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卑微到尘埃里（自己掴掌）
时间一分一秒如沙漏般流逝，洛怀霖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即将耗尽了，手脚已然无力挣扎，五感渐失，孱弱的气息再难为继，脑内意识渐渐薄弱，大概就要这样死掉了吧……… 就在洛怀霖即将咽下最后一口气时，面上黄纸被人猛得揭开，随即一盆凉水当头淋下。 “噗啊！呼——呼——” 洛怀霖本来窒息得都快忘了怎么呼吸了，但被这盆水刺激地拼命大口喘息着，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 “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 洛怀霖被喉腔内残留的水呛得猛然咳了几声，随即突然一阵发笑。 洛怀霖肆意狂笑过后，不禁愤然讥讽道：“寒霜！我就说你不敢来真的，你个怂货！” “他不敢，朕敢。” 洛怀霖随即猛地扭头望去，“父皇！” 洛昊天此时手中握着熏炉，衣袖中透着股浓重药味，身上披着玄色大氅，在一旁侍从的搀扶下缓缓靠坐在了刚刚搬进来的软塌上。 洛怀霖心中一酸，眼眶瞬红，只觉得短短几日未见，于他而言好似过了几年一般，此刻……应当不是在做梦吧……… “父皇，我……” 洛怀霖此刻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慌乱无措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瞬间愧疚委屈难过……各种情感交杂在一块儿，反而令他哑口无言了。 “刚刚什么感觉？”洛昊天无视洛怀霖此刻的心神激荡，语气平淡地问道。 洛怀霖明显愣了一下，神色黯然，随即开口答道：“死亡的感觉。” “怕吗？” 洛怀霖抿了抿嘴唇，微微垂首道：“怕。” “怕就好。” 洛昊天随即示意立于一旁的纪峰将洛怀霖的手脚从柙床上松开。 洛怀霖呆站在原地，他有些不明白洛昊天话里的意思，内心隐隐有些发慌，“父皇，我想…想单独………” “不必了，朕知道你要说些什么。” 洛怀霖忍不住开口道：“您听我解释，青王他其实……” 洛昊天突然怒斥打断道：“闭嘴！” 洛昊天越是如此，洛怀霖就越是觉得不甘心，随即心下一横道：“那个给我布落魂阵的就是青王的人！” 洛昊天微微眯眼道：“你是听不懂朕方才说的话吗？温桓，去给朕掌他的嘴。” 洛怀霖此时才注意到，洛昊天身边跟着的贴身太监居然是温桓，而他此时一身红色司礼监掌监太监官服，想必是救驾有功顶替了原来李成德的位置。 温桓闻言吓得浑身一颤，但又不敢违抗圣意，壮着胆子走到洛怀霖跟前，但依然心虚得不敢直视洛怀霖的眼睛，硬着头皮抬起手。 洛怀霖还没等温桓下手，抬脚便将人踹倒在地，随即还觉得不够出气又补了几脚，“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背信弃义的玩意儿。” 洛昊天此时眼底略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暗自叹了口气，随即皱眉呵斥道：“放肆！来人……” “不用，我自己来。” 洛怀霖说着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一下接着一下，力道一下重过一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洛昊天，大有他不说停便一直打下去的阵势。 “啪——啪——啪——啪！” 洛昊天见状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洛怀霖，轻轻挡下洛怀霖抬起的手掌，神色疲倦道：“朕有些累了，没什么力气再与你耗下去了，以后也不想再与你有什么纠缠………” 洛怀霖心中顿时惊慌不已，忙拉住洛昊天的衣袖问道：“什么意思！？父皇，你是真的不信我了吗？” 洛昊天不禁发出一声冷笑，“信你？！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在为了你那好师兄去诬陷青王，你还让朕如何信你？玄武阁之事这世上就只有你我二人知道，难不成还是朕去告诉那秦御风的不成！” “不是的！父皇你听我解释——” 洛昊天猛地将衣袖甩开，“闭嘴！你记住了，从今以后，不准再叫朕父皇。你如今爵位被废，玉碟已除，已经是一无所有的废人一个，跟朕更是没有丝毫关系！…咳…咳咳……” 说到最后，许是有些气急，洛昊天身形不禁有些踉跄，洛怀霖想伸手去扶，却被猛地推开了。 洛怀霖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头，语气坚定道：“我不信，即是如此，你何必又多此一举得来见我！” 洛昊天稳了稳心神，眼底狠戾一闪而过，随即转头对上洛怀霖黝黑的双眸道：“因为朕，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 “除了寒霜守在门口，其他人都给朕退到外面去。” 待闲杂人等都撤出了刑室，洛怀霖心间一松，嘴角不自觉得勾起，“父皇，我就知道刚刚你肯定不是………” 洛昊天突然抬手钳制住洛怀霖的下巴道：“朕曾经与你说过，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今看来你依然还是丝毫不懂感恩。” “罢了，朕与你也都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算是扯平了。现在朕将这枚龟息丹还给你，你服下之后，对外就说你于大理寺天牢暴毙身亡，事后朕会让人将你悄悄送出宫去，你好自为之吧。” 洛昊天陡然松手，缓缓背过身去，语气决然道：“从今以后，朕全当没有过你这个儿子，你我今生也不必再见。” “不！我不走，我不要离开你！” 洛昊天微微皱眉，不禁疑惑地问道：“你不是一直都想逃离这座皇宫吗？逃离朕的控制吗？甚至你要这位置也不过是为了证明给朕看你有多不屑它，倘若那日夺位成功了，你过后也打算当着朕的面弃之如履，朕说得可对？” “………” 洛怀霖在原地呆滞良久，随即缓缓跪下道：“我错了，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是我自不量力，才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只求您能给再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你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一个废物怎配留在朕的身边。” 洛怀霖跪爬到洛昊天的脚边，极为卑微地乞求道：“我愿意去暖风阁里为脔宠，只求让我留在您身边。”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为朕暖床的资格吗？朕现在看着你就觉得厌烦！” 洛怀霖神色微变，出其不意得从洛昊天袖中抽出了那柄玲珑袖剑，随即猛然退后几步，抵上了自己颈间的动脉。 “父……陛下，我求你，我求你不要赶我走！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您再不要我了，我便只能去死！” 洛昊天瞬间眼中怒意顿显，“事到如今，你还想用你这条贱命来威胁朕！” 锋利的剑锋瞬间划破了颈间白皙的肌肤，鲜红的血液极为刺眼得从割裂的缝隙中，缓缓溢出。 洛昊天袖中握着熏炉的手微微颤抖，“好——好——好！” “你既然执意要如此，你就只能做朕身边的一条狗，宫里最低等的奴仆，没有名号，永远见不得光的东西，如此你还愿意吗？” “我愿意。”洛怀霖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洛昊天见洛怀霖回答得如此干脆，不禁冷笑一声，轻蔑道：“你心里可还是不信朕会如此狠心，你觉得……朕是在与你演戏？” “………” 洛怀霖陷入了一阵沉默，他的确是不信洛昊天真的会如此待他。 “好，朕现在便让你死心。你可知，入暖风阁为低等贱奴的第一条便是要烙印穿乳。寒霜，去传暖风阁下等奴役的管事太监来！” 洛昊天看着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身子隐隐有些颤抖的洛怀霖，沉声道：“现在反悔方才的无知选择，还来得及。” 洛怀霖猛然抬头望向洛昊天，对视良久后，缓缓开口道：“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