”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瞪着眼睛不可意思的看着林惊堂，“你为了给我钱所以就把车卖了？”

    林惊堂淡然，“是的。”

    赵合德震惊到半天都说不出来话，他愤怒道：“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不然我想不到有什么能快速把钱还给你的办法。”

    赵合德噎住了，火蹭蹭往上冒，“我是真的想要你钱吗？我差你那三十万吗？你跟我道个歉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林惊堂转过头来看他，嘲讽地看着他，“道歉？我做错什么了要跟你道歉？况且，”林惊堂把头扭回去，“卖个车就能彻底断掉和你的关系，我觉得挺值的。”

    赵合德气到音量都拔高了几分，“你就那么不想和我一丁点儿关系是吧！我他妈怎么你了！”

    “对，就是一点都不想有。钱我给你了，吱吱我也带走了，你要的我都答应你了，你也应该遵守你的诺言，别在这儿想不开了。”说完林惊堂朝一辆车招了招手，等那辆车停下来他便打开后车厢把箱子放进去。

    正当他打开车门准备坐进去的时候赵合德突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似乎想要把林惊堂的骨头捏断。

    他看着林惊堂蹙起来的眉头咬牙切齿道：“你现在住在哪儿。”

    “跟你无关。”

    “说！”

    林惊堂直视他，眼里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他一字一句道：“跟，你，无，关。”

    赵合德被林惊堂眼里的恨意刺痛，一时间愣在原地。林惊堂趁机挣脱，迅速坐进车里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

    赵合德死死盯着远去的车，直到看不见影了才回过神来。

    “他妈的，你不说我还真找不到人问了？”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那头刚接通他就直入主题，“你知不知道林惊堂现在住哪？”

    莫堂怔了一下道：“你莫名其妙吧，林惊堂住哪儿我怎么知……等会儿，”他顿了几秒，“我觉得袁绍好像之前给我提过一嘴。”

    赵合德一听到那个地名就皱了皱眉头。林惊堂怎么会住到那么破的地方，他不应该是对自己的生活品质这么没有要求的人啊。然后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林惊堂为了还他钱连车都卖了哪还来多的钱租好房子。

    赵合德挂断电话，气到叉腰在原地转圈。林惊堂你他妈真是厉害，为了跟我断掉宁愿遭这么大的罪都不愿意服个软道个歉！我他妈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骨气呢！

    他一想到林惊堂住在那种小破房子里的场景就愤怒到想要骂人，可是在盛怒里还夹杂着一些异样的情绪，那是他无论如何都忽略不了的心酸和慌乱，即便他还意识不到这种情绪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