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程歌十七岁那天，家里替他办了个生日宴，然后突然闯进了一个人年龄同他一般大的男生。

    他说自己才是程家的孩子。

    程歌那天才知道自己叫了十几年的父母其实根本不是自己父母，那个闯进生日宴会的男生叫戈耀，后来叫迟耀。

    早年戈家是程母母家的司机，程母母家父亲的仇敌当初想要掳走怀孕的程母，没想到两波人进别墅绑了两个孕妇，当时情况紧急，戈母和程母一起发作，在逃亡中生下孩子，程母生下孩子就昏死过去，戈母一时私心将孩子交换，等到两人获救，两个孩子的命运就此改变了。

    程歌知道真相那晚一直坐在床边没有睡意，他悄悄从房间里出来，站在楼梯口就听见程父程母的争吵，浑身一颤，程父一直不喜欢他的，甚至从来没有抱过他，程歌从小性格就懦弱，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反抗，还是程母发现了他被人推搡后摔的伤口找上学校。

    他身体也不是很好，在程母的庇护下才得以健康长大。

    程父态度很强硬地说要把他送走，程母不让，她说他们家又不是养不起，那边那个情况，烂透了，是要把程歌往火坑里推吗？程歌不敢出声，攥着睡衣手指都在颤抖。

    然后迟耀就出现在了他身后：“明明你的人生原本就该是我的，凭什么我替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迟耀长得很好看，俊秀斯文，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冷冰冰的。

    程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确鸠占鹊巢了，是他夺走了属于程耀的人生。

    后来他没被送走，程耀住进了程家。

    程父原本就不喜欢程歌，这下对他态度更冷了，还说他一看就不是他的种之类的话，程耀才是他的好儿子，程母本着补偿的心理对程耀简直好到天上了，他让程歌放心，她不会不要他。

    程歌犹豫了很久才缓缓道：“……我是不是以后不能再叫你mama了。”

    程母摸着他的头眼眶有些红地说怎么会，还说程耀和他以后都是她的儿子，他们要好好相处。

    程母不想要他们再见戈家的人，程歌从来没有意见的，他像片叶子一样地迎风招摇，根本不敢有自己的主见。

    程歌也想跟程耀好好相处，可他一直对他有很大的敌意，他明明对其他人都斯文有礼，可从不主动和他多说一句话。

    程歌主动把自己的房间也让给了他，因为那个位置好，搬去了一个小一点的房间，程父对此一点异议也没有，程母却复杂地问程歌真的愿意吗？

    程歌还没说话，程耀就冷冷地说不稀罕。

    程母只得跟程耀道歉，程耀全程都很冷静，程歌看程母很伤心，他结结巴巴地说是他愿意的。

    程耀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才是亲母子，我自始至终都是个外人而已。”

    程母如今一门心思都扑在程耀身上，程歌时常看见她哭，程耀这么对她，程歌知道她很难过，于是程歌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对程母亲近，因为每次程耀见了都会很生气。

    他是在警告他，这不是他的mama，他才是那个外人。

    房间还是没有搬。

    但程歌渐渐把自己游离在这个家里之外，他有一次站在二楼看见程父在教程耀打高尔夫球，程母在一旁面带微笑看着他们，给他们递果汁，他都不敢下去，明明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他却觉得陌生。

    程歌养了一只萨摩耶，叫小雪，他抱着自己的狗，看着天花板发呆。

    原本家里的人都管程歌叫少爷，后来在程父的授意下，就不再那么叫了，具体也没个称呼，后来就开始小歌，小歌地叫着。

    程母把程耀安排进了跟他一个班，等程歌回过神来，他的成绩快掉出了两百名，而第一名却是刚入学的程耀。

    程父拿着他们的成绩单，程歌都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他的确天赋平平，更何况最近受了干扰，程父拍着程耀的肩膀说果然是我的儿子，对程歌什么话都没有。

    程母脾气温和，对程歌的疼爱，让他发不出多少脾气，她柔声对程歌说要不要请个家教，明年要高考了。

    程歌低头说好，他从来不会反驳程母的，还懂事地保证说，下次考试一定会考好。

    谁知道程耀轻飘飘地说，我帮你补习。

    程母还以为他们相处了这么些时日是有点感情了，自然很乐意见到这幅画面。

    但其实每到补习的时候，程耀都是自己干自己的事。

    “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会给你补习吧，我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让妈开心点，做戏会吧。”

    程歌点点头，他也不想见到程母难过，他于是开始叫程耀哥，因为他大他几个小时。

    他们每天一起上学，实则出了家门一句话都不会讲，没过多久，学校里就有关于两人身世的风言风语，这完全把程歌置于一个尴尬的位置，有人说他就是个司机的儿子，根本和程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在学校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甚至在他耳边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一种熟悉的霸凌模式又开始。

    反观程耀身边渐渐有了一堆好朋友，程歌觉得自己真的哪里都比不上程耀，他的书被泡在了水桶里，作业本被写了很多污言秽语，在这里上学的没几个是好惹的，他只能默默忍耐下去。

    程歌用餐巾纸擦着自己的桌子，想着还有一年就结束了，他回头看见冷眼看着他的程耀，低下了头。

    等他上了大学，他就远离这些人了。

    程歌的成绩还是没有什么起色，渐渐地程母也都没什么话讲，程耀还是在给他补习，他看着程歌的笔记做得很认真，习题也写得很满，可是解题思路十万八千里，摇摇头，目光带着轻视。

    程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知道自己笨。

    他没觉得程耀好过，直到有一次小雪把程耀咬了，程父非常生气要把狗送走，程歌抱着狗哀求说爸爸别把它送走，我以后会看好它的，程父让它别叫他爸爸，他的父亲是那个司机，程歌惨白着脸，程母看着程耀被咬伤的伤口，也默认了这个说法。

    程歌说不出来话，他知道其实程家所有人都是这样看的。

    程歌太难过了，他带着哭腔说自己养了小雪很多年，他以后真的会好好看着它的。

    可所有人都冷漠地看着他，程歌以为再没有回转的余地了，程耀摆着那张冷峻面容：“不用送走了，以后少让我看见它。”

    程歌对上程耀的眼睛，很快就低下头。

    那之后他们关系还是不深不浅，程歌被几个小混混堵在巷子口，这群人曾经堵过他好几次，可他现在没什么钱，被一个混混踢了一脚，程歌瑟瑟发抖地说自己没有钱。

    那个领头的混混叫蔡骏突然掐着他的下巴：“突然发现你还有几分姿色，不如……”

    突然程耀背着单肩包，穿着棒球服，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程歌第一次见到程耀打架，更糟糕的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可以跳得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