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据说男孩子长大就不可爱了
惜轻尘摆摆手:“趁着虚空道的机关阵还没产生变化,咱们赶紧离开。” 前进速度并不快。到了一些岔路口,三人不得不停下来等待惜轻尘做一番演算,方向找对了才能踏上生路。楚景晴暗中观察这魔宫少年,不敢完全相信他。魔宫教出来的人,个个狡猾残忍,难保这少年不会别有用心。他们无法破解机关阵,只能跟随这少年,没有选择。 可可不喜欢说话,与他年纪相仿的惜轻尘却出奇健谈。 “虚空道的机关阵是经过历代魔宫教主改进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化一次。据我所知,如今的机关阵一共有十二种阵法,我花了不少功夫,也只对其中两种略微熟悉。” 惜轻尘侃侃而谈,透露了不少魔宫的秘密。“阵法变化的相隔时间是随机的,所以我们必须赶快……”眼前的薄雾突然变得厚重,伴随着巨大的金石摩擦声,好像为了印证他的话,机关阵正在缓缓改变。 “糟了!赶紧跑。”万一机关阵变幻出一种他不熟悉的阵法,这几率很大,他们三人又将被重新围困。 “你不会轻功吗?”一直惜言如金的可可终于忍无可忍,对着身后的拖油瓶责问。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小子故意的,他不是真心帮助他们逃离魔宫。 有废物少主之称的惜轻尘别说轻功,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 楚景晴盯了他发青的脸色,觉得那种疲累不像装出来。他走回惜轻尘身边,正打算背他上路,被冷眼旁观的小侍童横了一眼制止。 魔宫出来的人都阴险狡诈,可可防着他,怎么愿意让自家主子冒险?他自己更快一步地将惜轻尘背在身上。 鲜少与人肢体接触的惜轻尘,有瞬间的错愕和抗拒,他急道:“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在可可背上挣扎了一番,不料对方吼了声:“轻尘听话,别乱动。” 他闻言一怔,随后果真乖乖伏在可可背上,没再乱动半分。 在魔宫的日子,他忘了有多久没被人喊过名字。侍从不会唤他的名,惟一的亲人——他的大哥,也不会。大哥不喜欢他。从头到脚,哪怕他的名字,大哥也觉得是魔宫的耻辱。 惜轻尘被可可背着跑,一路引导着二人在迷雾中择路狂奔。他体力不济,嘴巴却一直没停—— “可可,可可,你这名字真好听。” 小侍童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区区一个下人,连名字都不正规,何来好听?这话被多心的人听去,会以为他在出言讽刺。 惜轻尘自有他的道理,“可可,这名字一说出口就好像在笑了。教人一唤你的名字心情也变得愉悦。” 可可心中微暖,忆起娘亲给他起这个小名,也是这个用意。可他的娘亲却在十三年前遭魔宫之人害死,可可的心蓦地又冷了回去。 阡陌纵横的迷宫,三人冲出了最后一道生门。 迎接他们的,并不是魔宫以外的广袤天地。他们进入了另一个洞天—— 一汪寒潭,几棵红枫。 很明显,机关阵已经在他们逃离之前幻化出另一种阵法,重新困住了几人。 “这个阵法,你能破解吗?”楚景晴不抱希望的问着突然静默下来的魔宫少年。 石壁上共有八个出口,他也推算不出哪个通往生路。惜轻尘摇摇头,功败垂成,说不沮丧是假的。但凡他轻功能好些,也不至于耽搁那些时间。 “无妨,那就再等等吧,或许下一个变化,是你能应付的。”掩饰住内心的失望,楚景晴拍着他肩膀安慰道。 可可把人放下,跑去捡了两捧枯枝回来生了火堆,主仆二人靠着火堆打坐调息。 惜轻尘无事可做,跑去寒潭那里看到几尾活鱼,心中大乐,打算下水捉来烤。脱了鞋袜一试水温——“嘶!”脚丫子差点结了一层冰霜。 主仆二人被他的声音引了过来。 “你要下水做什么?”难不成,水下有活路?可可那双被刘海遮挡的眼睛里满是猜疑,这家伙不会想丢下他们自个儿跑路吧? 惜轻尘尴尬地搔搔脸,“叽咕——”他的肚子发出一阵羞人的声音,“我饿了。” 楚景晴也看到水里的鱼,可这寒潭水温极低,修为稍差的低阶修士下去,恐怕熬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孩子什么修为也没有,也想跳到水里捉鱼?是真白痴还是根本在装无知? 他手指连弹,水里激起一串水花,鱼儿晕头转向,没多久便翻着肚皮往上浮。楚景晴手腕微动,带动水波流转,把几尾鱼溅飞上岸,可可伶俐地捡去处理了。 那善恶未明的魔宫少年,似乎很喜欢自家侍童。 楚景晴看得明白。 他一直围在可可身边想搭把手,却又笨手笨脚地没少帮倒忙。可可这孩子脾气不好惹他是知道的,却不知哪来的耐心,对身边这只绕来绕去的兴奋小犬格外优容,不但没发火赶人,还手把手地教他各种生存技巧,。 真是奇哉!楚景晴内心暗道。 “轻尘,出了魔宫你打算做什么?” 各自啃着手里的烤鱼,楚景晴终于有机会询问这个可疑的魔宫少年。 “去结交朋友。”惜轻尘答得飞快,仿佛这个答案已经在他心中确定了无数次。“我要去结交很多很多朋友。”映着火光,他一双漆黑眼睛闪闪发亮。 “朋友?”主仆二人对望一眼,不甚明白。“有钱的朋友?还是有权势的朋友?”难道如今势如中天的魔宫还需要拉拢权贵? “不是,”惜轻尘吃得腮帮鼓鼓,“我想结交的朋友……就是一起吃饭,一起喝酒聊天,一起打打闹闹……的那种朋友。” 可可不置一词,脸上神色依旧冷漠。心想人活在世上,知己难遇,可那种酒rou朋友可以随手拈来。只要有点利用价值,任何人都能坐下一起吃饭,一起喝酒聊天。普通交情倒被他说得好像有多稀罕似的,不免有些惺惺作态。 楚景晴关注的重点不同。这孩子……长发直直垂在身后,只在发尾处用银饰挽成一束。他不动声色地道:“你年纪未及弱冠,按理不能喝酒,要是被你兄长知道恐怕要受责罚。” “兄长可不管我这些。”惜轻尘不疑有他,吞下鱼rou,献媚般笑道:“楚大哥……我倒很希望有你这样的哥哥。” 楚景晴听他说得真诚,也敷衍了句:“是吗?我也希望家中小弟有你这般乖巧。” 惜轻尘心血来潮,追问:“你有弟弟?几个?都几岁了?” “家中有两个弟弟。二弟今年刚满二十,男孩子长大就不可爱了。小时候明明很听话,现在倒难管得很,让家中长辈极为头疼。至于最小的弟弟……”他顿了顿,笑意隐去,眸光闪过一丝哀痛,“在三岁的时候就夭折了。” “咳咳……”惜轻尘一不小心被鱼刺卡到喉咙,怎么也咳不出来。 可可见他咳得难受,从怀里掏出一瓶蜂蜜,让他喝下。结果蜂蜜太甜腻,轻尘被呛得咳出眼泪。可可连忙跑去兑了些潭水,用内力温热,一边给他顺背,一边喂他缓缓饮下,嘴里骂着:“慢慢来,啧,你是笨蛋吗?叫你别喝太快,当心又呛到了!” 楚景晴在一旁看得分明,扶额不忍再看。其实是自家侍童没把瓶子拿好,叫人家慢慢喝,他却把瓶子里的水一股脑往人家嘴里灌,故意作弄人的吧。 此时,浓雾骤然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