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蛸-1
周二的排练效果甚微。斯允没来,也不接电话。许庄看起来心情不佳,总是敲乱音,鼓声和吉他声根本合不到一起。什么都不知道的吉他手何峥在休息的间隙靠到宋岚身边小声问他怎么了,宋岚摸摸他毛茸茸的犬耳说没事。 “真的没事吗?”何峥可怜巴巴地问,平日里总爱欢快摇动的尾巴此刻失意地垂落到地上。他太容易受到周围人的影响,现在这种枯草般一点就燃的气氛让他心情低落。 “嗯,没事。你累了吗?”宋岚问,声音轻柔中夹了点沙哑,让何峥有种坐在篝火边取暖照明的安心。 “没有,”何峥把头枕到宋岚大腿上,对他撒起娇,“好吧,还是有点累。宋岚,你再多摸摸我。” 宋岚刚要抬手,许庄就走过来代替他揉乱了何峥的头发,冲他龇牙:“小狗,今天不排练,没效率,我要把honey带走。” “哦……”何峥看着宋岚苦笑的脸,起身亲了下他的脸颊,又扯着许庄的衣领也给了个脸颊吻,不顾许庄皱起的眉头也把他的头发揉成鸡窝,“不许吵架,我会再联系一下斯允的,周五我们再排练。” “你怎么这么喜欢亲别人。”许庄嫌恶地擦擦脸颊,转身朝架子鼓走去。 何峥跟在许庄身后,又扯住他的衣领,许庄刚骂出一句国粹,后面的话就被何峥的吻堵住了。还好何峥的吻就是碰碰嘴唇,许庄立在原地,问何峥是不是想打架。 “因为我喜欢你,”何峥的笑纯良天真,“许庄,你不能欺负宋岚。” “啊——”许庄拖长音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欺负honey?”语毕,他像意识到什么似地,摸了摸嘴唇,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这也不一定”。何峥没听到这话,他捉弄完许庄便摇着尾巴向宋岚讨赏。 何峥谁都喜欢,但比起脾气暴躁的许庄、沉默寡言的斯允,他最喜欢的还是温柔体贴的宋岚。宋岚会对他笑,会满足他在床上的那些撕咬的癖好,会像现在这样,任凭他蹭蹭又亲亲。 “宋岚,我喜欢你哦。”把宋岚蹭到惹得许庄脸黑后,何峥才依依不舍地表白。 “我也喜欢你。”宋岚顶着一头乱发,被许庄拉出排练室前转身对着何峥温柔地笑,回应他的表白。 许庄拉着宋岚的手,招了辆出租车,一坐上就闷闷不乐地翘起二郎腿。就像日光穿过漂浮的透明水母、撒到沉在水底的海沙一般,许庄深红的脸上映出街灯斑驳的痕迹,他难得安静下来,在等宋岚主动找他,却没等到,宋岚的沉默和他并无二致。 车上,宋岚的手机又响了,他以为是斯允,却又是宋载青,昨天他们已经通过两次电话。宋载青找宋岚几乎都是为些稀松平常的小事,譬如明天下雨记得带伞,他做了宋岚喜欢的菜要和宋岚一起吃,宋岚最近学业如何。除非说的事和他们父亲有关,不然宋岚每次也都会细细地回答。 “你哥一年下来打给你的话费也不少吧?”一路上许庄都臭脸不语,进了酒店的房间他才质问起宋岚。 想到刚刚宋岚那除了上床就不会对他展示的撒娇声,许庄烦躁得要敲上几小时的鼓纾解。 “兄友弟恭你也要吃醋啊?”看着许庄拧巴的脸,宋岚觉得莫名好笑,“我和我哥再怎么聊也抵不上这一次我和你开房的钱,我先去洗澡。” “先等一下。”许庄在宋岚要进浴室前拦下他,灵巧的手指拨开盖在宋岚脖子上的细发,然后以脖子上那颗小痣为起点,隔着皮衣滑过肩胛骨之间凹陷的阴影,在指尖下的身体逐渐绷紧的几秒内,又越过紧实的腰,接着上移到胸前,大手摸了一会儿摸到两个小小的凸起,便使坏地捏了两下。 “Honey,不在我面前脱衣服就没意义了欸?”许庄嘲弄的声音落到宋岚耳边,他又贴近一些,手探到皮衣的拉链,熟练地拉下,“上面真的只穿着我的外套啊,要是被别人看到你rutou的形状该怎么办?” “不是你昨天……唔!”许庄拉扯着两颗rutou,扯到高点时又压又捏,玩弄得疼了,宋岚的略带愠怒的问话便变成一声小猫似的呻吟。许庄很受用,他勾着宋岚的肩膀一用力,就让宋岚面向自己。 宋岚此刻散发,垂到肩膀的黑发衬得脸更加白皙隽秀,嘴唇的一点血色,和刚被玩弄过的殷红乳尖相比,就显得浅淡。 许庄特意买小一号的皮衣,他穿太紧绷,向来都敞开,塞给比他小一点的宋岚,效果也差不多,只是宋岚会规矩地把拉链拉到最高,将自己裹进皮衣的窒息感里。被闷了几小时的上身此刻露在流动的空气中,浮着红闪着汗。 “什么时候带上你哥一起3P啊?”许庄问。他见过几眼宋载青,他们乐队名义上的赞助人,许庄觉得宋载青就符合他那个墨鱼朋友想泡的叔型男人的标准,西装板正,身姿挺拔,长相英俊,待人接物永远彬彬有礼。算不上老男人,宋载青不过三十出头,只比许庄大了四五岁。 宋岚看起来生气了,细眉一皱,连带着嘴唇的血色也抿得看不见。他脱下皮衣扔到许庄头顶,撂下一句“不要口无遮拦”便进了浴室。 口无遮拦?等着宋岚洗完澡时,许庄抱着皮衣,把这个词翻来覆去咂摸了几遍,心想宋岚不愧是名校学生,生气讲话也文绉绉,这点倒和宋载青挺像。 宋岚和宋载青长得是不像,有时候亲昵过头倒更像情侣,所以许庄认定了,他俩之一是领养的。许庄道德水平低下近乎零,很轻松地就接纳了“既然不是亲生的,那伦理束缚就去他妈”的观点,他刚刚看宋岚一举一动都像在诱惑他,主脑转不过来就这么问了。 许庄料到宋岚会生气,又觉得反应不够大,远比不上昨晚。当时许他在半掩的门前长出柔软的腕足砸了好几次墙,才勉强能心平气和地进去面对活春宫以及那yin靡的精水味。 和宋岚分开后许庄又越想越气,愤怒如火舌沿着他面前的时间燃烧,及至又见到宋岚才微弱了点,但依旧免不了使性子。 和何峥那只对谁都说喜欢的笨狗上床就算了,和每天只会闷头弹贝斯的斯允也可以吗?甚至做起来连地方都不挑,在排练房就干上了? 如果不是喜欢斯允,还能有别的理由吗? 可宋岚喜欢的不是他吗? 不喜欢会给他钱、把他从别的乐队挖过来、和他上床? 许庄理所当然地还在生气。 宋岚怎么能背叛他? 浴室的水声停了,宋岚披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出来后,便看见背后生出八条腕足的许庄,只穿着牛仔裤,立在床边同他对望,像融在夜景里。宋岚看不清他的表情,想走近看得仔细点。 随着宋岚的接近,红棕色、布满杯状吸盘、黏液往下淌的腕足就扭动得更焦躁,似乎是等不及品尝这走向陷阱的人。房间里的灯光本就暗淡,腕足狂舞,投下条带状的重叠阴影,置身其中像是被投入深海后迅即升上太空,眼前始终都是缺氧带来的灰色色块,令人头晕。 宋岚就在这种不适感中往前走,脚步声、布料的摩擦声和他逐渐急促的呼吸,全被腕足着急拍打天花板的声音盖住了。等宋岚走到离床边不到一米时,腕足们就缠上他的腿和腰,脱掉浴袍,把他拉到许庄面前。 因为那些腕足,宋岚整个人悬在半空,被迫大开双腿,私处被许庄看得清清楚楚,而他自己却连许庄的表情也看不见,目力所及只有窗外流动的江景,耳边是黏液摩擦皮肤的咕唧声。 “普通一点不行吗?你这样太奇怪了。”宋岚只和这样的许庄做过一次,不习惯也不喜欢被束缚成这样。他想把腰上的腕足扯下来,结果许庄又伸出两条腕足勾住他的胳膊,一圈一圈地缠上去,暗暗用力,勒得宋岚的大臂变得苍白。 “再说可就要违反第二百五十二条普耀法了,不要欺负弱小无助的小章鱼啊honey。”许庄盯着宋岚的xue口看,那里还未闭上,过了一天也还是张开一个小口,随着宋岚的挣扎扭动在微微收缩,不用怎么扩张似乎就能吃进化茎腕的顶端。 “Honey,你知道吗?蛇的jingye在雌性体内可以存活三四年,你昨晚清干净了吗?要是怀孕了怎么办?我帮你再洗一下。”像是印证许庄那般话一样,宋岚的后xue钻进一条灵巧的腕足,其上的黏液随着腕足的深入与加粗被刮留在xue口,汇成粘腻、令人发痒的胶状液体往下坠。 好在腕足并没有进多深,它柔软的末端在宋岚紧缩的肠道内转了几圈,又缓缓退出去,自然什么都没带出来。许庄甩甩化茎腕,发出一声冷哼。 “你在想什么?”宋岚轻轻地问,“放我下来。” 许庄没理会宋岚的请求:“Honey不是看出来了吗?我在生气地吃醋。我问你,你是喜欢我的吧?” “什么?” “Honey你是喜欢我的,对吗?”许庄问,他又把“你喜欢我吗”这几个字说了几遍,某种异样的感情伴着话语在舌尖滚动,在吞咽中奔向心脏,让心酸涩苦闷。 “不自信的人才会一直问这个问题,你也是吗?” 上岸后的这几年,没有天敌,食物易得,许庄过得太安逸,他将熟练运用的变色拟态忘得一干二净,凭直觉活着,想不透太多东西。宋岚这一激,就把许庄的重点搞混了,他挥舞着空闲的腕足表示:“我当然不是!”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问你!哎,我换个问题吧。Honey,你为什么要和斯允上床?”许庄今天的主脑转得比较快,他又把话题扯回来。化茎腕把xue口的黏液收集起来,塞进宋岚体内后便堵着那里,不深入也不退开。 “你觉得当初我为什么要和你上床?”宋岚反问,黏液让下体有种灼烧的不适感,他扭了扭身子想摆脱,腕足却缠得更紧。 许庄不假思索:“因为你喜欢我。” “好吧,那我也喜欢小蛇。不……我想写词,需要灵感,”宋岚叹了口气,胸口微微起伏,他又央求道,“你放我下来。” “让你哥找人帮我们写就好了嘛,你自己写什么词?”许庄软了心,还是放下宋岚,让他能双脚踩上平地,只是化茎腕因为这个动作进得更深,又扭返回来,末端的舌叶顶弄着宋岚的前列腺。宋岚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快感激得软了腰,如果不是许庄还缠着他的腰,他就要倒在许庄身上。 “我们不搞这些煽情的,”许庄接着宋岚戛然而止的回答——“和爱有关”继续说,“我一看到这个字就恶心,人类偶尔也会创造很扭曲的词嘛。” 爱可和他们乐队否定一切的理念相悖。 “没有你煽情,哈……毕竟一直喊着喜欢的,”宋岚的话因为喘息而断断续续,他用那一双凤眼端详许庄,“嗯啊……不是你吗?喜欢和,爱,在你眼里不一样吗,小章鱼?” 又是这双眼睛,睫毛软翘,顾盼生辉,如达利的钟表一般融化。 许庄回忆起酒吧里见到宋岚的第一眼,相隔重叠的人群,摇晃酒杯、漫不经心地看着台上乐队演出的宋岚,让许庄想到星星。 许庄还是仔鱼时,仰卧在海底,曾在黑蓝色的水幕中见过一豆银色的光辉,碎在海的重压下。那就是许庄眼里的星星,现在这些星星陪着他来到陆地上。 散场后,走向宋岚的途中,许庄听到有人高喊了一声“Honey”寻找同伴。鬼使神差拿起宋岚的酒杯后,许庄紧盯宋岚的眼睛,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个问句:“‘honey’是什么意思?” “是蜂蜜,很甜的液体。我这杯就是蜜酒,你要试一下吗?” 那时许庄来到陆地上不过一年多,对什么都好奇兴奋,他灌了一大口,很快变得醉醺醺,在蒸腾的酒气里他听到宋岚继续说:“你打鼓很厉害,要来我这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