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野兽的本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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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佩里尽力保持着平稳的声音。 他的前任Omega摇了摇头。 桌上只有白水,但作为一家茶室的雅间,这里的空气无论何时都有不散的茶香。酒店里只有这家商户有相对封闭的空间,所以他选择约在这里,不想让陌生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那个Omega——或者,用他们古老的语言说,那个“癸香之物”,在茶桌对面端坐着,浅色提花缎面的宽大衣袖铺在他身侧;白净的脸上没有妆扮,却带着任何粉黛都不能模拟的光泽和香气。 今天是旧历的十六日,香君子散发的无因诱惑,大约只是月光在人心中投下的迷影。 在异国学习一门失落的父语并不容易,佩里至今也只能看懂现代传媒的通俗记述,参阅古籍仍需要翻译。那个习惯穿长衣的Omega为他解答过许多关于传统语言文化的疑问。 香君的称谓,源于古籍里对Omega性成熟现象的描述:龙子二八,得潮汛而生香,谓之癸香。因此这门语言里也有各种以“鬼”指代Omega的俗称,是取“癸”的谐音。在古人的记述里,他们是神,是鬼,是珍奇异兽,唯独不是和Alpha一样的人。这其中的诗意和恐怖,同样地令人着迷。 作为Omega权益的支持者,佩里愿意相信,是文化的书写者为了让奴役延续下去,而将族群中的一部分人描述为不可理解的异类。但如果……这份差异,根本是不可抗拒的呢?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问我,我就告诉你了。我没有刻意隐瞒什么,也没有义务给你报告我的私事。” “你一点也不觉得我有权利知道?” Omega惊诧地回望着,“你有什么权利?那是我的孩子。” 茶桌上放着装有月饼的提袋,据海悧说是幼儿园的孩子们手作的,刚进门时他还微笑着送上礼品,好像完全没料到等待他的是一番严厉质问。 现在他的脸色白得可怜,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冒犯……可能面对的问题,他选择生下孩子的时候没想过吗? 是不是一旦涉及性和生育,他们的理智就会自动退出?像那些反对平等的人们谈论Omega的轻蔑之辞…… 空瓶子。 Omega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愚蠢、不开化的自然遗物。当他们的rou欲得不到满足,就会找你麻烦。 明知道怀孕有伤病乃至死亡的风险,却管不住自己的生殖腔,为一时痛快乞求浇灌,在生育中受尽苦楚,到了下一个繁殖期又会忘记危险,急切地敞开腿。 ……所有这些,都只是编造的污名,没错吧?海悧……那个清醒、坚定地许诺“有你就够了”的海悧,应该不是在说谎才对…… 如果那么多自以为诚恳的交流都是白费的,难道直接用身体征服才是正确的做法? 佩里厌恶自己头脑里的疯狂断想,但越是奋力压制,越无法平息它们的叫嚣。 如果现在就剥掉那个Omega身上冗赘的旧制服装……不,不需要脱掉,如果他还像过去一样坚持传统的搭配方式,长衣之下只穿着分裆的亵裤,不必脱衣也可以jianyin。只需抓着他的后领、把他按到桌上,掀起那些绣着花草纹样的绸缎下摆,从背后进入他……被推上高潮的时刻,他是否会用迷醉的声音认错求和? 这卑劣的冲动,是爱吗?是恨吗? ……或是父亲说过的“ rentre qui a tout gé”? 那年暑假,他从大学放假回来,父亲坐在前厅吸着水烟,身上还穿着玫瑰金色的睡袍,像是刚从前一夜的欢宴中醒来。那似乎是一个年近四十的Omega不该有的艳丽穿着和轻佻神态,即便如此,佩里也不能否认,这个中年贵族的精致眉眼和闪光的金色发丝,仍在暗示着他曾有过的瑰丽青春。 佩平,你回来了。 父亲抬眼看他,微微调换了坐姿,过长的睡袍下摆从卧榻边缘垂落,亲吻一尘不染的地面。衣摆之间露出的赤脚上戴着亡夫赠送的金质脚链。即使在这个年纪,他依然美得令人生厌。 父亲指着双管烟壶另一侧的烟嘴,问他:烟? 不,谢谢。 佩里放下单肩包,给自己倒了杯冷咖啡。又一次,家里比他预想的更安静。 柯特不在?他问。柯特是他印象里父亲最近的情人,一个年轻、单纯的Alpha,像个精力过剩的小马,有他在的时候家里还显得有些生气。 柯特不会再来了。父亲说。 你甩了他? 也不算是,又不是什么正式关系,只是不想再叫他来了,他嘴上技术太差,我不喜欢嘴笨的人。 父亲用那种“顺带一提”口吻吩咐他:等你有了小童,多给他舔舔,Omega喜欢那种被需要的感觉,不要只想着插瓶子。 ……爸爸,你是非要大白天在前厅讲下流话吗? 这有什么下流的?你二十岁了,又不是小孩子……我可不记得有把你教养成这样。 因为你根本没有教养我。 父亲没有反驳,轻轻吐出一串蜂蜜味的烟雾。 ……怎么,你觉得花瓶口很脏,是吗? 如果你非要问我,是的,我觉得那种事很恶心。 但你自己就是从那里来的,每个人都是从那里来的,照这样说,我们大家算什么呢? 一个肮脏的物种,这个星球上的污点。他不假思索地说。 父亲哑着嗓子笑了一声:哦,佩平!你这个孩子,真让人受不了。 佩里心想:这很公平。有些时候他也觉得父亲令人难忍。另一些时候,他担心父亲的寂寞将永远无计可消。 父亲放下烟管,用带着香甜烟味的手指挑起佩里的脸,梦呓般地说: 也许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人。一个特别的人,让你可以原谅世界。他让你变成你最讨厌的样子,又让你相信这才是真正的自己。哪怕他是从最深的泥潭里爬出来,你也只想用嘴把他吻干净。 父亲放开他的脸,话锋一转:至于他能不能忍受你,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佩里喝掉了冷咖啡,迟来的仆人才走近问他要不要煮新的。他谢绝了。 我先回房间了。他说着,起身走向楼梯。 父亲叫住他:佩平,我的吻呢? 他认为父亲没有资格向他要求亲情,但还是返回去,俯身吻了父亲的脸颊。 现在的他,又是否在重复父亲的无理索求……? “你刚刚不是承认了吗,那个孩子和我有关系,他也是我的孩子,” “‘你的’?” 海悧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他。 “你怎么能说那是‘你的’孩子?你不认识他,也不想要他,你根本不想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和你有血缘关系,但他不是你的孩子。” “你也不想要的,忘了吗?还是说,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做什么都是为了配合我?都是演戏?你是个好演员,这一点我承认。” 像是被他的反讽口吻刺痛,海悧的双手在外袍上抓出褶皱。 “你要我道歉吗?我只是生了自己的孩子,我没有错。” “不,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不能更负责地处理这件事。” “现在、每一天我都在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一个双亲不想要的孩子会度过什么的人生,你想过吗,一个和周围人不一样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对他解释,让他接受自己是一个失误的后果?我知道这对于你很难想象,你是在全家人期待下出生的,你有完整的家庭,在自己的同胞中间长大……你怎么会懂呢。” “就因为我家里人爱我,你认为我不懂痛苦?” 那双湿润的琥珀色眼睛伤感地望着他,但没有落泪,甚至并不显得愤怒。 “你有世上大多数孩子想象不到的优裕生活,但我从来没有一刻否定你的痛苦,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因为痛苦是不能度量的。几年前,你告诉我你爱着另一个人,一个不可取代的人。我知道,在很多人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但痛苦是我的感觉,不是告诉自己这不重要、不值得就可以消除的。我也想过,如果没有出生,就不会经历这么痛苦的事,那样是不是更好呢? “但我庆幸我尝试过。痛苦之外,我也见识了那么多珍贵的东西。那个时候,我把自己当成你的学徒,你教我的事,很多是就在身边我却从没想过的。我做了不同的选择,也不代表我认为你关心的一切是错的、不重要的。 “谢谢你费心,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孩子有完整的家庭,有爱他的亲人、老师、朋友,我不能保证他不会悲伤、痛苦,就像我父亲的爱也不能替我免除痛苦,但他会有很多很多尝试获得幸福的机会,因为有我在全力支持他。这样的理由你接受吗?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佩里没有回答。他真正想知道的事早就问过无数次,而他或海悧都没办法逆转过去。 更何况,他的爱已经被本能腐蚀,他没有资格再亲吻这清白的祭品了,无论内心的黑影如何在他耳边细语…… 想吃掉你。 想对你做野兽才会做的、粗鄙的事。想把这份独一无二的美味香气据为己有,连同你结出的希望果实,一并锁入库藏…… “你放心,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也不会去抢你的继承权和你父亲的头衔。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就这样吧。晚安。” 海悧从茶席上起身,踩上绣有云纹的绸缎单鞋,开门出去了。 “海悧,等等……海悧!”佩里也匆忙起身,感到跪坐后双腿的些微麻痹。 侍者挡住来路请他结账。他们没有点单,只有服务费,佩里丢下一张纸币,又快步跟上海悧的背影,追进电梯。 “海悧,我不是要指责你……” “接下来,请你尊重工作关系的界限,不要再打听我的家庭隐私。” 如果他可以钳住Omega纤细的身体,推到墙上强吻,像那些恶俗的室内戏剧里常有的情景,强迫之后就有理解和感动,该多么简单。但生活不是戏剧,他所爱的人不会为本心以外的任何力量动摇。他只能无望地追在那轻盈飘起的衣摆之后。 当他们经过走廊转角处,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人从反方向奔跑而来,和海悧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