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搏克赌局
不敢想的太多,其实他现在已经很满足于目前的状态了,因此甩掉那些灰暗情绪重新振作精神,鼓舞着这些即将卸甲的兵士们道:“你们并不是退出了战争,一场战役之所以能够打响是因为国之背后有着诸多的力量在做支撑,你们卸甲是选择镇守后方,为了做那支撑我们继续胜利下去的力量!皇上不会忘了你们!百姓不会忘了你们!我更不会忘了你们!” 重重的拍了拍李杰的肩背,樊玉麒并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这是他能说出的最真诚的话,没有半句虚假。就这几句话登时让几十名不得不卸甲的重伤者落下泪来,无言的紧紧揽着彼此。 禇炤易在一旁看的真切,听得一样真切,他从不曾这样直观的感受这种悲情场面,但这样的悲剧无疑更加坚定了他想要一统南北取得大胜的决心,只有给与天下百姓一个安定的环境,才能减少无故的乱战,减少战争直接带来的伤害让人们安居乐业。 这边他正兀自出神着,樊玉麒已经协同李杰一干人步出了营帐,一扫刚刚压抑的气氛,几个从悲痛中缓过来的兵士甚至吆喝着说要庆功,要热闹下,樊玉麒希望他们能走出阴霾,加上他已接到书信说镇北玄武老将军齐牧之和镇西白虎将军战隆旭率大军通过了义林郡,朝平远城开近,皇上下令在城内戍守两日等待大军汇合以便快速做出战略调整,并不急于出兵,略一考虑便准许了庆功。 他们走出帐外后朝营中央的一片空地走去,几个有经验的老兵一听将军准许了庆功,兴奋的一边走一边吆喝着“开局了开局了”“搏克搏克”。 一听开局、搏克两词众人都摩拳擦掌的聚了过来,顿时呼啦一下子来了二三十个人,不约而同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腰包。 几个眼尖的瞧见他们崇拜的将军竟然也混在人群之中,顿时大声吼着“搏克!将军!”。一人喊号子众人一起跟着起哄,场面甚是热闹,甚至连刚刚哭的稀里哗啦的李杰都哈哈大笑着一起起哄,完全忘了自己很快就不再是这营中一员的事实,尽管脸色因失血还有些泛白,可那朝气蓬勃的模样根本不像个重伤的病患。 禇炤易从营帐的侧面走出来,看着那群兴致勃发的人,有些疑惑这开局和搏克分别指什么,但不等他拉来一个人问问,一众人自发在空地中央圈了个半圈。 更有两人捡起一条绳子以胳膊丈量几尺后在绳端系上块石头,一人脚踩着绳子在中心固定,一人捏着系着绳子的石头转圈画了个规整的大圆。 然后众人嘻嘻哈哈的从人群中推出一人,看到此人,禇炤易算是想起了这“搏克”一词的含义。 因为这人脱了铠甲后身上穿的是带着蒙国民族纹饰图样服装,大漠以北是民风彪悍的蒙国,由于近些年各部落纷争不断,有不少蒙民涌入了大炤国境,甚至有些为了赚些俸禄混口饭吃而应召入伍。 看到此人的服饰和奇异的发辫,禇炤易想起在早些年曾有出使大炤的蒙国使者为他表演过“搏克”,汉语译来其实就是“摔跤”的意思。 军中服役艰苦异常,兵将们苦中作乐,打发闲暇时间引入了各种各样的技巧性的娱乐活动,搏克素来不分官阶,这是种和士兵打成一片的很好方式。 至于那开局一词,字面理解禇炤易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无非就是围观者图个乐子做庄开个小小赌局。 明白后他好笑的看着众人推搡着樊玉麒,男人一脸的无奈,但被人打趣时却又笑的那样憨直爽朗,不若平时面对他时的那种拘谨稳重和成熟,在这只有男人的天地里他虽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炤将军,却能露出毫无芥蒂甚至略带稚气的笑容。 禇炤易为发现男人这一面而有着小小的失落,但却又感到惊喜无比,真是心情复杂。 周遭嘈杂不堪樊玉麒也没注意到角落的男人,被人起哄无奈之下只得身先士卒,喊了句“就一局”,然后利落的脱去铠甲,脱掉右边袖子露出一半布满疤痕的精壮上身。 众人虽见过将军身上的“勋章”,可再一次见不免还是发出一阵惊叹唏嘘。 另一人见状哈哈大笑着朝樊玉麒伸出拇指点了点,口中赞叹两句“巴特,巴特”(勇士之意),樊玉麒这些年总和军中的蒙国勇士打交道,也学会了不少蒙语,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而那蒙国汉子脱去上身衣服后露出了不输给樊玉麒的精实上身,纠结的筋rou仿佛蕴含了无穷的力量。 两人各自“晾rou”给一旁看热闹的人评估,不多时两方的赌金都积攒了不少,虽然大家都承认樊玉麒是他们见过的最勇猛的将领,但因为术业专攻各有不同,还是有不少人同样看好搏克王巴根。 禇炤易见众人兴致高昂,不着痕迹的也混入了越聚越多的人群中,受到这热烈场面的煽动,他也有种想要赌一把的冲动,但一摸胸口却没摸到银两,说来这也并不稀奇,想来大炤的国君平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什么需要只需一个眼色旁人便会乖乖奉上,哪会揣什么银子在身上,这下到让兴致勃勃的禇炤易窘住了。 谁知就在此时一旁一个人却用着难掩兴奋的声音在他耳边大喊道:“这位兄弟,需要赌金不?三钱银子月息三成,用不用小哥借你点?” 他话一说完,禇炤易遂转过了头,说话的青年只觉眼前这张脸实在很是眼熟,再看看他的服饰却不像是军中人,登时有些愣住,直到旁边一人啊的一声惨叫,惊恐万分的伸出手颤颤巍巍欲指向禇炤易口吃的喊:“皇、皇……” 没等他喊出下一个字,禇炤易急窜至他身旁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低声在认出他的青年耳畔喃语:“替朕保密。” 那人愣了一下,遂忙不至的点头,捣蒜一般。 禇炤易这才放开了他向一旁的呆愣青年道:“这位小哥,可否借在下……纹银一两。” 褚炤易生怕自己说的多了对方借不出来,故意说了一两银子,本来他也没什么赌瘾,只是应应景高兴高兴,可对方一听立刻冲着他咧嘴一笑:“哈哈,老弟你是新来的吧,一两纹银?你要是敢赌一两被将军知道了那就是十记军棍,军中小赌怡情,将军不让赌大最多就是三钱银子,喏,这里是三钱,往大了赌你可以赌一次,小一点可以赌三次,嘿嘿,赢了钱分一成,一个月内还清要缴三分息。” 男子乐呵呵的给褚炤易解释,丝毫未注意到同伴那看向他的诧异眼神,简直就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而褚炤易挑起嘴角看着手中的碎银,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细碎的银子,在掌中颠了颠收起,微微一笑一抱拳,“那在下就先谢过这位小哥了。” “哈哈,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叫我东哥吧,以后没钱了都可以来向我借,我可是咱军中收息最低的……” 没等他说完,他那张大嘴便被一旁一连受了好几次惊吓的同伴给捂上了,竟然要皇上叫他东哥,简直是不要命了。 他一边捂着男人的嘴一边露出个僵硬的微笑向褚炤易示好,生怕皇上怪罪下来砍了他们的脑袋,可褚炤易心情奇好,根本没把男人说的话当一回事,甚至配合的回了句:“你放心,东哥,这银子在下定不会差你的。”说完转身就挤入人群,一贯的洁癖毛病因情绪亢奋也没发作,抖手将三钱银子扔给庄家,压了樊玉麒胜。 那东哥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大不乐意的拍开捂住自己嘴的手,“阿虎你干什么!刚刚去了茅房没擦手吧,一股子馊味!” 碎碎抱怨着,东哥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发觉还剩不少便又乐颠颠的去找“小肥羊”,却不见背后的阿虎一脸同情的望着自己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却不自知的傻弟兄,不过他也很期待这傻小子知道那被他讹了的人是大炤国君后会露出什么屎相,只是想想他就憋不住的乐。 赌筹风波一过,褚炤易便同众人一样围观起来,随着一声令下就见场中两人伸出两臂摆开架势,猫着腰叉着腿沿着场子缓缓移动脚步,双眼不离对方身上,万分小心的留意着对方的动作寻找破绽。 众人大吼着“上!”“撂倒他!”“压倒他!”各喊各的场面一片混乱,端的热闹非凡。 褚炤易甚至也不自觉的受了这些群情激昂的人的影响,捏着拳头看着场中的樊玉麒,并非介意那点点赌金,而是非常希望看到他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