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约定
郑艳姝的嘴张着，看着沈知砚卡壳了一会儿，把嘴闭上，皱着眉沉默。 “……那你，真打算和他走下去？” “也许吧。” 两个人相对无言，安静地坐了很久，郑艳姝拍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只嘱咐了几句沈知砚听腻的“不要得罪他”一类的话，此事就过去了。 他在家里待了一个白天，晚上坐公交回柏青岑家。虽然别墅有保姆能照顾枪伤未愈的柏青岑，但沈知砚总归是做不到置身事外。在柏青岑家住下来后没再出什么幺蛾子，蒋胜矾和石鹏辉没再来招惹他们，柏青岑也拿捏好了和他相处的尺度，别说是亲亲抱抱，连手都没有牵过几次，最频繁的亲昵行为就是拉拉袖子……爱意在前些天肆意爆发之后得到了反噬，被迫收敛成隐晦的暧昧。看得出柏青岑忍得很辛苦，但沈知砚也没有主动进一步的意思。 回到正轨的日子过得很快，每天被柴米油盐和书本填满，时间的流逝便抓不住痕迹了。只是柏青岑相册里记录了无数个沈知砚给他端饭端水或是坐在他旁边学习的瞬间，连起来就是这个像空窗期又像初恋期的秋天。 返校那天艳阳高照，珒洲六中伸缩门的金属管被照得发光发亮，向它迎面跑去的是校服被吹得鼓起的学生们。此时七点零四了，在校门关闭的前一分钟，一大帮卡着点儿来的学生猴叫着飞奔而来，掺杂着入门时嬉闹的笑声，好像卡到一次点儿就赚到了似的。 七点零五，伸缩门拦在校门口，没闯进来的学生假哭着朝执勤学生求道“别扣分儿”。沈知砚和柏青岑并肩走向教学楼，听着身后校门外执勤生和迟到生来回拉锯的声音。沈知砚双手拽着书包带，看向柏青岑，两人相视一笑，进了同一间教室。 自此他们有了同一个身份：高三一班的学生。进了教室不到一分钟，他们又有了第二个身份：互为对方的同桌。因为座位是按上学期期末位次排的。 柏青岑摇头晃脑正得意，眼看着夏望铭走上讲台来。夏老师往这边看了一眼，咳嗽一声，宣布认定沈知砚为一班班长，柏青岑为副班长。 班里有人起哄，有人窃窃私语，很多人的目光频繁向蒋胜矾看。蒋胜矾坐在一片哄闹间，看着左前方靠窗第一排那一高一矮的背影，淡淡的目光停顿很久，最终垂下眼皮。 又一个新学期开始，论坛从假期沉淀下来的冷清重新攀至热度高峰，大家一致认为高三一班这次有看头了，热点人物聚齐了。 不过他们期待的狗血大戏落空了，蒋胜矾没再找事，甚至和沈知砚见面时还挺有礼貌，两人交接班级任务时不咸不淡，分开后各找各的对象。 高三一班意外的风平浪静。 . “盛雾最近和你有联系吗？” 下课后柏青岑合上书本，摞到书桌左上角。 “联系了，他近两天准备买房。”沈知砚抬头看看黑板上的笔记，低头接着往本子上抄，“够首付了。” 那晚盛雾被强制召回AQUIVER是柏青岑打的幌子，盛雾表面上是被退回去当弃奴了，实际上他到了AQUIVER就被告知柏青岑已经签了“赎释”合同：柏青岑作为买方自愿销毁了盛雾的卖身契，契约失去法律效力，盛雾现在不属于AQUIVER也不属于柏青岑，变成了一个独立的人。最让盛雾惊喜的是，他被卖出去的二十万身价也被AQUIVER还给了他本人，他知道AQUIVER没这样的规矩，这二十万是柏青岑送他的。 当晚盛雾就欣喜若狂地想要告诉沈知砚，却被柏青岑拦住了。 直到一周前，柏青岑才同意他们私下联系。 “他准备走远一点，买个小县城的房子定居，”沈知砚记着笔记说，“他给我拍了那边的环境，挺不错的，都是小矮楼，周边很清静……” “嗯，”柏青岑说，“挺好的。” 沈知砚手中的笔渐渐慢下来，心里忽然有种难言的感觉。许久没见，他和盛雾有点陌生了，微信聊天时也没有很多的话题。但沈知砚能从他拍过来的视频里看到他逐渐变好的生活状态，画面中人来人往的小道和弥漫着白烟的路边摊有nongnong的烟火味，盛雾边录像边配音，声音已经没了之前的畏畏缩缩，说到夜宵吃的是烧烤时笑得很开朗。 盛雾走入了普通的、平凡的正常人的生活，沈知砚在视频里窥见正常人生活的一角。 柏青岑察觉到沈知砚的情绪不太高，试探着想把沈知砚的注意力牵到自己身上，挑起话题道：“中午想吃什么？” 沈知砚的脑海里出现了路边摊桌子上墨绿的啤酒瓶以及满地的竹签子，神使鬼差地说：“……烧烤。” 柏青岑愣了一下。 沈知砚回过神正要推翻重说，柏青岑挨近了他压低声道：“晚上放学去吃怎么样？翻墙出去，我知道后街有个烧烤摊，特别好吃。” “……真的？” “嗯，我在那吃过。” “我是说……这开学第一天……不好吧。”沈知砚转着笔歪头看他，“而且你的腿能翻墙吗？” 经过一个暑假的休养柏青岑的枪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常走路不受影响，只是翻墙还是有点为难腿了。 柏青岑刚意识到这一点，失落地垂下眼皮，把头扭回去：“哦，忘了。” 沈知砚笑了一下，停住了转动的笔继续记笔记：“那算你欠我一顿烧烤吧。” 柏青岑笑着说：“成，等我腿好了就带你去。” 这顿烧烤被柏青岑顺手记在了自己笔记本的第一页上，写在名字正下方。课间人声嘈杂，过道上响起打闹追逐声，在膨胀起来的热闹氛围里独留他们的小角落里一片清静，在这个与外界隔绝的小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学习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