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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犬再挂彩

    黎将军的车队里除了他自己坐的是轿车,其他都是越野和半挂。车棚上固定了重机枪,几个黝黑的东南亚人扶着枪站在后面。

    随着车往前走,黎将军远远就看见一辆货车横在路中央,人工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高大路障,而货车前则站着几个持枪的蒙面人,二话不说就朝他们开了火。

    跑在最前方的越野得了吩咐,毫不减速,顶着蒙面人的射击一头撞了上去,一名蒙面人避闪不及,直接被越野车的车头顶进了大货车的车厢里,半个身子陷入铁皮里,当场断气。

    车顶cao纵重机枪的黎将军手下调转枪头,对着四散逃窜的蒙面人疯狂扫射,子弹把路面打出一簇翻飞的沙土,几个蒙面人中枪倒地,抽搐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

    与此同时,不知从哪滚出了几颗手雷,无声无息地滚进越野车的车底,车上的人得到提醒,连忙弃车逃生,只有cao纵重机枪的几位来不及反应,瞬间被炸上了天。

    血雨和碎rou噼里啪啦的砸在车窗上,浓烟中从货车顶部站起三个手持冲锋枪的蒙面人,对着没有遮蔽物的黎寨毒贩疯狂射击,有人重新爬上车顶想cao作重机枪反击,但固定轴心瞄准起来不如手持灵活,只是几秒之差,几个人就再次被击落。

    和黎将军乘坐同一辆车的何家俊一脚踹开副驾驶的车门,举枪干掉了货车上的一个蒙面人,又被朝他射来的子弹逼回车内。

    “把路给我撞开!”黎将军一锤司机的靠背,怒吼道。

    司机慌忙拿起对讲机传达指令,余下的越野车接到命令,立刻加足油门怼上货车的侧面,有人被射穿挡风玻璃的子弹击中,在车内爆出一团血雾,同伙便将他踢出车门,自己坐进驾驶室继续往前顶。

    蚁多咬死象,马力十足的越野车就像一群长了巨螯的蚂蚁,很快便把货车掀翻在地,站在车顶的蒙面人被迫跳下车厢,随即被侧翻的货车兜头压住,顺着缝隙淌出一滩鲜血。

    但越野车并没有就此止步,而是继续猛踩油门,一鼓作气把货车顶下了马路。

    失去阻挡,黎将军的车绕过他们继续往前开,然而翻倒的货车车厢里又窜出许多摩托车,不要命似的追上黎将军的车,黎寨的越野车慢了半拍,被迫跟在摩托车后面,形成了两面夹击的形式

    何家俊朝后看了眼,猛地拉开车门,一枪击落一个摩托车骑手,同时被不知从哪飞来的子弹擦过耳廓,射穿了前挡风玻璃。

    黎拉忽然尖叫起来:“啊——”

    何家俊回头,只见前方迎面驶来一辆大货车,正不闪不避地朝他们撞过来,脆弱的轿车要是被它这么一撞,估计会直接变成零件。

    司机连忙打方向盘避闪,只可惜这条破路一共就这么几米宽,他躲过了车头却躲不过车尾,呼啸而来的大货车导弹似的怼上轿车的后半截,直接把整辆车掀飞出去,打着滚翻下道路。

    摩托车们立刻调转车头,对上了紧追不舍的越野车。

    然而没了主心骨的黎家军就像一盘散沙——不用风吹,自己就散了。

    几个把身家性命压在黎将军身上的心腹拼死抵抗,与黎寨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剩下的跑腿跟班们一见大佬出事,立刻就萌生了退意,要不是贩毒集团不收俘虏,估计能当场投降一片。

    就在双方交火时,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从树林里钻了出来,猫着腰跑向四轮朝天的轿车,从破碎的后车窗里往外拖拽陷入昏迷的黎将军。

    那人身形长得不壮,力气倒是不小,轿车被他连带着往前挪了小半米,晃动间,副驾驶的车门突然被暴力踹开,何家俊顶着一脸血摔在地上,抬手就要朝他开枪。

    人影——也就是一直尾随着黎将军的河马,立刻抛弃姓黎的朝他扑过去,三下五除二把何家俊手里的枪打飞,“别动!你个傻逼,我是来救你老大的!”

    何家俊这下看清了他不属于东南亚的长相,愤怒道:“二五仔!你们背叛我们!”

    他一开口讲的居然是客家话,河马没听懂,一脸摸不着北:“什么玩意儿?”

    但此刻没时间给他分辨这些没用的东西,他看了眼马路上的战况,举起枪托就将何家俊砸晕,再次钻进轿车车窗里,捞出了一个颇为眼熟的手提箱。

    手提箱有密码锁,没办法打开查看,河马只能举起来晃了晃,感觉挺像笔记本电脑的,就一手拎着手提箱,一肩扛起黎将军往树林里跑。

    但他的目标加上这两样东西就有点太大了,交战双方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他,不少枪口顿时就转了过来。

    河马恨不得整个人缩进灌木丛里,弯着腰往前跑,被各自树枝剐花了皮肤,还糊了一脸蜘蛛网。

    “快走!”角雕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开枪掩护河马撤离。

    河马没空回复他,被子弹追着往预留的车的方向跑。

    角雕双拳难敌四手,且战且退,一颗子弹在倒退中击中了他的腹部,他踉跄了一步,最后扔下一颗手雷,转身去追河马。

    几分钟后,一辆装甲车从不远处的树林里冲了出来,横冲直撞地开上路面。蒙面人立刻分出一批人骑车追上去,剩下的人则继续对抗黎将军带来的手下。

    河马一边狂踩油门一边对耳麦大喊:“狗狗,我来了,救命啊!”

    章直冷静的声音立刻从耳机里传出:“往前走,看见路中间的水瓶了吗?绕着走S型弯。”

    河马定睛一看,果然在道路前方看见了两个立着的矿泉水瓶,水瓶半埋在土里,不是很显眼,若不是章直提醒,他很可能就压过去了。

    河马看了眼后视镜,毫不犹豫地听从指示猛打方向盘,绕着两个水瓶走了个风sao的S型路线,几乎像是在挑衅。

    紧追不舍的摩托车骑手俱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追杀目标在发什么神经,轮胎就压上了预先埋在土里的地雷。

    一声巨响,两辆摩托车瞬间被炸飞出去,河马忍不住欢呼了一声,“Nice!”

    “继续往前走,我在前面接应你。”章直放下按住耳麦的手,给车挂档,脚虚踩在油门上等待。

    王怀紧紧抓住车顶的把手,看了眼章直胳膊上的青筋,有点疑心胸前的安全带到底能不能固定住他——毕竟小军帽儿看起来不是去接应,而是去同归于尽的。

    “来了。”章直忽然开口,随即两人的视线尽头便腾起一阵沙尘,一辆千疮百孔的装甲车冲出地平线,紧接着是十几辆摩托车紧紧咬在其后。

    章直一脚踩下油门,发动机一声轰鸣,迎着装甲车窜了出去。

    他看起来像是准备和装甲车玉石俱焚,跟在装甲车两侧的摩托车左右摇摆,一时不知该不该避闪,下意识就没躲,然而就在两车即将发生碰撞前,章直和河马同时猛打方向盘,把车错了过去。

    河马错过车后一脚急刹停在了原地,被他堵在身后的摩托车一头撞在了装甲车的后屁股上,后轮腾空,直接翻了两辆。

    而章直那边则更加凶险,短时间提到最高时速的小坦克直接撞飞了一纵列车队,一辆摩托好死不死地把他们打挡风玻璃撞成碎片,半个车轮嵌进了驾驶室里,正好砸在章直肩上。

    碎玻璃划伤了皮肤,章直顾不上疼,立刻和王怀跳车跑向河马的车,河马伸长手打开后座车门,随即架起枪给他们打掩护。

    他站得比较高,余光一扫,突然发现远处开来了更多的越野车,头皮顿时发麻:“快上来,他们把机关枪开来了!”

    重机枪是毒贩们的杀手锏,能射穿装甲车,虽然射程没有炮狙远,但胜在可以连发,是种非常让人头疼的武器。

    所以蒙面人也是上来先想办法干掉了重机枪的cao作手,才敢大规模露面的。

    河马话音刚落,视线死角处,一个被甩飞的骑手颤颤巍巍地爬到一把枪前,那是一把自制的狙击枪,他捡起来瞄了半天,一枪打中了王怀的大腿。

    王怀顿时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章直连忙转身,视线回溯子弹路径找到那个放冷枪的人,在他开第二枪前先解决了他。

    然而就在这几秒间,章直的胸口突然被另一个蒙面人的子弹击中,他闷哼一声,伸手去摸兜,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他已经把仅剩的几颗手榴弹都留给张厉了,只能摸出个闪光弹扔过去,不稳地倒退到车边,被王怀拉进车里。

    河马缩回驾驶座,挂档冲了出去。

    章直一坐到车上就掀开了衣服,掏出应急用的快速止血剂给自己喷上,王怀看着他逼近心脏位置的伤口一愣,也顾不上自己的伤了,连忙脱了上衣,撕成布片帮他包扎。

    河马正想问有多少人追上来,一扭头就看见章直血淋淋的伤口,差点把车开进沟里。

    “我cao!棕熊,快准备吗啡,狗狗胸口中枪了,我们三分钟后到!”

    章直后仰着靠进车座,一头冷汗,呼吸逐渐困难起来,嘴唇rou眼可见的开始发白:“没事,是小口径土枪,没有贯穿,应该是肋骨断了,只要止住血就没有生命危险——你先给自己止血。”

    他把止血剂塞给王怀,示意他不用管自己。王怀看了他一眼,判断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此刻他不能因为失血过多变成队伍的拖累也是真的,只好先给自己上药包扎。

    而另一边的加油站里,在章直中枪的瞬间,张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然抬头望向远方,心脏骤然揪紧。

    下一刻他就看见棕熊按住了耳机,朝他看过来。

    那种眼神明显是听见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张厉的心顿时狂跳起来,心率这辈子都没这么快过,感觉自己像是法场上在等闸刀的死刑犯,一时间千百种念头闯入脑中,却一个也没抓住。

    “……他们三分钟后到,军犬中枪了,我去拿吗啡。”棕熊扔下这样一句话,便扭头匆匆跑进破房子里找急救箱。

    张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两根电线,竟一时忘了这两根线是要插在哪里的。

    既然还需要吗啡,应该是不严重吧?肯定是还有救才需要吗啡吧?

    张厉的下颚咬出一道凸起的弧度,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安,胸腔里翻涌的气血使他的眼睛里瞬间爬满血丝。他深呼吸几次,把电线接到相应的位置,莫名其妙的心想:“都是因为那个姓黎的。”

    要不是因为他,章直也不会追着自己跑到境外;要不是因为他,他们这会儿也不用冒险去救人;要不是因为他,章直这会儿可能还安安稳稳的躺在自己怀里,或者在监狱的cao场上打篮球……

    无能无力和焦躁不安转化成对黎将军刻骨的憎恨,他头一次这么想杀一个人,想拆了他的骨头,剁烂他的脑袋,把章直受的伤成百上千倍还给他在乎的人,让招惹这件事变成那个人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一辆装甲车忽然冲进了张厉的视野,张厉回神,后退到房子门口,等着装甲车靠近。

    河马一个漂移把车停在了张厉面前,还不等他扯开嗓子嚷嚷,张厉就大步上前拉开了后车门,把面色苍白的章直抱了出来。

    章直的睫毛上都是冷汗,喘息着看了张厉一眼,把一个东西塞进了他手里,“我没事,厉爷……”

    张厉一愣,默默攥住,抱着他走进房子。

    “他们追来了!”河马在外面大喊。

    棕熊连忙把急救箱塞给张厉跑出去,张厉看了眼瘸腿的王怀,把章直放到相对安全的角落,拿出针管给他打上吗啡,“你们两个留下,别出去。”

    章直拉住他的手,想撑起身子,然而胸前的剧痛又让他跌了回去,“您别去——”

    “别他妈乱动!找死吗?”张厉把他按回去,“老子又没缺胳膊断腿,瞎jibacao心。”

    章直哀求地看着他,张厉摸了摸他的头,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个亲吻,“放心,老子这辈子别的不会,就会杀人放火,不会有事的。”

    这时房子外面已经传来了逼近的引擎声,张厉最后亲了章直一下,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