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席楠
席楠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纪思羽正蹲在窄小的浴室里刷鞋，立马起身洗手，拍打整理自己皱皱巴巴的裤子，下楼梯的时候忍不住蹦跶。 “叩叩叩。” “放门口吧。”门内传出朗润的男声。 “也行，我要被捡走了，你就陪我姑个侄子。” 拖鞋声突然响起，渐响渐近，突然，门被大力拉开，赤裸的胸膛映入眼帘。 席楠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不敢确定，“小羽？我还以为外卖呢。你都这么高了啊，上次见你才到我胸口呢。” “也不看你多久没回来了。”纪思羽翻了个白眼。 “也是，都四五年了，还正是你长个的时候。”席楠一把揽住他肩膀，“是不是想哥了？” 纪思羽只穿了个老头背心，几乎与他rou贴着rou，两人几年未见，又都长成了大人模样，不比年少时，身体不由有些僵硬。 席楠看出他的不自在，收回胳膊，“我正收拾东西呢，天这么热，外婆也没说在家里装个空调。” “老人家嘛，节约。” “别光站门口，进来坐啊。” “我洗鞋呢，洗完也该做饭了。”纪思羽摇头，“忙完了下来帮你收拾东西。” 席楠笑着揉他的头，“那我就翘着二郎腿等我的田螺姑娘。” 纪思羽没好气的打开他的手，迈着轻快的脚步上了楼。 纪思羽讨厌萝卜味儿，但黄小奇喜欢，他不得不与它碰面。 但许是因为见到了想念的席楠，他看这大白胖子也觉得喜庆可爱，给它仔细的搓了个澡，再剥皮切丝，油一热，便下锅爆炒，努力把它做成通俗意义上的好吃。 今天一切都很美好，就连黄小奇吧唧嘴的声音都显得动听了许多。 如果姑姑姑父不吵架的话。 他们很少吵，或者说，很少当着孩子面吵。 但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不得了的原因，让他们完全不想掩饰。 起因，是纪茜抱怨了一句。 “吃现成的，你还摆什么臭脸？” 黄文涛“啪”一声把碗扣在桌上，“怎么，我不该吃是不是！” 纪茜瞥一眼被吓到忘记咀嚼的黄小奇，脸瞬间垮了，“你当着孩子面吼这么大声干嘛？我让你吃饭！” “不吃！你们纪家的饭可不是白吃的，我怕我起早贪黑干一辈子都还不起！”黄文涛忽然看向纪思羽，冷哼一声。 “什么纪家黄家的，你说这话干嘛啊？你想干嘛啊！”纪茜一声比一声高，“不想好好过日子了是不是！” “可不是纪家吗，您纪茜当家做主，我姓黄的说话就是放屁！”黄文涛也与她拼大嗓门，喊得脸红脖子粗。 “不就是报个兴趣班的事吗，你至于吗？” “不至于，那你倒是给小奇报啊！” “我说多少次了，家里没有闲钱！”纪茜道，“再说了，学跆拳道有什么用，有这时间不如多看看书。” “孩子喜欢！”黄文涛气得下巴的胡子一抖一抖的，“钱是我挣的，有没有我不清楚吗？我看你是舍不得给我儿子花，留着养你们纪家人！” “混账！”纪茜气急了，一巴掌拍在他的胳膊上。 “我说错了吗？！”黄文涛一把掀翻桌子，怒目圆睁，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凶狠，“今天这饭谁也别吃了！！” …… “想什么呢？”席楠捅了下纪思羽胳膊。 “没事。” “那你垂头丧气的。”席楠显然不信，手臂卡住他的脖子，“说不说？” 纪思羽笑了两声，求饶道，“我招我招，快撒开。”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裸露的皮肤上，发间淡淡的清香钻进席楠的鼻尖，他这才发现，自己这个动作像是把单薄的少年搂在怀里。 席楠忙松了手，往右侧斜靠，不留痕迹的离开了距离。 纪思羽问，“楠哥，读书有用吗？” 席楠一愣，“废话，不然我费这么大劲跑国外去干嘛，苦行僧吗？” “那书读好了能赚很多钱吗？” “啊这……”席楠沉默了两秒，“只能证明你很会读书，甚至不能等同于你很聪明，至于挣不挣钱……不好说，但起码多了一条挣钱的路。” “条条大路通罗马，不一定非走读书这条，对不对？” 席楠听出了不对劲，“你不想上学了？” 纪思羽轻微的点点头。 席楠逐渐坐直，“遇上什么事了？” 纪思羽轻轻摇头，“反正读书也是为了工作赚钱，倒不如提前一点。” “你成年了吗，指望哪个老板要你？去搬砖还是和水泥？” “我不怕吃苦。” “这我知道，但你这小体格，就不是能干体力活的，你得找到适合自己的。”席楠揉了揉纪思羽低垂的脑袋，“还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你好好学，确定下自己想去的方向，大学就往那条路上奔，你有拼劲，一定能够到达。” “可是……”好像没有东西能支撑他走到那个时候了。 “有时候想做并不代表能做到，特别是像你现在的年纪，所以不要有那么多顾虑，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只需要好好长大，那些还没来得及做的事，交给长大后的自己。” “那得是什么时候啊。”纪思羽叹息道。 “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 意料之外的答案。 也是过于温柔的答案。 “我知道了，谢谢哥。” 席楠拍了拍他的肩，忽然电话响了，他按下接听，“喂……” “那哥，我先回去看书了。”纪思羽用气声说。 席楠笑着点头。 纪思羽在关门的一瞬间，听到了他的怒吼，“还换着号打来，有意思吗？别他妈联系我了，我嫌你脏……” 席楠一直都是阳光的温暖的，像是从来不会生气似的，他第一次见他这种模样。 什么人能让他情绪失控呢？ 仇人？ 或是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