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寒冷秋雨
他擦了擦嘴，慌乱地看了男人一眼，连忙推开车门跑了。 双腿发软，只知道沿着出口跑，陈露浑身都在出汗。直到跑到了楼上的商场，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去哪，周围已有几个人对他侧目。他现在这副样子一定很狼狈。 陈露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和脸，耳朵里仍然是自己的心跳声，他头脑有些空白，按着指示牌找到了洗手间，进了隔间锁上门才脱力一般地坐到了马桶上。 鲜明的回忆却立刻疯狂地涌现出来，刚才的那个吻…… 他只觉得脸红气喘，一时之间竟不知道男人究竟是什么意图。逗他玩吗？还是认真的？他为什么要吻自己，在那样的告白澄清之后……他是对自己情难自禁吗？忍不住想要安慰这样难过的自己？ 心情如同坐上云霄飞车，一天之内反复将他摔下又抛起。坐在安静的隔间里，他默念着让自己冷静，却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刚才的那个吻。白俊吮吻着自己的唇，明明不顾他的意愿，那双吻着自己的唇却又充满爱怜。当他的舌吻进来的时候，那一刻的颤栗到现在还让他觉得心悸。他是有多思念自己呢？思念到会吻自己？ 陈露咬着唇，告诉自己不要想他，舌尖却控制不住泛起了刚才的味道，是男人舌头上淡淡的泪水苦味。陈露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他把头埋在膝盖里，胡乱地揉了揉头发，不知道如何是好。 白俊……白俊…… 男人的名字有如令他失控的魔咒。陈露低下头，眼泪又默默地流了出来。 许久没有像今天这么失态地流泪，情感爆发过了。如今痛苦的心情，不光是因为白俊那一个令他无法理解的吻，还是因为知道了亲生父母丑恶的一面。即便这几年他自认为他也已经对他们那种疏远，甚至对自己带着恶意的态度无动于衷了，可如今听到真相，他还是承受不了。 亲生父母不爱自己，他早就应该明白这个事实。 那白俊呢？ 那个吻，究竟带着什么意味？ 待了不知多久，他才觉得手没那么抖了，身体和情绪都已经慢慢平息下来，他决心不再去想刚才发生的一系列戏剧化的事情。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该如何形容，喜怒哀乐仿佛都被他尝了一遍。 他有些魂不守舍地出了商场，却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雨。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如今却已经布满乌云。他才想起自己没有带伞。站在商场门前，看着行人打着伞匆匆走进雨幕。 自己到哪里都没有了容身之处。一阵落寞就这样袭来。穿着短袖的身体察觉到了秋雨带来的凉意，他摸了摸胳膊。他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回宿舍肯定要被问怎么回事。他现在哪都不想去，望着D市的车水马龙，抬脚便走进雨里。 没一会身上就湿透了，他低头沿着人行道就这样走着。没人理会他。 想起舞台上光鲜亮丽，技艺超群的自己，他淡淡笑了。 一切恍若梦一场，真正的自己，此刻的自己，却已经失去了那样的心力。他太疲惫了，不想做任何事情。 走了几个路口，到了红灯，陈露停下脚步，雨水顺着自己的脸往衣领里流，大雨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他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余光却瞥到不远处却走来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撑着伞的白俊。 他的蓝色条纹衬衫的袖口上还留着他的泪痕，那只手撑着雨伞走到自己的面前。白俊低头望着他，两个人默默无言相对，谁也没有开口。 可陈露的心跳却从瞥见男人的身影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慢下来。男人看着他，缓缓开了口：“回家吧。” 他没有回答，却看见男人的手紧紧攥着伞柄。他是在紧张吗？ 陈露只觉得心跳的厉害，可他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男人。 迎着他的视线，男人微微低下头：“对不起，露露。” 男人是在向吻了自己这件事道歉吧。陈露突然觉得心头一阵莫名其妙的烦躁。他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就跑开了。 他只想要跑到一个男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低头跑着，却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胳膊，他没有回头去看。 男人担忧着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要去哪，你浑身都湿了，会发烧的。” 他回头看男人才发现他的伞也早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也已经都湿透了，两人站在马路边上僵持，让过往的行人都开始侧目。陈露不说话，只挥动手臂挣扎。男人紧紧抓住他，雨声和车辆的声音有些吵，男人只得提高了音量对他说道：“跟我回去吧，会发烧的。不要让我担心。” 陈露停下了动作，任由男人牵着他回到了地下车库。 由于衣服都湿了，进了车内男人便开了暖风，可座椅还是被水淹过似的湿了个彻底。陈露觉得有些冷了，侧过身背对男人缩起身体不再看他。男人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启动了车子。这里离男人的家不是很远，没过一会便到了。 停好了车，两人无言一前一后回了公寓。男人进了门就快步走向浴室，打开热水后迅速找了条干净浴巾给了陈露：“等一会浴缸放满了就进去洗个澡吧。” 陈露也不说话，只接过浴巾披在肩上擦头发。 白俊便回了房间换衣服。陈露没有再理会他，自己泡了澡。 泡完澡陈露只觉得一阵疲惫袭来，便上床躺进了被子里休息，头脑昏沉，便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模模糊糊听见男人叫他醒来的声音，他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模糊着的。他努力对焦着，看见白俊坐在他床边正低头看着自己：“起来吃晚饭吧。” 刚醒来头脑还不清楚，他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回答，只觉得身体沉沉的不愿起床。白俊这才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伸出手覆上他的额头检测他的体温。 “你发烧了。” 陈露只说：“好难受。” 男人低下头，额头对着他的额头蹭了蹭：“还是有些热，我去给你拿药。” “嗯……”陈露虚弱地呻吟了一声，斜着眼看男人，“我渴，要喝水……” 语气之间竟带了些撒娇示弱的意味。 白俊伸手抹了抹他有些潮湿的前发：“好，我去给你倒水。乖乖等我。”说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陈露闭上眼睛，眼皮灼热，头脑涨痛，身体也有一些疼痛。可心里却只感觉得到尚在他记忆中挥之不去的，久违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