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莫扬见他失神:“……公子原是惦念他” 长澜抽回神绪,沉默半响却是摇头,淡笑道:“我忘了,早就忘了。惦念有何用,不过庸人自扰”。那人本就无心于他,是他自以为对他好到极致便能叫他回头看自己两眼。那人确是肯施舍几分怜爱,只是对人人如此,也叫人人自溺。 或许那人生来薄情,就是对自以为有所偏爱的先生,都未必把持几分真心。不然又怎甘愿见他与人恩爱,别说争取,就连情思都索性懒有道出。 “……公子明明心有不舍,为何自欺欺人?” 长澜一愣,想着到底是旁观者清。知晓处处掩藏也无多大实意,索性将心间压抑坦然示人,也好得些释怀。 “他单唤我名字,都能叫我神魂颠倒……确是难有割舍,可总会忘记,忘得连他名称都难忆起” “公子……”莫扬欲言又止,恰巧有人来喊他去他院帮忙,只得作罢。 晚间雨势更大,甚有狂风四起,叫郡王府四处走动的下人行步匆匆,唯恐衣湿身寒,误了伺候。 长澜站在高楼于夜幕眺望远方,八街九陌,灯火万家。偶有犬吠四起,惹的几户人家恼意重重,开门驱赶亦或高声训骂。人人安居乐业,俨然一副烟尘俗世模样。 楼宇鲜有人来,故未有点灯,漆黑无光,与他处灯火通明格格不入。 长澜望了又望,不禁叹道:“做冷欺花,将烟困柳,千里偷催春暮” “尽日冥迷,愁里欲飞还住” 身后忽来的声音叫他惊愣,回身去看,才见莫扬不知何时上来。 莫扬手中提着灯笼,火光映在他身上闪闪发亮。“公子怎有闲心跑来这处,害我好找” 长澜惭愧道:“方才孩子作闹故四处走动,走至此处恰见楼高,一时生出眺望之意” 莫扬将灯笼放下,走至他身侧倚栏同看。只是细看一番也不知有何乐趣地道:“不过城中点灯后模样,有什么好看的,况且下雨楼高风大,吹得我好生烦恼” 长澜忍不住笑:“确实如此,不过寻常模样,有什么好看”,顿了顿,叹息又道:“我倒也想在某处买个小院,尽心将这孩儿抚养”。远处灯火映在他脸侧,伴着夜幕格外柔和。 “多年前若是将那个孩子留下,如今也该有五岁……等至秋末,也能入学堂识字习书” 长澜意识到自己思绪杂乱,言语颇多,不由又看远处夜幕,叹道:“……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夜寒风大,是该回去” 不想刚转身竟觉手臂一紧,背部贴上厚实胸膛,接着男人双臂绕过肩膀环至身前——竟被莫扬纳入怀中。 同时有热息从脖颈传来,叫他诧异惊愕,忘了挣动。“你这是做甚?” 莫扬双臂浑然有力,心间也无冒犯后的羞愧,反倒变本加厉地浅吻起他的脖子,哼笑着问:“公子当真不知我要做甚?” 长澜心中一沉,敛容道:“就不怕郡王知晓,要你悔恨?” “公子也说郡王不回此地,他如何知晓?况且郡王凭何护你?”莫扬说罢将他身子扳过,见他双目平静,不禁又笑,“公子白日时还问可有人趁夜入你屋门……公子怎么还糊涂不清,当真未有半分记忆?” 长澜深吸口气,与他四目相对。沉默半响,趁他不备忽然抬脚踩下,在他惊愕吃痛地弯腰抱脚时,手肘又在他背上重重一击,叫他俯身跪在地上,口中大声喊疼。 “你若明日前离开郡王府,包括这几日的事我全当未有发生”,长澜叹道,双目无惊。权当他看走眼,真以为这男人性情耿直,老实敦厚——这几晚……权当荒唐谬悠。 长澜转身要走,不想忽听男人干笑两声,喊道:“长澜” 莫扬皱着眉从地上站起,声音竟从方才的粗厚变为清朗,宛若泉涌动人心弦。“我怎不知你想谋害亲夫” 长澜顿时愣在原地,全身僵硬宛若入定,连扭头去看他都不能,同时思绪发沉,有密密麻麻的酸楚涌入胸膛,还有什么堵在心口发颤,呼之欲出,叫他张了张口又什么也说不出。 莫扬见他背对自己,站立不动,方才生出的恼意转眼消下,哼笑着又从身后环住他腰身,下颔靠在他肩上,笑问:“好长澜,数月不见你就这副反应?” 说着鬼使神差地摸上他隆起的腹,眉心微锁:“几月不见竟长的如此之快,那郡王倒未有亏待你们父子” 长澜身子一颤,这才回过神般,侧脸垂眸道:“他哪般都与你无关” “我是他阿爹,怎会无关” 长澜想起前几日在街上所说,顿时恨不得将舌头咬下,惊讶的同时生出迟疑,问:“你……你乔装打扮来郡王府做甚?” “你倒爱明知故问”,裴凛玉哼笑,知他是有期待答复,于是有意不顺他意道:“自然是来救你,好叫郡王难毁我与郡主的姻缘” 长澜果真一愣,却是早料如此,未有悲喜。沉默半响,终是什么也未有说出。 裴凛玉见状顿失玩趣,解释道:“是郡主写信叫我来京城,来后才知你在此地……郡主知你因她受了牵连,故叫我想办法将你带离郡王府”,说着一顿,颇有不情愿:“至于医师,郡主会想法子将他送出宫。不过毕竟郡王也在宫中,近来老皇帝身体又不好,让太医们忙前忙后就算了,偏偏看中你那医师的医术。实难脱身” 长澜心中一沉,敛容问:“那你为何捉弄我?” “为你我可做了好几日下人,捉弄你一番又怎么了?”况且方才还挨了顿揍,也算得了报应。 裴凛玉理直气壮地道,同时手伸入他衣内,抚摸一番又将他腰带解下,在他耳边低语:“前几夜我可未有碰你,不过听闻孩子闹腾时若有生父陪伴,大抵是能静下”。故而拥着他睡了几晚。 裴凛玉竟将他那日言语记在心上——长澜愣住,扭头见他神情认真且有隐隐委屈,一时忍不住笑出声,同时有什么在胸膛雀跃,叫他眼中酸涩。 沉默半响:“……这几日倒是多谢你” 裴凛玉哼笑:“真要谢我,那就乖乖束手就擒”,说罢扳过他的脸,低头含住他那柔软朱唇。 长澜还未反应过来,衣物转眼被脱下一半。只是裴凛玉将他里衣解后又将他外衣穿回,徒叫里头松落未掩,顶着外衣犹如寸寸环绕的的体rou。长澜觉腰身空虚,不禁抿唇蹙眉,同时侧过脸不看他。 裴凛玉见状却笑:“也不知怎么回事,每每一靠近你便觉有热香袭面,浓郁虽算不上,可每次闻到都觉身体发热,想把你占为己有” 细想来应是他怀有身孕,出于本能才用这热香引他靠近,好叫他不将自己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