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劳驾，让让。”苏昱杵着站了半天，见祁遇白趴在课桌上纹丝不动，抬起脚轻轻踹了下他的桌腿。 “听不见。”祁遇白闷声道，将脸埋在臂弯里，头都没抬一下。 “要不我跟二狗换个位置？”苏昱淡定提议。 坐在后桌的二狗猛得听见自己的名字，身形一晃，垂着头不敢吱声，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原本趴在桌上不动的祁遇白仿佛突然诈尸，骤然起身连拉带拽地将人带了进去。 “想都别想。”祁遇白咬牙道，双手紧紧拽着对方的衣袖不撒手。 苏昱这才偏过头，不期然对上祁遇白通红的眼眸，只见他眼底一片青黑，哪怕瞪大双眼，也难掩憔悴，不由地敛了神色，狐疑道：“你又半夜去偷什么去了？” 祁遇白闻言翻了个白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说这句话，你良心不会痛吗？” 苏昱干咳两声，久违了体会到了尴尬，对于欺骗未成年感情什么，还是有种难以名状的羞耻感。 祁遇白瞥到苏昱躲闪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溢满了酸涩，“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苏昱愣了一下，算上上辈子，那真的很久了，恍惚了片刻，轻声道：“很久了。” “你们两个联合耍我，好玩吗？”祁遇白垂着脸，浓密的睫毛打落一小片阴影，从苏昱的角度看去，格外的纤长。 苏昱瞳孔微缩，心里泛着酸酸胀胀的感觉，垂落在膝盖的手因发力而隐隐发青，良久才偏过头低声道：“抱歉。” 祁遇白听到对方的道歉声，心中的愤懑和委屈没有纾解半分，反而堵得慌，他无声的攥紧指尖，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却浑然未觉。 反正不管对方说什么，都不会是他想要听到的。只觉得可笑，自己几乎全部跟“初”有关的都献给了两个男人，偏偏这两人还是一对，自己夹在中间，像个笑话。 苏昱瞥见祁遇白修长的手指死死的捏着书页，仿佛一座雕塑，唯有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彰显着对方内心的不平静。 “上课了。”他低声提醒，无论如何他都不喜欢因为自己，而让祁遇白彻底荒废的学业。 祁遇白仿佛突然被注入了灵魂的一座雕像，他转过身，一眼看透的苏昱的想法，嗤笑一声，“我这成绩，听不听课又有什么区别。” 苏昱自知理亏，干巴巴道：“我可以给你补课。” 祁遇白闻言眼皮子都没掀，语气凉凉道：“你家陆清朝能同意？” 他跟陆清朝从小就一块长大，对他的癖好讳莫如深，别说男朋友了，他一切的私人物品都拒绝让别人触碰，他打小就没少因为这个挨揍。 苏昱这才想起宛如醋精转世的自家对象，尴尬的陷入了缄默。 祁遇白虽然知道是这么回事，但是真的看到了苏昱安静如鸡在坐着，心里的酸酸麻麻蔓延到了喉咙口，眼眶也开始发酸，愤然地将身体转了回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黑板，摆明了要跟苏昱反着来。 苏昱知悉边上人的小动作，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由着他了，自己则慢慢稳固课堂知识，大抵是学过一次了，学习进度比班上其他人快了不少。过往的知识脉络在大脑里不断的完善，或许是因为基础功扎实，重拾高中的知识点比他想象中简单许多。 祁遇白见边上的人沉浸在书本中，连眼睛的余光都没分出零星半点给自己，瞬间气得肝疼，索性也不闹腾了，看不见为净，干脆趴桌上睡了。 ＊ 两人就这样不咸不淡的相处了一整天，准确地说是祁遇白单方面的实行冷暴力，他心里不痛快到了顶点，急需一个可以发泄心中愤懑的途径。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一响起，不等任课老师宣布下课，祁遇白用余光扫了一眼，依然岿然不动的苏昱，就径直带着一干的跟班，从教室后面溜走了。 任课老师早已见怪不怪了，看到那帮人先走了，眼皮子都没掀一下，继续神清气定讲解着还未讲完的习题，又拖了十来分钟，再意犹未尽地宣告放学。 苏昱早前收到了陆清朝今晚要加班的微信报备，现下放学了，也不急着走了，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桌上的书本，整理好今天的笔记，一一归类。 “昱哥，不好了，祁哥跟校外的混混打起来了。”二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猛吸了口气，才一溜烟地将一句话完整的说了出来。 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要跑回来找苏昱，但是第六感告诉他要跑回来搬这个救兵，他多次依靠自己的第六感死里逃生，因此对自己下意识的感知深信不疑。 苏昱拧眉，迅速问道：“在哪个位置？” 二狗立即回道：“在学校后街。” 他也顾不上收拾书桌了，抄起桌上的书本往肩上一甩，跟着二狗就往学校外跑去，心系祁遇白的安危，一路上也顾不上问为什么会打起来，耳边唯有呼呼的风声。 没一会，两人就跑到了一条狭小的胡同，四周都是成片拥挤的居民楼，老旧的电线杆相互纠缠着积压在半空。 只见祁遇白为首的几个高中生对上了四五个虽然年龄相仿却早早地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小混混，一时间气氛有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随时都会打起来。 在祁遇白一行人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初中部校服的少年。 苏昱心下了然，估计这个人就是双方交战的导火索，他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下自己的指关节，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骨骼声。 对面的小混混头子也因此注意到了苏昱，怪笑一声，随后嘲讽道：“苏昱，找了你好久，原来你躲在学生堆里去了，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深吗？” 站在他身后的一群小混混都跟着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苏昱。 祁遇白也想起来初见苏昱时对方的惨状，脸上的表情也冷了下来，双手交叉发出了此起彼伏的骨骼声，正好新仇加旧恨，他正准备率先冲上去，就被苏昱拽住的衣领，甩到了身后。 苏昱转过身，在他耳边轻声叮嘱道：“你站着别动，让我来。” 说完他一把扯下一直背在肩上的书包，抡起来朝着领头的混混就砸了过去，为首的混混一时不查被砸得眼冒金星，捂着头部，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二狗惊犹不定地看着苏昱拿来当武器的书包，“昱哥这是每天背着板砖来上课吗？” 苏昱没理会二狗的疑惑，继续抡着书包向后面的混混打去，混混们领教了书包的威力后，也不在轻敌，束手束脚的躲避着书包的攻击，然而却躲不过苏昱的拳打脚踢，不一会儿功夫，几个小混混就全躺地上，哀嚎不断。 苏昱面无表情地走到领头的混混身边，一把扯过他的衣襟，冷声道：“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在这附近收保护费。” 顿了一下，又道：“记得看到我就躲远点，包括我身后那位，不然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小混混连连称是，见苏昱松开了手，连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灰败带着跟班，跌跌撞撞地往胡同外跑去，再也没有一开始堵人的气势。 祁遇白一行人已经完全傻了眼，没想到苏昱身手这么好，看着他满眼发光，要不是祁遇白还在边上站着，怕不是要扑上来上演一秒换大哥的大戏。 祁遇白率先回过神来，这时也顾不上冷战了，眉头紧锁，满脸紧张，直接扑了上去，上下检查看苏昱身上有没有伤口。 苏昱无奈地按住了对方的手，“你刚刚有看到他们袭击成功过吗？” 祁遇白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边，才发现自己紧张过头，讪讪地收回了手，摇了摇头。 二狗他们也围了上来，接过苏昱手上拎着的书包，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里头到底装着什么，杀伤力这么大。 打开后，一行人直接傻眼了，“牛津词典？” 苏昱见他们一惊一乍的，不由挑了挑眉，“不然还能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二狗一行人连连摇头，不敢说他们以为是板砖。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高三年级段的每个刺头书包里都不约而同的放着一本牛津词典，以备不时不需，一次choucha书包被英语老师发现，老师满脸欣慰，还有一丝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