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他毫无疑问是死神的所有物
莱昂纳多举着相机站在三楼客房门口,因为英俊的外表以及那头傲人的金发,来来回回的行人总要多看他一眼,但他眼里只有镜头中的画面。 碧蓝的天空上翱翔到海鸥,镜头渐渐下移,来到甲板,银发魔术师正在给一群孩子变魔术,逗得孩子们“咯咯”直笑,他摁下快门,镜头后移,画面里一个黑发男子闯进画面,头发有些长,扎着马尾。 他的侧脸看上去像个东方人,背影也是挺拔的,莱昂纳多想到文森特,放下相机。 自己怎么就跟丢了呢?他恼恨地将头发抓成鸟窝。 海浪摇曳,莱昂纳多感觉到什么,回过头看向楼梯口,只见一个俊美的燕尾服男侍者抱着团衣服,往自己的方向走来,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深茶色,周身都散发着阴郁诡谲的气息。 那人停在莱昂纳多身边的房间门口,想要打开门,莱昂纳多盯着衣服,忽然瞧见从衣角处垂落的那只手,他立刻变了脸色。 “你是谁?”莱昂纳多捉住男侍者的手臂,死死盯着他怀里的黑色大衣,那是文森特的外套,“文森特在哪里?” 海风不知打哪儿吹来,恰好掀开一片衣角,让莱昂纳多看清大衣下裸露的手臂,手臂上布满青紫的勒痕,手腕上还有一圈红色血线。 “你做了什么!”莱昂纳多大喝,这一声引来不少人的注意,莫尔斯看着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饶有兴味。 眸子里的浅色褪去,变成一片深黑,那分明是魔鬼的眼睛,灵魂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都会暴露无遗。 “这位客人,”莫尔斯低沉细腻的嗓音响起,“文森特累了,正在睡觉,或许我们应该进屋说。” 男人晃了晃身体,莱昂纳多抓住的手臂瞬间变得光滑,像是滑溜的蛇,从手中溜走,竟让那人进了房间,他低头诧异地盯着自己掌心。 怎么回事? “你要进来吗?” 房间里一片昏暗,莫尔斯没有开灯,站在黑暗中,仿佛在邀请,莱昂纳多抬头瞪了他几秒,也进入房间。 房门在他背后缓缓关紧。 “这是文森特的房间。”莱昂纳多说。 “是的。”莫尔斯把文森特放在床上,这人累得狠了,已经进入睡梦中,他收起那些衬衫大衣,换成被子盖在他身上,这期间无法避免露出那些斑驳的肌肤,刺痛了莱昂纳多的眼睛,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抓住莫尔斯的衣领,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对文森特做了什么?” 面对质问,莫尔斯很是从容,眼里分明含着笑意,“你觉得呢?只是做了你想对他做的事情。” “你、你!”莱昂纳多气得说不出话,偏头看了一眼睡梦中的文森特,“他肯定不是自愿的,是你逼他……” “不是,他就是自愿的,”莫尔斯恶劣地笑起来,温柔地捻起文森特额前的碎发,“他跟我在一起,很多年了。” 声音那么沉,像是从灵魂深处传来。 “他从头到脚,从内而外,毫无疑问都属于我。” “不可能!他不可能……”莱昂纳多猛地站起来,像是难以置信地不停说着不可能,他困兽般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再次看向莫尔斯,看见他对自己挑眉,面色忽然变得格外差。 “你、你是……” 他似乎畏惧了,往后退了一步,走到门边。 “我不会放弃的!”莱昂纳多对莫尔斯吼出这句话,逃似的离开房间,远离那个可怕的男人。 对于莱昂纳多的逃跑,莫尔斯并没有意外,他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低下头看向床上,文森特睁着眼,仔细打量莫尔斯。 “原来你在装睡?” “不是,”文森特翻了个身,神色之间还留有纵欲过后的餍足,“你们说话吵醒我了。” 莫尔斯问:“看来我应该道歉?” 文森特笑了,反问:“你怎么着他了?” 他在问莱昂纳多,那小子不像是个会被吓跑的人,不过如果吓人的是莫尔斯,也说不定…… “你在担心他吗?”把玩头发丝的手指停下来。 “倒也不怎么担心,”文森特看向窗外的蓝天,方才在赌场耽搁那么久,天却还没黑,“在赌室里,你什么时候开启领域的?” “第一局赌局开始的时候。” “我在赌室呆了多久。”文森特看着莫尔斯的脸。 “大概……”莫尔斯偏头想了想,“十分钟吧?没有耽搁太多时间。” 十分钟,没有耽搁太多时间。真是冷酷的话语,文森特看见自己的左轮手枪,脑海里出现那间溅满鲜血的房间。 刚有人因自己惨死,转身就能到厕所里跟死神zuoai。 “我以后绝对会下地狱,莫尔斯。” “当然,文森特,你当然会下地狱,”莫尔斯俯身,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你把自己卖给我了,而地狱是我的故乡,从此也是你的唯一归处。” “那九个人,”文森特顿了顿,想起来斯特朗公爵已经死了,“不,八个人,如今全都在船上吗?” “谁知道呢?文森特,别总这么紧张,今天欧洲号停泊在亚历山大港口,举办宴会,”莫尔斯走到门口,握上门把手,“我建议你去放松放松!” 文森特没有说自己会不会参加,莫尔斯自然也不会等他回答,房门开启又关闭,只剩下文森特一个人。 太阳一寸寸西沉,船上的灯光一盏盏点亮,灿金色的灯光闪过明亮的台阶,流转着碎钻似的光芒,侍者搭建起高脚杯塔,璀璨的光芒四处闪耀。 这是一场奢靡的晚宴,用来迎接新的贵客们,文森特走入宴会厅时,管弦乐队刚刚演奏起施特劳斯的圆舞曲。 他依旧穿着他的白衬衫,连领结也没有,衬衫顶端的扣子解开两颗,看上去放荡不羁,与宴会格格不入,不过,至少他出门前抽空刮了个胡子,现在的他形象大变,看上去只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简直像是有胡子时的自己的爹。 不过由于身材削瘦,面色苍白,即使年轻,长得很不错,也像个病弱没什么精神的人,得不到别人的关注。 侍者递给他一杯葡萄酒,文森特接过,腕表表盘的指针指向八,他上到宴会厅二层,随意倚靠栏杆观察进门的客人,邮轮停泊在港口,没有海浪的颠簸,那些晕船的可怜虫也都出来透气了。 既有满头白发身形却依旧挺拔的老人,也有几岁的小孩子。留着长发神色冷峻的中年男人站在窗口,看上去像个老艺术家,文森特垂眸抿了一口红酒,目光停在那个男人手中的拐杖上。 不起眼的木制拐杖,随处可见的装饰,只是作为装饰,它看上去还是太长了些,他放下酒杯,抬起眼,长发中年人居然也仰头看过来,与文森特对上视线。 真是敏锐啊,文森特跟他对视几秒,眼神移开,落在他身后走进来的金发男人身上,那人正举着个相机,看上去像个摄影师,镜头四处寻找着拍照目标,从下至上,停在二楼。 是莱昂纳多。 文森特微微一笑,冲他的镜头举起酒杯,那是个干杯的动作,莱昂纳多放下相机,紧紧盯着他的脸,呆了好半天,终于回过神爬上二楼。 “文……文森特,”年轻人来到他身边,有些不敢认,“你、你刮胡子了?” “显然。”文森特从经过的侍者手里拿过一杯白葡萄酒,递给莱昂纳多。 “你为什么要留胡茬儿,明明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文森特支着下巴,慵懒地靠在扶手上,“即便刮掉胡子,我的年龄做你爹依旧绰绰有余。” “你就唬我吧!还想当我长辈呢……”莱昂纳多喝了一口葡萄酒,这酒香醇,还有点甜口,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今天下午你可被我撞到了。” “什么?” “你跟那个男服务生!”莱昂纳多愤愤道,他看着文森特的脸,语气酸得要命:“那人是你什么人?” “他说的什么?”文森特倒是很坦然,只是被撞到事后,既不是活春宫,也不是杀人现场。 “他说……”莱昂纳多低下头,一口干完酒杯里的透明酒液,“你跟他在一起很多年了。” “嗯,这个说法,很准确。” “准确?什么意思……” 逗小孩的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噪杂声,伴随着人群的惊呼尖叫,文森特偏头看向一楼,之前的中年老艺术家不见踪影,一只锃亮的皮鞋跨过门槛,随后,戴着墨镜的栗发男人走进宴会厅,他很高,身材也相当好,周身气质已非常人所及,他摘下眼镜,露出他极具侵略感的五官。 无数女性的尖叫声穿透耳膜,文森特看见那人,也是愣了一下,即便是他这种老人家,也在路边的海报中看见过此人的脸,是国际巨星杜洛华。 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张过分英俊的脸,在现实中看见他,不要说女人,就连男人也会沦陷在他的美貌中。 “哦,这个浪荡的法国男人!”身边传来一声明晃晃的嫌弃,文森特转头看向身边的年轻人,这人声音再大一点,怕是要被杜洛华的迷妹吐口水了。 “你跟他有仇?”看他一副双拳紧握的气愤模样,文森特若有所思。 “没有。”莱昂纳多冷哼一声。 这个表现着实不正常,文森特缓缓转动酒杯,目光在楼上楼下两个人之间流转,最终他挑了挑眉,慢慢往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