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旧忆弄情3(彩蛋:后续rou)
第63章 旧因弄情3 田地里的植被长势良好,被男人一手摧残得叶秃茎折,院里的海棠树枝繁叶茂,凉阴下阳煦拂过男人面庞,他站起身大叹一声,扔了手里的残叶,向后院的灶台走去。 婉拒了月姑娘送一日三餐的打算,而他却要接下给那成珏做饭的差事,那丫头还生怕自己照顾不周,拿了许多滋补药材在后院,让自己煲汤熬粥给那成珏补身体。 小炉上的砂锅盖‘嘟嘟’而响,李春庭寻了快粗布将锅盖打开,一股杂着药香粮食香的味道扑鼻而来,用勺子舀了几下,见菰米糙米煮得都绽开,粥液黏稠,他便将砂锅端下火,寻了一旁干净的碗给自己盛上。 端着餐盘,李春庭慢悠悠向前院而去,他走进屋子,就看到那人斜靠在床榻,半睡半醒,将食盘放在桌上,拿过一旁圆凳放到榻前,冷冷地开口:“吃饭了。” 成珏如梦初醒,抬起眼看到李春庭背向阳光的身影,他不自觉露出笑意,而后就被李春庭一把抓着肩膀抬起身体靠在竹床栏杆上,“啊……” “不会出血。”李春庭转身拿过小碗和勺子,坐在凳子上端看向成珏,“张嘴。” 是了,这人手筋被挑断,连一点东西都拿不稳,连吃饭都要人先扶起,然后一口一口喂饭。李春庭只能尽量让自己克制住把热粥倒在他身上的念头,一勺一勺地给他喂下,毕竟,要是身上弄脏了,还要他来擦,得不偿失。 “你厨艺怎么这么好?”成珏慢慢地喝光一碗,他早些年也算是吃遍江南,尝过不少美味,这男人煲得汤煮得粥竟然都算上乘,眼神看向对方,见其人不予理睬,只能作罢。 端着食盘出门,遥遥一望就看到亲水台处的小舟多了一艘,一老一小从远处上岸而来,李春庭转而挂起笑意,快速将食盘放到后院,回到前院时,正巧灰袍老者和粉衣女子走到门前,“上官先生既然来了,我也算是事情做完,可以快快回姑苏城去。” 上官几步上前一把拉住李春庭的腕子,眼神里带着感觉,“多谢小友相助,接下来你的诊费药费我都包了。” 李春庭勉强扯出笑意,以掌抱拳相对道:“如此我便先告退了。” “诶?怎得还没说两句,万公子就急着要走?”小月凑到男人身前一个劲把人往屋里推,“你照顾了那人两天,要走也和他说一声,让他给你道个谢呀。” 上官闻言亦是一笑,手上用力拉着李春庭就往屋里扯,“小月说得及是。” 靠在床边的成珏,就看着刚离开的李春庭又被一老一小拉进屋内,看到另一个灰袍老者,他惊呼出声:“叔父!” “你这火云教灵月使当得惬意,都当到牢里去了。”上官直接坐到床边圆凳上,抬起成珏垂在一旁的手为他诊脉。 李春庭上前一步,轻声道:“上官先生,我救他是因为你亲自托付,照顾他也是顾忌小月与他的男女之防,担不得什么谢意。”说着眼神看向成珏,冷下神色道:“如今先生来了,我也想早些回家休息,告辞了。”说罢一作揖,不理会女子的阻拦向外而去。 上官看着那人带着压抑的神态离去,心中奇怪,又看向床榻上成珏那满心思附的神情,幽幽地开口:“他心脉受损内功尽失这事……和你有关?” 端着酒杯抿了一口,拿过石桌上的绿豆酥,李春庭想了想又放下,转而拿起了一旁的核桃酥啃了口,“做得不错。” 一旁身着翠绿的黄毛丫头剥着毛豆,看向自家主人,“公子哪嫩连做点心都喜欢自夸噶?” “你尝尝?”李春庭拿过盘子递到丫头面前,“比你做的绿豆酥好吃。” 丫头别过头,可闻到香味,还是忍不住拿了一块放嘴里,那入口的酥甜和奶香让她又忍不住再想多拿一块,没想到李春庭一把拿开,“公子拉个窝里半个月,就一门心思做这个,连铺子里的生意都不管噶啦?” 李春庭笑着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向女子,“有刘掌柜在,何须担忧。” 自从回家之后,练剑之余便是一心钻研这苏式糕点的做法,做了大半个月,已是颇有成效,李春庭对自己在厨房里的造诣一向是颇有信心,可以说是不亚于他的武学造诣,也就是为了这个,他都难请到一个称心的厨子,所以干脆典当了一身价值连城的衣衫,盘下一处茶楼改做酒楼,让那自己买来的小丫头当提线木偶似的给自己做菜。 “毛豆别剥了,早点去酒楼干活,留点给我糟着吃。”李春庭背手而立,思量着那些剥好的毛豆要做什么菜。若是旁人见了自家主人只当是这俊朗无俦的如玉人正在想什么风花雪月之事,可绿萝知道,她家公子在想下一顿吃什么,她站起身把围裙解下,轻声道:“公子,你晚上来酒楼吃么噶?生意忙起来,刘掌柜都要帮着跑堂,我和冯六都脱不开身。” “知道了,我说不准是去别家吃,你们好好干活。”李春庭正说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眼神示意丫头去开门。 绿萝将竹篦放到一旁,小碎步地跑去开门,嘴里念叨着自家抠门的公子怎么就不肯多请一个伙计,搞得他们三人天天饭点累得都快四脚朝天,一开门就看到一个一身嫩黄衣衫的女子对着自己笑,“月jiejie!你怎么来啦?又来给公子送药?” “万公子在?”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马车,小月挂起笑意,“上官先生特地叫我来一趟。” “我上次的药还没吃完,怎么又送来。”李春庭闻声,向门口看去,却见门推开后,那女子一手提着油纸包,另一手搀扶着一个素衫人走进大门,当即黑下脸色,“上官是什么意思?” 绿萝见拄着拐的这人眼角带疤难掩容貌俊秀,一双眸子透着水汽看向自己主人,“月姑娘,这位公子也是上官先生的病人?” “有户人家请上官先生前去短住诊病,我要一同去跟着照顾先生,”小月松手走上前,看着李春庭怯生生地开口道:“上官先生说,还请万公子好人做到底,帮着照顾一下成大哥,万公子……” “帮他救人还不够,还让我帮着照顾?他上官华给我多少钱?”李春庭上前抬手,示意女子离开,“我这地方小,容不下灵月使大驾。” “上官先生说了你会发火……”小月走上前牵起李春庭袖子,低下身打量向男人轻声道:“万公子你不要为难我,我也是听先生话办事的,再说成大哥身体好了挺多的,已经可以自理,不需要你之前那么照顾,平时给他管口饭就行。” “小月,你还是给我找处客栈吧。”成珏拄着拐向前一步,看向女子,“他不会愿意看到我的。” “万公子……你就当帮帮小月的忙,而且上官先生说了,你之前那么大一个忙都帮了,怎么会这个小忙不帮噻?他还说你要是不帮到底,他以后就不给你诊脉了。”小月凑上前哄劝着说道,“万公子,我不知道成大哥之前做过什么错事让你这么生气,你要是气不过,就打他骂他出气,要是打伤了也不怕,上官先生包治。”见男子看向自己缓下脸色,小月之前后退一步,“那就这么说定了噶,等过些天回来了,我再来接成大哥。” “小月!”成珏阻拦不及,只拉住了女子的袖子一角,“这样不妥,还是寻一处客栈……” “没事的,成大哥放心,上官先生说了,你对万公子有用,他不会怎么你的。”小月说笑着扯回袖子,眼神看向男人袖笼中的药瓶,转过身一溜烟就上了马车,只留下行动不便的成珏拄着拐站立在院子里。 李春庭闭上眼,深呼吸几许才睁开眼看向绿萝道:“你把这人带后院去,就原来当柴房那屋。” “那屋子朝北又阴冷,这个成公子看样子身体不太好,住那不好的。”绿萝见拄拐人要走动,忙上前搀扶,“成公子,你就住南边那间偏房,离公子和我都近些。” “绿萝这么心疼他,要不让他直接住你屋里?”李春庭上前一步带着怒气反问,“你知道么?这个成公子,是魔教使者,还是几年前在江湖上出了名的采花贼……成公子,我说得有半分错么?” 成珏低着头,没有回答,“就住柴房就好了,我腿脚不便也不需要走动。” 绿萝见男人似是默认的反应呆在原地,她睁大眼看向李春庭,开口说:“那公子让他住你隔壁好噶,我住柴房也是可以的。” 李春庭眼神一冷,扫了眼绿萝,直接向外而去。 勾月高悬,星芒点点,成珏躺在靠窗的矮榻上,透着半开的窗户看向那庭院间的一方星空,他身上涂的膏药掺了微毒,如细蚁攀爬而过的感觉充满了四肢伤口,时而又guntang不已,忍过了这些苦楚之后他的经脉气血又会好一些,他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能够活着出火云教的地牢,还能再次见到那人,被他照料被他喂饭擦身,还跟那人可以居于不过数丈之隔的地方,他已是巴不得叩谢天恩。 正出神之际,就发现那绿衣女子风尘仆仆自外而来,在后院里点起一处炉火,架上砂盅,带着几分焦急就蹲在那煽火。 是在给那人做宵夜? 成珏起身,撑着拐杖打开房门,远远地看向那女子问道:“绿萝姑娘这么晚了还生火?” 绿萝见那人出屋,应了声也没有多话,一心看着炉火,想着这锅里的东西先前都是膏状,现下只要快些烧好就可以给公子端去。 一股子药味从那砂盅里飘来,成珏拄着拐几步上前,“你在给他熬药?” 绿萝蹲着一个劲煽动着草,“公子每晚都要喝药的,今天回来晚,没想到他又犯病了,得赶紧给他送去。” “犯病?”成珏忽然想起那人在照料自己时,一到夜晚总是不见了身影,“他的病严重么?上官先生怎么说?” “公子说这是顽症,上官先生给的药只能安神静气少些苦楚,治不好。”绿萝见炉火总算大了许多,心下稍稍放松,站起身看向来人,“成公子你去歇息吧,我从到这就每天给公子熬药,这点活熟练得很,一会儿这药性化开,我就给公子装碗里送去,不妨碍你休息。” 成珏握紧手里的拐杖,慢慢走回屋子,心中翻覆。 翌日清晨,绿衣女子为成珏端来粥饭,她细言细语地说着,眼神打量着出神的男子,心中也是疑窦,那月jiejie叫这人成大哥,看起来颇为信任,莫非公子是骗自己的?这人不是什么采花贼吧? 成珏端起小碗吃了一口,这其中滋味竟和之前李春庭亲自下厨的味道有八成相似,“这粥是谁煮的?” “我煮的呀,不好吃么?”绿萝回过神忙回道,“公子一大早不打声招呼就出门,害我煮那么多都喝不完,还有好几个小菜,要不成公子你吃了吧?饭馆一会儿开门,我得去做准备,也不方便回来给你做饭。” “这粥很好吃,多谢绿萝姑娘。”成珏勾起笑意,他看向女子轻声说:“姑娘放心出门,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成珏看着女子离去,心中又忍不住开始思索,难道韩煜没有为他除去锁情蛊?怎么会,韩教主知道李春庭嫉恨他的下蛊行径,定是要除去情蛊好消除芥蒂……还是说又发生了什么别的变故?忽而想起那医者对自己的模糊之语,那上官华莫非知道这妙灵剑此刻所受的苦楚都是和自己有关?那为何他偏要让自己住到李春庭这居所来。 心中千般思索,愧疚更甚,当初一是为了救教主性命,二是怕韩教主真会杀了他,才出此下策,可万万没想到不仅让那人一度生不如死,还让韩教主对他情根深种,非要将他弄到手不可。懊悔压身,思索间白昼退如弹指,直到看着窗外月升日隐才恍然回神。 绿衣女子匆忙奔入厨房,她砂盅倒上水放到小炉上,几下火石点起备好的碎纸细柴,一把草扇闪得用力,连吹带扇地甚是匆忙,她余光瞥到站在门外的身影忙道:“成公子,帮我把那油纸包拿来,月姑娘说要冷水下锅。” 成珏依言拄着拐走到木架旁,将和自己一起来的油纸包半打开交给女子,“你家公子又犯病了?” “是啊,不知道怎么了,原本吃了药三四天才有一趟。”绿萝将盖子盖上,罩上一块粗布压住,“公子犯病的时候在床上扭得跟条虫似的,满脸苍白身上都是汗,还不允许我靠近,让我把药放桌上就出去……可他吃了药也不会好,只是少许不那么疼了,我每次看到,都觉得心里难受极了,我家公子这么好,为什么要受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成珏闻言,心口隐痛,转过身向前院而去,一年多未见,那人难道一直都在被锁情蛊折磨?自己到底救了他还是害了他? 本是凭着本能地关心走到他门前,可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痛呼,他还是停住了,这人是不愿看到自己的,屋内的烛火照映出身影,依稀见到那人似是坐起了身。 “还不把药端来……啊——!死丫头……” “绿萝……药……” “谁……谁在门口……” 成珏下意识后退一步,险些撞到端着瓷碗走来的女子。 “成公子快帮我开门。”绿萝顾不上多说,闻闻端着食盘走到门前,用眼神示意看向男子。 成珏忙上前,推门为女子开路,顺着绿萝的脚步,只见那人衣衫凌乱,头发散开遮住面目,手指抓着被子团成一团,握得指尖发白,看到女子端来了药碗,好似是看到救星般,试图强撑爬起身。 “公子,都怪我不好,又是和刘掌柜掰扯账目忘了时辰,我明天一定早些回来。”绿萝试着想要拉起脱力的床上人,没想到根本使不上劲,忽然,身后一只手扶住险些摔倒的自己,回过头,只见是那眼角带疤的男子,上前相帮。 “我来……”成珏托起床上人,扶着他坐起身,被男人轻推开。 李春庭痛得说不出话,看到成珏碰自己更是从心底里不舒服,见绿萝端过瓷碗,舀起一勺轻吹几下,送到自己嘴边,他张口喝下,一瞬间的苦味又让他泛起恶心。 “公子还这么怕苦,忍些许,喝完你就能不那么难受。”绿萝坐在床边,轻声安慰着,一勺勺喂药,时不时用帕子擦去男人嘴角药汤,“我明天就上街再买些蜜饯去。” 药汤浓稠黝黑,最后小半碗,李春庭索性直接就着碗喝下。 “出去吧……我休息会儿……” 绿萝眼神看向成珏示意,自己也端着餐盘向外而去,成珏跟着向外走去,听到男人又发出了痛呼,不由得回头看向床上人。 一阵疾风刮起,门被带上,成珏跪在床前,抓住男人的腕子,送入徐徐内力,他低着头,不敢去对方的眼神,只是忍着气xue的刺痛,自丹田之处调起内力,缓慢送入男人的经脉之内。 “你做这些,我也不会原谅你。”李春庭睁开眼看向对方,眼里渗着血丝,“不用做这些无用功。” “韩教主要帮你除去蛊毒时,你也是这番拒绝的?”成珏沉声说着,眸子里的血丝晶莹比之更甚,“地牢里昼夜难分,曾以为自己再也出不去了,我记恨韩煜罔顾我多年忠心将我武功废去,更恨……自己竟然害得一个本可以比肩武林盟主的武林剑侠沦为床笫之宠。我不止一次后悔,若是真要为教中报仇雪恨,自可堂堂正正来找你,可我当初,却用了最卑贱的法子将你困住,之后还满以为是为你好救你性命,让教主给你下锁情蛊。” 李春庭试图收回手,眼神惊惧地看向成珏,“是你干的好事?” “你若是心中有恨,便杀掉我吧。”成珏眼中晶莹点点,在烛火侧映下甚是显眼,“你的一切苦楚都是我的过错,而你还救了我的性命,李春庭你为何还不杀了我!”泫然欲泣地语句间,他竟然吻上男人的手背,拉着男人的手掌放在自己咽喉,眸子看向对方虔诚非常。 李春庭愣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真的动手掐死这人还是收回手。 “事已至此,我杀了你,便能回去么?”李春庭手微垂,抬眼看向成珏,竟是在迷蒙间将这人看成了脑海中那熟悉的身影,他下一瞬就意识到是方才那碗汤药的问题,可眼前这人,那关切而欲泣的神色,看向自己时那饱含情愫的双眸,分明都是阿语才有的,见此情景他说不出一个不字,抬起手,抚上男人面庞,不由得露出笑意,心中的话语不知怎的就漏了出来。 成珏听了,惊诧至极,妙灵剑的心上人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