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两路战况
越是接近量天尺的所在地,妖气越盛。燕随风途中猜想过很多地形,以便提前布置法阵,可在看到这巨大的地底裂缝后还是忍不住吸进一口凉气。这裂缝突兀地开在万蛇谷中心的地面,裂缝下涌动着不断向外喷溅的金红色岩浆,俯瞰之下好似一条狰狞巨大的红色怪蟒,不仅气势骇人,温度也是极高。 众人在扑面而来的湿热气息中不约而同皱起眉。 道姑一扬下巴道:“那量天尺就在这下面。” 燕随风看向韦君元,见他似有感应一般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裂缝,便也觉不会有错。 温玉行来到裂缝近处向下望了望,见谷底虽深,但石壁上皆有凸起岩石,也不是完全下不去。略一思索,他转身对燕随风等人道:“我去引开金蟒大仙,你们几人伺机带师兄下谷。” 燕随风有些犹豫:“你一个人,太过危险……”他转向常朝和几名护卫道:“你们跟随温少侠一起去,只要想办法引开那金蟒便可,切勿与它正面交锋。” 常朝有些心潮澎湃,他虽是名小小护卫但能有机会挑战金蟒这样的得道妖仙,实属三生有幸,立刻与其他三人领命答应。 可就在这时,地面猛地一震,一条巨大蟒尾自地缝中甩了上来,在地面上砸出一道深深沟壑。众人大惊,连忙后退。只见那布满金绿色甲片的蟒尾在地上缓慢拖行最后又退回地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尖而扁的大脑袋从裂缝边沿升了上来。 温玉行还是第一次见到金蟒大仙的真身,在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中不由得叹道:“好大的蛇!” 道姑一看来了撑腰的,顿时抖擞精神大喊道:“大仙快快救我!” 金蟒大仙转动竖瞳扫视了地面上的人,喷着妖气道:“晦气,一个两个都来阻碍本仙炼宝!” 燕随风与它交锋过两次,此时嗅到危险气息,立刻喊道:“不好,快闪开!” 下一瞬,蟒尾倏地再次腾空而起,夹着恶风狠狠拍向众人,犹如一颗参天巨树轰然倒地,落地后又来了一记横扫千军。众术士早有提防,迅速飞身跃起御剑散开。燕随风搂着韦君元共乘,催动湛华剑灵活地在空中转了个圈,低头一看原本凸凹不平的地面已被扫成一马平川,可见威力。 这蟒妖的状态并不似道姑所言心情大好,而是非常的愤怒焦躁,扬起蟒头张开血盆大口,熊熊妖火自口中喷出。妖火一出,给本是灼热的空气再次升了温,四周气浪烤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燕随风单手抱住韦君元,另一只手掐诀在面前结出一面巨大冰墙。妖火被冰墙阻挡前进不得,转而化为三道火龙砰砰地向其撞去。与此同时,常朝与其他三名护卫看准时机,迅速在半空中布阵,一道银白色咒文法阵从天而降罩住巨蟒。 金蟒大仙不知这是什么,但也不甚在意,摇晃着巨大头颅暴躁地朝四面八方喷火,同时还在怒吼:“逯言老道给我滚出来,你给我的宝器动了什么手脚!” 燕随风听它喊得蹊跷,心念一转,想到莫不是量天尺并没有如它所愿被炼成神器? 这时,笼罩着巨蟒的白色法阵开始发出“嘶嘶”声响,地面升起层层白雾。金蟒大仙发觉周围气温迅速下降,那咒文光圈开始从外向内结出冰柱,转眼便化成一个冰雕牢笼将蟒头死死困在地上。 常朝见法阵奏效,立刻对燕随风道:“少主,趁此机会!” 燕随风搂紧韦君元,正欲行动,地面忽然再次震荡起来,巨蟒的身躯也从谷底窜了出来。这蟒的头颅已经足够大,但是身体更为庞大,尾巴连着身体犹如一尊铁塔一般。金色鳞甲的缝隙里向外射出密密麻麻的箭矢,等到了近前才看清竟是无数飞爪铁链。常朝等人本是专心护法,这时不得不分神抵挡攻击,其中一人被飞爪叨到小腿,惨叫一声断了法术。 法阵顿时出现一道裂缝,巨蟒看准时机猛地摇摆身体,硬生生将脑袋从冰牢里拔了出来,气势汹汹便朝前方一人扑去。 它正前方的人乃是常朝,抵挡无数飞爪的同时眼见血盆大口朝自己扣来,他大惊失色,内心是十分想躲,可身体不听使唤,两眼一闭暗叫吾命休矣。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无发生,周遭纷乱戛然而止。常朝疑惑地睁开眼,只见前方大嘴近在咫尺,一边吐出腥膻臭气一边不住颤抖,就是不往下落。上颚的一颗尖牙上被拴了一条金色麻绳,制得巨蟒无法前进。常朝回过神来,忙御剑向后退去,这才看见半空中温玉行御剑而立,麻绳的另一端正被他牢牢地握在手中。 “温、温少侠……”常朝忍不住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多谢救命之恩!” 温玉行脚踏炎焚遥遥制住巨蟒,身体也被它牵连得不住颤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道:“你们快离开那里!” 护法众人连忙收阵撤退,与此同时蟒妖口中再次泄出妖火,企图将麻绳烧断。可那绳索也不知是什么仙家法宝,沐浴妖火竟也纹丝不动。 巨蟒惊怒道:“这是甚么东西!” 温玉行遥遥回应:“云霄宫秘宝,捆仙绳。” 巨蟒气得嗷嗷怪叫,一招金蛇摆尾向温玉行抽去。温玉行在御剑一道上造诣仅次于韦君元,加之有备而来,把炎焚驶成了山涧中的一只飞鸟,左躲右闪上下翻飞,而那捆仙绳也能随着他的移动忽长忽短,牵制巨蟒的力度却始终不减。 金蟒大仙只觉眼前黑影缭绕,根本找不准对方的位置,一个不注意被冰寂刺中眼皮。 这眼皮上的弱点,还是燕随风自金霞城一战发现的,后又告知同行几人。温玉行看准机会,继而连三攻击它的眼睛,气得金蟒大仙七窍生烟。 温玉行一边闪躲一边对燕随风喊道:“燕兄,这蟒妖交给我,你快下去!” 燕随风观战多时,不由暗暗佩服这同辈的能耐,他自己或许是天资聪颖,但这一辈中最为勤勉的还要数温玉行,魄力和胆识或许都要在自己之上,自己这时段日忙忙碌碌,着实疏于修行,此事完结之后大抵是要闭关一段时日了。不过眼下来不及多想,他把怀中的韦君元又搂紧了些,对温玉行报以感谢的一点头,直奔崖底而去。他刚一下谷,巨蟒被激怒疯狂地在地上翻滚蛇身,将这一带搅的飞沙走石。 不远处,灰头土脸的道姑像条长虫一样裹着大网在地上艰难爬行。方才她趁众人激战无暇看管偷偷逃走,再往前一段就是她手下的营地,到了那里她便算是彻底获救,报着这样的心态,她爬得分外起劲儿。 前方忽然出现一只脚踏在了她面前的土地上,道姑疑惑地抬头望去,顿时脸色骤变,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对方一记重掌劈向她的天灵盖。只听一声脆响,道姑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当场毙命。 而来人只是略微整理了一下袍袖,越过道姑尸体继续朝前方走去。 再说燕随风这边,御剑一路向下,周围滚滚热浪灼烤着他,让他觉得自己正抱着韦君元下油锅。谷下地势不算复杂,况且量天尺那种宝器本身就带有强大灵波,只是此地岩石层层叠叠,其间又藏着无数洞xue,一时无法准确找到它的位置。 燕随风走得试试探探,终于瞧见一个洞口与其他不同正在烁烁放光,而韦君元又直勾勾地盯住那里,猜想应该就是它没错。 进入洞xue后,果然见到一个圆坛落在地中央,坛中翻滚着血红色液体,上面插着一根乌黑铁棒。燕随风来到坛边,就见这宝器周身都被魔息所缠绕,唯有中心还闪着一点洁净的光。他忍不住蹙起眉头,心想这血红液体该不会就是那被化掉的魔胎吧……想到此他不禁一阵恶寒。 手边忽然有了温暖的触感,燕随风回过头发现是韦君元呆呆地握住了他的手。他立刻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符将其点燃,按照南宫泰清之前教授的方法默念口诀。不多时,坛中慢悠悠升起一点小小光团,飘飘摇摇向他飞来。 燕随风见了大喜,知道这就是韦君元丢失的那部分神识,连忙将人拉到身前,光团受到吸引“嗖”地一下撞进原主额头。韦君元顿时睁大了无神的双眼,身子一颤整个人向后栽去。 燕随风抱住他的身子,也不慌张,因为事先知道这是神识归窍后的正常反应,很快就会苏醒,便很怜惜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也就在这时,洞口忽然闪出一人,燕随风惊愕抬头看去,发现来人竟是一脸肃杀的林中鹤。准确的说,是伪装成林中鹤的逯言道人。 燕随风不知道他为何会忽然出现在此,也来不及多想,电光火石间他反射性转身便要去抓还插在坛中的量天尺。他的身形已经足够的快,可那假侯爷比他更快,在他的手即将碰触到宝器之时,身后飞出一把金钩撞向坛子,直接将那容器撞了粉碎。四溅的瓦片与奔涌而出的魔息将燕随风逼得后退两步,再想伸手时,金钩已然转了个头叨起量天尺。 眼看着宝器就要被逯言所夺,一道冰柱拔地而起将金钩与量天尺一同冻在半空。与此同时,燕随风湛华出鞘,凌厉剑芒直劈向逯言。 逯言面色不善,空闲的左手挥出一道罡风,硬生生将剑芒挡开。燕随风用余光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韦君元,把心一横举剑向逯言劈去。 逯言显然是没将燕随风放在眼里,仅凭单手与之过招,但十多招后他发觉自己似乎是小看了这位小辈的功力,当即燃了一记火诀扔向冰柱。本是微弱火苗遇到冰柱忽然变成熊熊大火,转眼便将冰柱化掉一半。燕随风大惊,立刻为冰柱加注灵力,一冰一火如此对峙半晌,竟是不相上下。逯言想要速战速决,不得已改变策略先行放开量天尺才勉强将兵刃收回袖中。 燕随风立即飞身跃至量天尺面前,想要伸手去拿,逯言当然也不会让他如愿,双袖一抖同时放出两把金钩锁链,气势汹汹攻向燕随风。如此一来,燕随风也只得放弃拾取,全力抵挡对方攻势。 这金钩锁链乃是逯言道人的看家兵刃,舞起来犹如两条游龙上下翻飞,能把对方的出路封得密不透风,燕随风单剑只有抵挡之力,却无进攻之余,他也知自己不是逯言对手,但还是想要拼一把,起码要保住量天尺不被其抢走。层层叠叠的冰盾在他周身结成又被击碎,映照着谷底红光,仿佛浴火之蝶。 如此斗了几十个回合,洞xue忽然开始颤抖,洞外有大块的碎石掉落。逯言心道不好,他的本意是想让这群小辈拖住金蟒大仙自己趁机取走宝器,可眼下被拖住的反倒成了自己,万一金蟒那家伙下来了,免不了又是一场麻烦。思及至此,逯言向后退出一步,两袖一甩将锁链完全抛了出去。金钩脱离主人控制如同有生命般辗转腾挪,锁链打在石壁上立刻嵌入其中,“叮叮当当”几声过后竟是结成了一张大网将燕随风困在一处角落。燕随风察觉出不妙,立刻招出冰剑射向逯言。逯言不躲不闪,从容伸手握住冰剑,本是千年的寒冰竟在他手中逐渐融化。 燕随风还拟着继续进攻,可耳边忽然传来奇异响声,那金钩锁链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竟开始向外泄出黑雾。 燕随风暗叫糟糕,赶忙捂住口鼻,但为时已晚,裸露在外的皮肤一接触到黑雾便开始出现黑色斑点,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同时他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燕随风没料到逯言还会使毒,双腿一软跪到在地,同时艰难地转过头想要查看韦君元的情况,一看之下却是愣住。 逯言自觉终于制服这缠人的小辈,活动了一下被寒冰冻伤的右手,信步来到地上的冰坨前,盯着燕随风冷笑道:“与我作对的人统统都没有好下场。” 说罢,他打算把这失而复得的宝贝兵刃收入囊中,可弯下腰却发现冰坨中心不知何时被融了个大洞,原本被封在其中的量天尺不见了。 逯言道人怒恼地转向燕随风,正欲开口大骂,却又意识到不对劲儿——原本躺在地上的那个云霄宫弟子竟也一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