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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他说你可怜

    “宿主?宿主!宿主!!醒醒,别睡了!”系统疯了似的喊着睡梦中的祁薄,那着急忙慌的样子活像是他家里起火了。

    “……”

    系统看着它家宿主猛的坐了起来,然后就这样坐在床榻上,眼神毫无焦距的盯着前面的一个虚无的点。

    “……”

    空气里的安静让系统感觉有些微妙,直到祁薄眨了眨眼,它才敢喘气。

    它一直没搞懂自家宿主一个黑道出身的孩子,为什么起床还需要脑子开机,而且一开就是那么长时间。

    “男主死了吗?”祁薄披着外衣打开客栈房间的窗户,望着外面的日光他觉得自己又困了,自从穿书之后摆脱了那种打打杀杀,每天惊心动魄的生活之后他就越发懒惰,甚至每天都睡不醒,他觉得这样的生活简直要把他养废了。

    系统听到这没由来的一句疑问,一脸黑线,昨天还说要把人弄过来给自己当徒弟,今天醒来第一句就是问人家是不是死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呵。

    “没死吗?”祁薄皱了皱眉,男主不应该多灾多难的吗?他怎么蹦跶了这么久还没遇到过灾难,不应该啊?

    宿主,男主遇到的最大灾难就是你了。系统吐槽到。

    天天要伺候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要了自己命的人,这难道不是最大的灾难吗?

    “那怎么了?还有其他的要紧事吗?”祁薄一脸不爽,现在他既不用帮自己的便宜老爹去交易货物,又不用天天躲避便宜老爹仇人的追杀,他为什么不能睡个好觉?

    他现在又不是个熬夜刷题的学生狗,也不是个早八晚五的社畜,为什么不能睡个好觉!

    宿主,将军府的人从三年前你在修真界崭露头角开始,他们就一直派人在打听你的消息。系统扯开话题。

    “然后呢?”祁薄一脸怨妇脸的看向窗外的街道。

    他们现在已经打听到你在这个客栈落脚了。

    “然后呢?”祁薄依旧一脸怨妇脸,活像连死了四任丈夫的孤苦无依遭人欺凌的寡妇。

    他们现在已经在原易屋里坐着了……

    “然后呢?”连死了四任丈夫的孤苦无依的寡妇在找了第五任丈夫,发现丈夫死后自己怀孕了的表情。

    宿主!!系统忍无可忍,只恨自己现在没有实体,不然它现在真想揪起他的领子给他来上几个巴掌。

    “吱嘎”——

    原易悄悄的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一脸不爽的祁薄坐在刮着风的窗口,还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衣。

    祁薄长得极好他一直是知道的,哪怕这张脸看了好几年他都不曾腻过。

    但当那人唇角勾起,眉眼露出几分笑意,如桃李般明媚的面容绚烂侬艳的笑容的时候。

    原易呼吸不由得一滞,等他回过神,又开始暗骂自己,这张脸自己看了那么多年,反应还这么大,真是……要命。

    “小师叔,我以为你还没醒,就想不打扰你过来看看。”原易走上前去顺手拿下架子上的白色貂皮披风给他裹紧。

    因着刚睡醒的缘故,他眼角还有些泛红,唇色还有些发白,像是生在仙境里的人,一身雪白的肌肤,娇贵的碰都碰不得。

    可那个笑却让原易觉得自己的小师叔多了一丝平常看不见的人情味,或许是他还没睡醒,不然估计又会恢复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将军府的人?”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祁薄的笑容停止在脸上,那种从内心深处蓦然生出的悲凉像是要把他撕裂一般,那是原主残存的情感。

    他努力压下那异样的感觉,却发现都是徒劳,这一刻他才真情实感的体会到了原主的愤怒,难过,绝望,还有那些复杂感情过后深埋在心里的悲凉。

    是的,悲凉。

    在原着里将军府因着原主被人欺辱过,哪怕原主已经站在了被所有人仰望的高峰,他的亲生父亲,却还是怕被人诟病没去找过他一次,甚至一句问候都没有。

    原主也曾羡慕过别人家传出来的阵阵菜香,他也想看那房屋上缓缓升腾的袅袅青烟,在他眼里那都是“家”的象征。

    而他自己却只能躺在满是脏水淤泥的小巷子里任人践踏。

    “他们总说众生平等,可我在他们眼里甚至连狗都不如……”

    他到底是怨的,他想。

    他攥紧手指开始泛白,手心都开始冒起了冷汗,祁薄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这具身体,原主对将军府人的恨意居然能到这种地步。

    “乖,那些人已经死了。”他轻声道。

    剩下的,我们来日方长,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祁薄低头轻抚灵剑,这是原主上辈子的剑,他会以这柄灵剑血洗将军府。

    好好生活,它说过你会平安喜乐,这里的一切脏事都莫要记得了。

    “小师叔……”原易看他在听到将军府的时候突然冒起冷汗,把手里的手炉递到他手中,安抚的摸了摸他的手背。

    他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想。

    刚才将军府来拜访的时候他就多多少少能猜到点什么,虽说他们给出的理由是:当年贼人为报复顾赧把祁薄调包抱走扔了。

    原易挑了挑眉,真当他祝遥宗的人都是初入江湖的傻蛋吗?拿这套说辞来糊弄人,自己也没在家里盘算盘算这个说法站得住脚吗?

    如果当真如顾赧所说,孩子是被人悄悄调包抱走扔掉的,以将军府的势力想找个孩子不难吧?这么十几年来杳无音讯,是根本不想让人知道将军府出了个怪胎吧?

    “小师叔这几日长途跋涉甚是疲惫,等他醒来之后我定会禀报给他,将军府的顾将军曾来拜访。”一句话斩断祁薄与顾家的关系。

    这是我们宗门的小师叔,而你,是大周的顾将军,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这也是逐客令,任谁都能听出来。

    顾赧脸色有点难看,虽说决定拜访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会被人甩脸子,可当这种明目张胆的拒绝出现时,长久以来处于高位的顾赧还是不太好受的。

    “无碍。”祁薄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声音却如高山冰雪般近乎冰冷。

    原易单膝跪在他的座椅旁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终是止住了口,他最后只是给祁薄裹了裹披风,就带上门给他熬粥去了。

    他只比祁薄大了两岁,可那人才堪堪到他肩膀处,许是从小的营养不良,让他看起来白的有些病态,柔柔弱弱的样子。

    他比祁薄晚来祝遥一年,他不知道祁薄刚来的时候什么样子,只听说其他人说,祁薄刚来时就穿了一身素衣,干干净净的,但却是比其他的孩童还要瘦小许多,脸上也不见得有几分人气。

    刚来那几年是祁薄最难挨的几年,倒不是说宗门里的人故意为难,而是他从娘胎里带的毒素作祟,他大病小病一直不断,可偏偏任何郎中跟神医都对此束手无策,原易刚开始还常常听到祁薄房里传出难熬的惨叫声。

    师祖每次都说让他多关照一下祁薄,他这幅样子完全是因着将军府那群贼人的缘故,他知道师祖是心疼祁薄,但他又何尝不心疼呢?

    那副样子的祁薄,让他看不到一丁点的应该属于人的生气,他从来不知道开心是什么反应,像一具行尸走rou。

    所以这些年来,哪怕祁薄再怎么冷脸相待,甚至拔剑相迎,或者平常的恶意刁难,原易都一声不吭的受了下来,他知道,小师叔并不是有意的。

    祁薄刚来时杀性很大,对任何人的态度都像是看蚂蚁一样,又或许在他眼里其实谁都一样,谁都会离开,甚至下一秒或许还会伤害他。

    原易有时给他送点心都是一阵心疼,他不懂怎么才能让小师叔放下心里的芥蒂,让他敞开心扉。

    而师祖却每次都提醒他,跟祁薄一起的时候当心一下,他对人的性命看的像浮萍野草一样。

    他当时不信,这么好看的小师叔怎么会凶呢?

    直到后来他主动亲近差点被他一剑封喉。那人眼眶发红,长剑抵在他脖颈喊他废物。

    那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让他有些恼火,他突然想看那人眼里装着他样子,很奇怪吧?但世人不都爱如此吗?

    他们总是喜欢看着高高在上者跌入深渊,清如白雪者满身泥泞,算无遗漏者也曾是单纯稚子,肆无忌惮者也曾想守护一方。

    那种极致的反差令人着迷。

    但就是天道有亏,无暇必毁而已。

    他端着刚熬出来的皮蛋瘦rou粥回到祁薄房里,祁薄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他手上还是抱着刚才那只手炉。

    他们其实一直有灵力护体,所以不畏寒不惧冷,但每次服侍祁薄更衣的时候,他的手都是冰凉的,怎么也捂不热。

    “小师叔,今日天气严寒,我帮你煮了皮蛋瘦rou粥,我先来帮你束发更衣你吃些?”原易柔声道,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祁薄他总是冷硬不起来,每次都像是哄小孩一样。

    “嗯。”祁薄觉得原易今天看他的眼神也很怪,虽然这么多年他看自己的眼神就没正常,但他总感觉今天这货自己脑补了什么。

    “这货在想什么?”祁薄想把天天看甄嬛传的系统的头给锤开,一个批发程序为什么要看宫斗?

    系统抬头看了原易一眼,毫不留情的讲道,他说你可怜。

    “……”

    祁薄一脸看鬼一样的盯着原易,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脑子里一直重复着系统的话,他说你可怜,他说你可怜……

    原易刚给祁薄穿好外衣就敏锐的感觉到了一抹杀气,但却没怎么在意,小师叔有起床气他一直是知道的。

    他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装扮,像是一个小女孩满意的打量着自己打扮好芭比娃娃。

    “小师叔,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吧?”祁薄看着对方一脸慈爱的滔起一勺粥吹完才送到自己嘴边之后,他觉得把男主留下来伺候他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小师叔?”原易疑惑的唤道。

    “……”

    沉默是今天的康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