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对不起,主人。奴才可以跪下吗?(自扇耳光)
“不、不是的,主人……”沈均下意识慌张否认。 自己怎么会觉得主人是“没安好心”,主人怎么玩他都是应该的,只有他做得不够好,他该骂该罚,没有主人不安好心。 明焕看见他这副快吓傻的模样愈发冒火,心道被误会的不是自己吗?你怎么敢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莫名有一种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的日狗感。 哦,沈均本来就是他的狗。 不过他到底是具有控制力的成年人了,不会轻易发脾气,只音色低沉地询问:“那是什么意思?一次机会,解释。” 是什么呢? 说一开始只是在满足主人对他的期待,满足主人的全新玩法,但是过程中大概是因为主人的温存爱抚,逐渐有了很多不该有的属于自己的心思。比如说现在,就只是因为颜溥得到了本该属于自己却一直没求来的赏,产生了主人觉得自己终究不配的想法,便敢感到万分失落,说自己怕得很,说自己…… 一直不敢相信主人???!!! 那和主人所说的“觉得我没安好心”好像也没区别? 中倒没有“无条件信任”这样的规矩,家奴信不信任主人无所谓,毕竟无论如何只需要“无条件服从”罢了,主人们才没工夫理会奴隶心里怎么想呢。 可是沈均再清楚不过,他的主人,世上独一无二的主人,是需要信任的。 自己曾经也最最最信任主人。是,曾经。 小的时候,主人对他说“我会保护你的,谁欺负你,我帮你打他”、“沈均哥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喜欢沈均哥哥啦”…… 这些在那时他可以瞬间无心理负担地接受,可是后来,主人教会了他别太看得起自己。奴才就是奴才,注定只是主人的消遣。 主人赏罚都随心,上一刻和风细雨,下一刻就是电闪雷鸣,如果心里感到惶惑委屈,那也是自己不知趣,自己蠢钝如猪,以为瞬间的笑脸代表永恒的爱意。 从此一直以来,对主人天生的恋慕趋近,与后天防备躲闪,在沈均心里一直势均力敌,左右互搏。 他想相信,又不敢彻底相信。 而不被信任的感觉,无疑是主人难以容忍的。 “奴才……”沈均支支吾吾半天,也开不了口。 “抖什么?我又不会丢你去刑堂,也不想动手打你,免得你腹诽我从来不安好心。”说完,明焕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主……” 明焕出声,截断了沈均无谓的辩白。 “来,你自己打,打完再说。” 明焕放下水杯,撞击玻璃茶几时发出不小的声响,脆生生的一声“噔”,搞得沈均又是一抖。 没给工具的自罚,意思就是掌嘴了。沈均磕头领命,直起上半身,两只手左右开弓,丝毫没有手软,甚至比刑堂的力度还要大上几分。主人下令的刑罚,他怎么敢宽待自己这个罪人。 “啪!一,奴才谢主人赏。 “啪!二,奴才谢主人赏。 “啪!三,奴才谢主人赏。” …… “啪!十,奴才谢主人赏。” …… “啪!二十,奴才谢主人赏。” …… 明焕自始至终没看他一眼,处理完手头上这件事之后,才合上电脑,眯着眼打量那张红得似要滴血,嘴角已经渗出血液的脸庞。 脸颊高高肿起,疼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双手掌心也肿得不可抑制地震动。然而沈均低垂的眼中没有流出泪水,鼻涕已经流下混合着口水与血迹,晶莹中缠绕的细细血丝清晰可见,但地上跪着的人脸上却没有一滴眼泪。 哦,明焕想起来了。 他说过最烦看见他们这些奴才被罚之后哭哭啼啼,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从那以后,沈均受罚之后一滴眼泪都不敢掉。 于是他侧过脸去,说:“可以了,停。” 明明不久之前还想着对他的沈均哥哥好,转眼又把人搞成这样,那一瞬陡然升起的悔意,让明焕自己都有些诧异。 他开始觉得有点乱,即使是最听话不过的沈均,也不能随着他的想法呈现出最完美契合的状态,任他去塑造。 即使是沈均,也是需要有一段时间的磨合期的。 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达到标准,或许也不是沈均的错,而是需要自己更认真地重新引领他。 但要明少主先开口缓和气氛,那显然绝无可能。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也只是换了个方式而已,小时候他看见他受伤,会问“沈均哥哥,疼不疼”,而现在他只会意味不明、别别扭扭地说一句—— “去上药吧,今天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沈均当然是以为主人既不愿亲自罚他,也不想听他解释了,惶急得蓄了满眼眶的泪水到底忍不住落下一滴,同时快速叩下头去,遮掩自己落泪的错误。 上天知道他有多想再爬近一点,拽住主人的裤脚,舔舐主人的脚趾,不停地磕头乞求听他一个现编的解释,不论主人相不相信,只要允许他停留一会儿,不论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但沈均知道此刻不能,也不敢。 沈均离开之后,明焕无奈地摇摇头。 第二天,沈均再度被允许出现在主人眼前时,脸上丝毫没有昨日受过几十次掌掴的痕迹,一张白皙俊秀如初的面容,却看得明焕微微皱眉。 他当然知道这是用得什么药,恢复极快,却会在短短的时间内遭受锥心刺骨、如蛆附骨的疼痛。 以前,他为了能够想玩就玩沈均,沈均受了任何伤,他都下令用最快能恢复的药,丝毫不理这会对沈均造成什么伤害。 沈均到现在还记着他制定的一切规矩。 真就是自己不说得一清二楚,这沈均的脑子就转不过来是吧? 明焕心里实在想抽他一顿鞭子,面上却还是波澜不惊,点了点下巴示意一旁的沙发凳:“坐。” 沈均当然没有错过主人皱眉的表情,深怕主人动怒,连忙爬起来,挨着三分之一的沙发凳,肢体语言面朝主人展现恭顺地坐了。 “搬出去住,怎么样?”明焕话音刚落,就看见沈均无比惊恐的表情,于是他瞥一眼沈均的膝盖,说道,“你敢滑跪试试?” 沈均一听,心里即使惊惧不已,却还是浑身发抖地尽量坐在沙发凳上。 “主人……”沈均声带颤抖,“奴才知道奴才该死,不能让主人顺心满意,主人怎么罚奴才都好,只求您留奴才一条狗命,让奴才好好伺候主人,弥补过错……”这次他是真的控制不住了,泪水滚滚落下,“就算……就算您赐奴死都好,只要您不把奴才赶得远远的……奴才真的好想您,想一直待在您的身边……” 明焕一听,就知道沈均是误解了他的意思,索性将错就错,拿话去激他。 不是不相信他吗?不是怕他怕得要死吗?怎么给你机会又不肯离开哪怕一会儿呢? “急什么?只要你不做出叛主和背叛主家的事,你放心,你永远是我名义上的私奴。”明焕故作大度地道,“沈均,我知道你很优秀,你就真的甘心跪伏在我的脚下,一辈子做一条卑微如尘的狗吗? “回去当你的沈家少主,不仅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地伺候我,还有的是人朝你摇尾乞怜,不好吗……” “不!” 沈均骤然出声打断,音调高得让房中二人彼此都吓了一跳。 第一次在主人面前大声说话,沈均后怕得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许久,也没听见主人发话,于是哽咽着声,小心翼翼地请求:“对不起,主人。奴才可以跪下吗?” 明焕正等着他自己说下去,想了想 ,还是允准了他目前更放松的方式:“跪。” 沈均“咚”地一声跪下,水光盈盈的眼中盛满了迫切的赤诚,在这张素来刻意克制的脸上是少有的炽热,可见他有多希望面对的神明能够相信他。 “主人明鉴,奴才绝无二心。沈氏的一切皆由主家赐予,没有主家,何来沈氏,更没有沈均。 “正是因为奴才是您的狗,今天的沈均才会是优秀而出众的。没有您,奴才什么都不是,奴才但凡有一口气在,又怎么配不情不愿?” 沈均使用最古老又最庄重的礼仪,虔诚地稽首下拜,说出从有个人意识起就根治心底的信念—— “成为您最忠诚的狗,才是我的终身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