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请问你我正常吗

    陈正希办理好退房业务，转身往外走。一个十五年没看到过的身影疾速向自己跑来。

    “哥！”年甚脸上全是久别重逢的喜悦，“我好想你啊，这么多年你去那儿了？”

    话音落下，陈正希感受到了年甚结实胸膛的温度。

    年甚紧紧抱了好几秒才松手，收起上一秒的阴险，换上一张笑脸，出现在陈正希眼前，“妈很想你，明天就是她七十大寿了，你来我家看看她好吗？”

    “是你的孩子吗？”高潮抱着武恬走到魏无形面前，话刚问出口，武恬手圈紧高潮的脖子，脸往他脖子里钻，一个劲儿地否认，“不是不是，我不认识他。”

    魏无形用写着“我现在懵得不得了”的目光回应高潮。年甚上一秒在离自己半米远的地方亲热地拥抱了一个男人，这件事太刺激了，以至于他现在的精神处于一种迷糊的状态。

    高潮把武恬放地上，武恬一落地就去抱年甚的腿，含糊不清地哭闹，“救救我的mama，恬恬不能没有mama。”

    “好，我去……”陈正希的回答被打断，看到武恬，同时看到开始抱着武恬的高潮，他随口问，“她是你的女儿？你们结婚了？”

    “嗯。”年甚抢话，一把将高潮的肩膀揽住，眉尾上扬，“我们过得很好。”

    高潮秒懂，配合地圆谎，“嗯，我很爱他。”同时抱起武恬，边擦泪边轻声哄。

    “他帅吧。”年甚毫无破绽。

    “帅。”陈正希视线平移，落到身边魏无形脸上，无意地说，“比中/国第一慈善家还帅。”

    陈正希刚才退房时就看见魏无形了，他前几天在警局见过魏无形，本想打招呼的，又觉得在警局里的时候没说上话，大名人不会记得自己，就算了。

    年甚的目光向魏无形移去。

    魏无形的目光扫向年甚。

    两人的视线碰上，只一刹那，魏无形便落荒而逃。他不能让年甚再出度出现在他的心里，不能让年甚动摇这场他坚持了十五年才成功的换脑手术。

    魏无形回到婚宴场地，高潮把武恬放到酒店前台离开了。酒店前台把武恬带到魏无形身边。

    “原来这就是正常人，和所有的人行为保持一致。”

    “你想变得正常吗？抛弃曾经的自己，以及以前的一切，融入这个世界的大众之中，和他们一样就好了。”

    挠人心肺的对话终于停止，摄像头和正在直播的手机对准了踏上舞台的主持人。

    西装笔挺的主持人面色严肃，举起话筒，“亲爱的各位来宾，中午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双耳婚庆的师凡。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正常的，一种是不正常的。我想请问大家，我从小就喜欢漂亮哥哥，想和漂亮哥哥睡觉，我正常吗？”

    师凡开门见山，给台下众人迎头一击。

    魏无形这时在候场区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给自己做了多年心理治疗的狄娜。

    一个不好的预感出现。

    穿着贴身男装的田尔柳踏上舞台，接过话筒说，“我喜欢肌rou，我想要自己变得比男人更强壮，我正常吗？”

    众人开始意识到这不只是一场婚礼，许多人拿出手机拍摄。

    王铁柱提起露肩婚纱的下摆，踏上舞台，挽起田尔柳的手，“我十六岁开始喜欢女生的高跟鞋，喜欢女生的蕾丝裙子，我幻想自己是女生，那会有多可爱。”他的声音变得害怕，“我……正常吗？”

    众人的表情变了，王铁柱的亲戚三两一起，窃窃私语。

    做过变性手术的金欣踩上舞台，优雅的身姿展示出她现在作为女人的魅力，“我二十五岁以前都是男生，而我的后半生将以一个女性的身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她是一位知名艺人，此时不畏惧任何人的目光，肯定地道，“我正常吗？”

    ????已经成为男人的叶佟站上舞台，“我上个月刚刚成为一名男性，我很喜欢这个期盼已久的变化，我正常吗？”

    狄娜抹掉眼角的泪，一步一步，颤抖着腿走上舞台，接过话筒，“大家好，我是英华医大专门研究性与性别的研究生，我叫狄娜。”她顿了一顿，人生里，最后一次犹豫，“我是这场婚礼的总策划，同时，我是一名同性恋。”

    此话一出，直播的留言数暴增，许多人发出了过激言论。

    ——我呕了，各位随意。

    ——干嘛在别人的婚礼上出柜？你就这么想红吗。

    ——娘啊，这舞台上没一个正常人。

    “我向大家坦白，因为被这个身份困扰了很多年，读研的时候才选择了性与性别这个专业。”狄娜不看观众，视线浮在空中，“这十几年来，我未曾真正改变过一位同性恋的恋爱取向，与我一同研究的学弟早就猜测这并不可逆，转而专心研究换脑手术。”

    ——换脑？？？真该换换了。

    ——骨子里都是变态的，换脑无用，重新投胎吧。

    ——不错，久病成良医，知道自己是病人就好。

    “与刚刚去世，大脑还未死亡的异性恋置换下丘脑。这场手术，我和学弟都掌握了技术。可以成为对方的主刀医生。”狄娜的声音变得哽咽，“我正常吗？如果我正常，那我就放弃这场常成为异性恋的手术，如果我不正常，这场中国第一例改变性取向的手术，我将邀请在场的媒体全程见证。”

    直播页面跳出投票渠道，有两个选项。

    ——他们不正常。

    ——他们正常。

    “在场的各位来宾，你们手边的喜糖盒里有两种糖果，一种是代表包容的彩色，一种黑白分明，代表不对就错。”狄娜仿佛一位法官，正在宣判，“我们不可能永远活在黑暗里，我们必须出现在阳光下。彩色是我们正常，黑白色是我们不正常。各位，请投出你们的“认为”。”

    穿婚庆工作服的女孩，拿出一个箱子，挨桌收大家选择出来的糖果。

    魏无形心里像喝了毒药那样难受，他看胡帅拿了黑白色的糖投进箱子里，也跟着选择了黑白色的。

    十多分钟后，直播投票和现场投票同时结束。

    数据统计，现场正常与不正常的比例为3比7，网络投票正常与不正常的比例为2比8。

    早该知道是这种结果了，狄娜闭紧眼睛，朝台下深鞠躬，足足一分钟没起身。

    ——她在干什么？谢谢我们替她做出正确的选择吗？

    ——这就对了嘛，女人天生就是被男人/cao/的。

    ——平身吧，贱婢。

    狄娜心口顿时生出万吨的绝望，她最后的一丝侥幸被没收，已无路可退。

    魏无形全程将表情维持在冷静上，他从没想到过，与自己一同研究十五年换过几届男朋友的狄娜会是深柜。更没想到，狄娜会以这种方式出柜，并将两人的研究公开，让媒体知道。

    狄娜直起身，话语干脆，“对不起，刚才我欺骗了大家，这个投票作废。”

    在大家的疑问声中，狄娜跑下舞台，离开了大厅。

    师凡换上喜庆的笑脸，开始婚礼流程。

    魏无形手机响了，看是狄娜打来的，躲到三楼无人的楼梯间里才接听。

    “对不起……对不起……置换下丘脑的手术，你要找别人了，我无法……我无法再欺骗自己的内心了……”狄娜的哭声断断续续的。

    待狄娜情绪稳定一些，魏无形皱着眉头问，“你隐瞒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要公开？”

    “今天是我四十岁的生日，我人生中最想要的生日礼物。”狄娜视线扫见出现在楼顶，向她走来的女人，声音忽然变轻，“现在，我收到了。”

    “是什么？”魏无形问，“这场出柜仪式？”

    “不是。”狄娜跑向相恋半生的女人，说道，“是我的爱人。”

    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地上，狄娜拥住爱人，动情热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