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x陈步世 1
陈步世捡到周一的那天就是周一,那天陈步世和人事部请了假,找了个离家最近的酒吧定了个卡座,然后叫了自己的一帮老朋友不醉不归一醉方休。那天的天气很好,可是阳光再明艳也照不进陈步世的心里,他走在阳光底下,可心里全是阴霾,再多的报表和任务也驱赶不了。 谁还没有个失恋的时候呢,陈步世也不是什么高中生大学生了,失恋归失恋,但是不能影响工作。饭还是要吃的,水也是要喝的,房租也是要交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该学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了。可那份情绪积压的太深太久,不找个发泄的出口总是会疯。 兄弟们劝他找个日子好好喝一场哭一场,哭完之后情绪就都抒发出来了,不至于沉甸甸的压在心中,最后把整个人都压垮。 陈步世不想在周末去酒吧,周末的时候人多眼杂,喧闹的人潮只会把他想发泄的事情淹没。他也不想在家里喝,家里还没有清理干净,到处都有那个人的痕迹,睹物思人,只是陈步世还没有下定决心把那些全部扔掉,再怎么说那也是钱买来的,都还能用。 活着吗!凑活就好,睹物思人,纯粹是自己矫情。物品就是物品,哪来的那么多那个人的痕迹。陈步世这样安慰自己,时间久了就全忘了,不用再大费干戈买新的,钱也不是天上白白掉下来的,人活着不需要这么讲究。 可能人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社会磨掉了棱角和韧劲吧,那一点青少年时期的锐气,在见识了社会的真正险恶一面之后,也荡然无存了。 失恋者常有,渣男常有,不必太过伤怀!弯成蚊香的基佬们把酒安慰,成天口吐sao话舌灿如莲花的嘴巴现在都在安慰陈步世,谁没有遇过几个渣男呢?谈恋爱总是会遇到坎坷的,他们纷纷和陈步世拥抱,给他倒酒,帮他点烟,无微不至,而陈步世只是一直在喝,一句话也不说,喝野格,喝伏特加,喝威士忌,喝到满脸通红,连拿烟的手也不稳,手机也找了半天找不到指纹解锁的位置。可就算喝成这样,陈步世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这让老姐妹们非常失望。往往失恋后喝酒能大哭大闹的人是释怀最快的,而像陈步世这样一言不发,只证明他太难放下。 算了,以后都会好的——有什么能抵得过时间呢?时间的力量无穷,任何一个人的存在都会被抹杀,几天,几星期,几个月,陈步世就会忘掉那个傻逼前任,去寻找新的歪脖子树了。朋友们也不再口诛笔伐那个渣男,而是转而聊起别的,不如说谁谁谁热爱群交,结果得了性病,还有谁谁谁鼓起勇气去约炮,结果不会辨明型号,两个1在酒店四目相对,真是暴殄天物··· 喝着笑着谈着玩着,很快指针就指向了凌晨三点。虽然陈步世请了一星期的假,可朋友们大部分第二天还是要工作的。他们并不是什么家财万贯赋闲选手,各自都有各自的生计,于是最后几轮骰子过了,他们便站起身,互相搀扶着,到了酒吧门口等着网约车。陈步世租的房子离这里近,便打算直接走回去,走回去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罢了,正好夏夜晚风清凉,把他混混沌沌的头脑吹的清醒了许多。 他走多了这段路,知道怎么走最快,走到罗森便利店门口,再往前走的第二个路灯往右拐,有一个小巷子,穿过那小巷子便到了小区的一个侧门。巷子里没有灯,但是也没有什么东西挡路,只有两个大垃圾桶,住在附近的居民会在这里倒垃圾。 只是今天的巷子格外安静,陈步世一走进去便感觉一切外界的声音都被隔在了这巷子外面,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黑暗。换作平常他不免有些胆怯,只是今晚他喝了太多,酒壮人胆,便也不觉得有什么。 走了没几步,陈步世便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不像是什么坚硬的石头,倒像是什么动物,大概是喝多了,陈步世步伐不稳,刚想往回退,结果重心失衡,重重的向前倒去。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反而是一阵温热的吐息,陈步世保持了这个姿势几秒,才意识到好像是个人倒在了地上,而自己又摔到了这个人身上。 “草···”陈步世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他骂了一句,手在旁边摸索着,想找个发力点把自己撑起来,结果又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他吓了一跳猛的收回手,然后又意识到应该是身底下这个人的手。 这得喝成什么样才能睡在这个巷子里···他一边想着,一边摇摇晃晃站起来,摸出手机,打开了闪光灯,又蹲下来大力去拍那个人的脸颊:“哎兄弟,别睡了啊别睡了,起来回家了!” 大概是闪光灯晃的实在刺眼,那人眼睫动了动,陈步世凑在他耳边——陈步世清醒的时候是不会这样做的——大喊一声,那人铁定是被这声夺命大喊吵醒了,只见他睁开眼,从一开始的迷茫到清明,接着他直直的看向陈步世,好像是在辨认着什么。 “我说啊,大半夜的,喝这么多也不回家,在这躺着算什么啊,下次少喝点啊···”陈步世唠叨着,一手拿着手机打光,一手拽住那人的胳膊准备把他拉起来,可是人喝多了,力气有时总会使不上来。他把那人拉的坐了起来,然后孜孜不倦教导道:“兄弟,学学我,喝酒要有量,要知道自己能喝多少···我cao,周一?” 这一声周一堪称惊天动地炸雷一般,陈步世喊出这个名字之后满脑子的酒意都没了,他甩甩头,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老熟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老熟人的反应更让他不知该做何反应。 那人听到陈步世的惊叫之后,皱皱眉,然后睁大眼,带着几分疑惑和不确定,缓缓说:“···什么?” 陈步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但他还没有立刻想好要怎么做,身体已经下意识的做出行动。 他认认真真扳住周一的肩膀,问:“周一,我是陈步世啊,你的病好了?” 周一的眉毛皱的更狠了。 周一问:“嗯,我们认识吗?” 陈步世喉头滚了滚,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脑海里闪过很多答案,但是没一个说得出口的,任何一条拎出来都是在鞭挞他的道德底线。他决定对自己的身份缄口不言。 他把周一扶了起来,然后拍了拍他身上的灰,问:“你姐呢?” “我姐?你认识我姐?” “你打电话给她,叫她来接你。”陈步世说。 “我姐去年死了。” 意想不到的回答,让陈步世哑口无言。 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有时一不注意就会消逝,或许几年不联系的故人早就成了一抔黄土,或许昨天还打招呼的同事今天就躺在冰棺里,这些变化只是世界的一个小小的波澜,却让人不能忽略,像是记忆的断层,也像是人生里的一片空缺。 “那你住哪?我给你打辆车送你回去。” “···我忘了。” ?? ? ? 周一的回答十分诚恳,让陈步世的头更痛了。他纠结了一下,但又很快为自己的这份纠结感到了羞愧。他怎么能纠结呢,这可是周一,而周一的jiejie去年死了他都不知道,这让他的羞愧之心更重了。 陈步世说:“那你先到我家凑活一晚上吧,白天再说。”他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但又发现身后没有脚步声,他转头看见周一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分毫。 “你怎么不走?” “···我不认识你。” 陈步世几乎无语了,此时困意和醉意几乎又要一起袭上他的脑海,他开始不耐烦了:“问你家在哪你也不知道,你不睡我这你睡大街啊?快点跟上!” 周一迟疑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陈步世嫌他走得太慢,直接把他拉了过来,扯着他的胳膊大步往前走,周一在后面跟的跌跌撞撞,心里还有些迷惑。夜色依然很深,出了巷子,进了小区侧门,也只有一两盏老旧的路灯照着夜路,灯光一闪一闪的,好似什么恐怖电影。但是陈步世身上的酒气又给这场景多了几分人气。周一跟在陈步世后面,进了一栋公寓楼,这一路上他打量着陈步世的背影,但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头绪。男人背影高大,身形健壮,拉着他的手臂也十分有力,但周一在记忆里翻找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这样的人。 陈步世的家在十楼,电梯的按键亮了又暗,伴随着一声提示声,陈步世走出了电梯门,周一跟着他,见他拿出钥匙开了门,招呼着周一进去,周一顿时脑子里闪过许多连环杀人狂的电影画面,但碍于已经走到了这里,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