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李巍在警局加班到很晚才回家，只有工作才能让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何况他不想回去看到孔紫辰的那张脸。

    不过李巍巡视整间房子，孔紫辰并不在。

    很好。

    李巍洗了个澡，卸下一身疲惫，从冰箱里取出了几瓶冰啤坐到了电视前的沙发上。

    “呲啦——”李巍很喜欢听易拉罐被打开的声音，他几口间喝完了一整瓶啤酒，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游戏手柄。

    他打了五把，连输了五把。

    没意思。

    李巍感觉困意渐渐袭来，把手柄往边上一扔，关上了电视，就进屋睡去了，只留下桌上一堆空啤酒罐子。

    然而，还没等他睡多久，敲门声就将他从才刚进入的梦乡中拽了出来。

    这么晚了，谁啊。

    李巍翻了个身，烦躁地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并不想起身开门。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就断了，当李巍以为他终于能安心睡觉时，他听到了有人开锁进门的声音。

    瞬间李巍整个人变得清醒无比，一个激灵爬了起来，从藏枪的地方掏出了一把枪，以戒备的状态向房门移动。

    客厅的灯被打开了，光透过李巍房门的门缝，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巍打开房门，闪身到隐蔽的位置观察客厅的情况，却是孔紫辰和他的保镖。

    “cao。”李巍暗骂一声，回到屋子里把枪藏了起来，走回到客厅。

    “这么晚了来我这干什么？”李巍很是烦躁地问。

    只见孔紫辰明显是喝醉了，双眼迷离，喃喃地念叨着些听不清的话语，躺倒在沙发上。

    “不好意思李先生，孔先生有您家的钥匙，我就开门进来了。”

    “把他送我这来干什么！”

    “孔先生喝醉酒了，说要来您这。”

    “喝醉酒了就把他搞回自己家啊！”李巍对着保镖发起脾气来，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他真的很烦躁。

    “不管怎样，拜托李先生照顾一下孔先生，我会在楼下随时待命。”那保镖却不为所动，平静地说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是件理所应当的事，转身就出去了，还轻轻带上了门。

    不知是不是因为烦躁，李巍觉得那保镖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些藐视。

    “咣当！”

    李巍一回头，发现孔紫辰从沙发上掉了下来。

    “妈的。”这回李巍骂出了声，他拽着孔紫辰的领子把孔紫辰提了起来，拍了拍孔紫辰的脸。

    “醒醒。”

    孔紫辰却全身瘫软了，像一滩烂泥似的，往李巍的身上靠，一身酒气向李巍扑来，李巍皱起了眉头。

    “我不回家······我······我没有家······我要去李巍那儿······”孔紫辰时而喃喃时而低吼，稍使起力摆正了自己的身体站稳了，又靠着李巍在李巍身上乱摸起来。

    “妈的，滚远点。”李巍嫌弃得把孔紫辰向后一推，孔紫辰倒在了地上，倒下时手臂把桌上的瓶瓶罐罐也扫到了地上，啤酒瓶和地面碰撞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音。

    孔紫辰一米八几的个儿，这一摔绝对不轻，他却浑然不感觉痛，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只是翻了个身，索性就躺在了地上，拿起了身边的一个空啤酒瓶，倒了倒，只流出了几滴。

    “喝！我还要喝酒！”孔紫辰忽而又大声喊了起来，那模样像极了小孩躺在地上撒泼。

    李巍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大了，太阳xue突突的跳。他俯下身把孔紫辰的双臂拽了起来，一路直接拖进了浴室。他把孔紫辰随手扔在浴室的地板上，拿起花洒，调到水温最低的那一档，水量开到最大，就劈头盖脸地对着孔紫辰浇了下去。

    此时初春时节，更何况是晚上，天气微凉，水冷冰冰的，孔紫辰用手挡，扭着身体想要躲开水柱，挣扎着却爬不起来，被李巍浇得浑身都湿透了，甚至还呛了几口水。

    浇了一会儿，孔紫辰似是放弃了挣扎，躺在浴室满是水冰冷的地上。李巍关了花洒，水流一停，孔紫辰就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巍。

    李巍蹲下身，拽起孔紫辰的上身，用威胁的语气问孔紫辰：

    “清醒点没？”

    孔紫辰看着李巍，没有说话，眼眶却渐渐红了。

    有水滴从孔紫辰的脸上滑下，不知是李巍浇的水，还是孔紫辰流了泪。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就当李巍以为孔紫辰消停了想把他放下来回去睡觉的时候，孔紫辰问了句：

    “李巍，你知道我妈怎么死的吗？”

    孔紫辰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含糊，但能从他语气的挣扎中听出他的悲痛。李巍本以为孔紫辰醉酒是因为父亲的去世，他却提起了母亲的死，李巍回想自己所查阅的信息，孔紫辰的母亲，也就是孔正涛的前妻，应该是上吊自杀死的。

    “被我爸杀死的，被我爸！哈哈哈哈哈哈哈。”孔紫辰的话令李巍万分震惊，拽着孔紫辰的手都松开了，孔紫辰跌坐回了地上，却大笑了起来，表情似哭似笑，笑声也僵硬得似哀嚎，诡异极了。

    李巍半蹲在地上，震惊地看着孔紫辰，一时间不知做何动作，直到孔紫辰停止了那诡异的大笑，蜷缩起身子颤抖着抽泣起来，李巍才回过神来，神情转为默然，冷冰冰地看着孔紫辰，看着他捂着脸抽泣的样子，半晌，说道：

    “你以为我会同情你吗？”

    孔紫辰的身体停止了颤抖，抽泣声也消失了。

    “你不会从我这得到任何除了仇恨以外的情绪。”李巍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些话语也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孔紫辰身上。

    孔紫辰的手颓然地从脸上放了下来，无力地垂在身侧，他望向李巍，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滑落，眼里尽是绝望的哀求。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攥住李巍的衣角，以卑微到尘土的姿态，坐在浴室地板上的一滩水里，仰望着李巍，落下的泪珠越来越大，声音带着哽咽，说：

    “李巍，李巍······求你······求你爱我，我一定会更爱你，李巍······”

    “啊？”孔紫辰又露出了惶恐的神情，抓住了李巍的双臂，伏乞恳求。

    “妈的。”李巍却咬牙骂道，摆脱开孔紫辰的手，不带任何犹豫地一拳向孔紫辰的脑袋打去，孔紫辰叫也没叫一声，就直直地晕倒在了地上。

    终于清静了，李巍站起身，就把孔紫辰这么撂在了浴室里，回屋把沾了孔紫辰酒气的睡衣换了，就又躺回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次日下午，孔紫辰却是从李巍的床上醒来，头疼欲裂，他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门，却不见李巍，只见自己的保镖坐在沙发上，看到他后立马站了起来。

    “李巍让我上床睡的？”孔紫辰问道。

    曹毅回想起今早，他早早地拎着双人份的早餐等在了门口，李巍边刷着牙，打开门接过了他手里的早餐，指了指浴室，就兀自进了餐厅。

    曹毅于是疑惑着，走进了浴室，却见他的老板躺在浴室的地板上，身下一大滩水，衣服也半湿着，脸旁的地上还有一大滩呕吐物，还沾了些在脸上和头发上，嘴边也脏兮兮的，眼部肿着，仍见泪痕，左额间一大片淤青，破了点皮，一看就是被打过，整个人可以说是乱七八糟。

    曹毅都惊呆了，愣在当场，他第一次见孔紫辰这副倒霉模样，怎么也想不到李巍会这么“照顾”老板，直到孔紫辰发出了一声呓语，曹毅才回过神来。

    曹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孔紫辰拾掇清楚抬到了李巍的床上，完事时已满头大汗，等他回到客厅想接杯水喝时，发现李巍已经吃光了两人份的早餐上班去了。

    “嗯？”孔紫辰又问了一声。

    “啊，对。”曹毅有眼力见儿，自然不会说真话。

    “我好晕，”孔紫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喃喃道，“好像发烧了。”

    然后他就转身走进了浴室。

    “我额头怎么受伤了？”

    “哦，您喝醉酒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曹毅大声回答道，“我去叫医生过来？”

    “不用了，去楼下给我买个药就行了。”

    “好的。”

    “生活用品也买来。”孔紫辰发现李巍把他的东西全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