垆边人似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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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阁老落水了?!” “一个个杵着做什么?” “还不下去!” “快些!快些!小阁老沉下去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厅堂内又只有小阁老和那位不知名的公子两个人。水声传来,还是蹲在船舱煮醒酒汤的婢女,率先发现不对劲的。她提着裙摆匆匆地跑上楼,就见内里空无一人。 出了这样的大事,仆从都难辞其咎,于是纷纷奔走相告。有人赤着足在木板上跑来跑去,原本静谧的画舫登时乱成一团。最终,还是近不惑之年的护卫总管深恐出人命,一声高喝“救人!”,随后便将习水性的人往下踹。 冯凭原从来都不知道,金陵的夜里是这么的冷。湖水涌入他的耳鼻,好像也深深地浸透了他的胸腔,让他无法呼吸。脚踝仿佛被水中的精魅缠绕,将他往下拽。惊惧交加之下,他短暂的挣扎出水面,饥渴地大口喘息。然而,他在短暂的瞥到金辉般的灯火后,一只冷玉似的手从头顶袭来,将冯凭原猛力地按压下去。男人在水中挣扎,试图去擒住那罪魁祸首,却根本做不到。他的腿部传来一阵又一阵闷闷的钝痛。 在最初的惊慌过后,擅泳的护卫总算找到了冯凭原,也看到了将他往下拖拽的少年人。 他发鬓尽湿,长长的莹白发带随着水流缓缓飘涌。晦暗的水下,唯有画舫上的灯火能倒影出一点朦胧的轮廓,依稀映出少年一袭雪衣蹁跹。 男人奋力地向前游去,抓住了临近昏迷的冯凭原,而那双环绕在小阁老腿上的双手也渐渐远去。护卫浮出了水面,却不知为何,扭头去看向自己的后方。 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浮着那名少年,面色惨白,一双幽冷的眸子盯着他。直到这个时候,护卫才反应过来,他并不是什么少年人,而是小阁老请来的青年公子。方才湖底深幽,误将人看得小了些。 “蠢材!还不把人送上来!”画舫上的头领朝呆愣愣的他大吼,甚至向他投掷木棍,“快点!要是冯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我都没命了!!!” 护卫被劈头盖脸的一顿训,自家头领余威尚在,于是赶忙往画舫边泳去。待到他上了船,再偷偷移去目光。那个方向一片漆黑,已然没有任何身影了。 冯凭原发了大半夜的高烧,到底还是被救了回来。高堂软枕,榻边烧了炉子,男人手背贴额,吃力的喘息着。 自落水之后,他好像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呼吸了,水下的窒息感似乎始终萦绕在胸口。对宁良玉暧昧的情欲也在这吃苦受罪中,染上了浓烈的恨意。冯凭原此生还未吃过这样大的亏,在风月之事上栽跟头,甚至险些丢了性命。他想不到宁良玉水性这样好。其实他也根本没去想过。此前轻而易举的得手教他轻视对方。 偏生他为了骗到宁良玉前来,大费周章的抹掉了自己的名字,请帖和差去的人都不是冯家人。这下,连找个由头责怪宁良玉也不能够,实在是有苦说不出。有那么一瞬,冯凭原想干脆将他杀了,省的再牵挂怨狠。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是行不通的。朝廷命官被杀,和寻常脔宠被杀,是截然不同的。再者,户部这个位置空了,谁都要塞人,届时又是一番争论不休。倒不如现今微妙的平衡来得好。 冯凭原狠狠地细细想了几天,依旧是不解气又不甘心,窝在厚褥子里,不住得思索要如何行事,才能教宁良玉也痛上一回。他大约全然忘记了当初如何用药、如何胁迫,仿佛那是理所当然似的。 只是,还来不及冯凭原再做些什么。冯阁老闻讯便写了信来,说是听说他落水受惊,考虑到江南一带古来便形势诡谲,圣上特意遣了几名帮手,到底是谁父亲却没有明言,仅是要他务必在端午前将事情办好。这是宫里在催得意思,冯凭原也就不得不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要紧事上,好好敲打一番不肯放血的富户。 这日,天朗气清。冯小阁老穿戴整齐,毕恭毕敬的在金陵城外,迎接宫里来的使者。旦见青幔马车上先是走下来一名熟悉的脸孔,绣着鸟兽的长袍也是朝堂上看惯了的。 张昌荣似乎还不习惯钦差御史的身份,见了冯凭原依旧讷讷地行礼,朝他问好,“听说小阁老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冯凭原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死死地盯着随后走出来的人, 宁良玉身着一袭红袍官服缓步下了马车。他神情依旧淡漠,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乍然瞧见病态的冯凭原,青年平静的眸子里涌出一点笑意,朝对方轻轻颔首,开口道:“小阁老,别来无恙。”言犹在耳,冯凭原面上的笑也不怎么挂得住,心中自是一番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人拆吃入腹,撕了他这具冷艳的人皮。 他二人身后,是数十名黑衣禁军,高头大马,腰际佩有长剑。 其实皇帝的安排也不奇怪。宁良玉是户部侍郎,军需之事也是他的职责所在、当务之急。而工部,行宫的图纸改了又改,宫中又要修葺,至今张昌荣甚至还没完成行宫的一半。看来皇帝想要在江南这帮肥蠹身上狠狠地刮上一笔,最好既能去填军需,又能建行宫。 冯凭原轻而易举地明白了圣上的心思。然而,想明白是一回事,愿意又是另一回事。他看着朝他微笑的宁良玉,只觉得自己的脸面被人狠狠地踩在脚底下。什么圣旨,什么诏令,都无法平息他喷薄而出的怒火。凭什么?小阁老想,宁兰若就该在京城好好做他的天子禁脔,竟然敢来江南趟浑水?他越想越气,双颊也被气得发红,看上去愈发面色不善。 张昌荣似乎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剑拔弩张,试图缓和气氛,于是轻声开口道:“我看小阁老面色红润,真是人逢喜事,精神头也好。”他指的是襄王同冯家女的婚事,京中正在大肆cao办,连陛下也频频过问,以示恩宠。 冯凭原听了这话,脸色却并未好转。他想到了宫门口襄王狎昵的眼神,更加急火攻心,却又不能宣之于口,当即恨恨地剜了张昌荣一眼。 婚事临近,襄王府内,处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绸,满眼都是新添置的物件。倒是襄王本人闲了下来。起初,他是不知晓宁良玉已经离京了的,于是考虑了很久,打发了人送了一匣珍珠,各个大如鹅卵。送出去之前,他满以为宁良玉收到后会大为惊喜,甚至因此自荐枕席。 然而,宁府的下人同他本人一样不知趣。据回报的小厮说,那门房略一掂量,又打开瞧了瞧,就赶忙原物奉还了。襄王想,既然他还要拿乔,那就由着他。于是也不去理会。他自己旷了许久,总不得劲,便又惦念起来,再遣了人去召,就得到了对方离京的消息。 襄王殿下想不明白,既然宁良玉对他有意,为何不肯收下珍珠,又为何要离开。这醋未免也吃得太久了。分明他们此前那夜也算是琴瑟和鸣,相交深欢。自然,这只是他偶而念及那身皮rou,才想起来的疑惑,不到半盏茶的时辰,便轻而易举放下了。 闲来无事,襄王殿下照旧在同那位歌姬下棋。对方被他磋磨这许久,棋艺精湛,已经能游刃有余的思索要如何仅输一步了。她娇媚的面容也因思虑过重而渐生憔悴,发鬓长出白发几许,不得不簪花遮掩。襄王对她的棋艺大为满意,觉得此女容貌略俗,此道竟然仅居于自己之下,实在难得。于是,襄王甚至在下棋之余,同她聊起了家常。 “你是女子,想必更能明白些,”英俊的皇族高高在上地向她请教一个诡异的问题,“我有一位,一位仰慕者,前些日子,烦人得很。” 女人内心无波无澜,但是看对方眸光灼灼,不得不做出一点感兴趣的样子,接下这个话题,“殿下英明神武,无论是谁都想要缠着您的。” “既然如此,为何本王赐下珍珠,他却不收?”襄王殿下皱着眉头,显然很不能理解对方的举动。 歌姬被他这番话震了一震,心想:此事唯有一个理由,就是您以为的仰慕者对您一点心思也没有。这等实话是绝不能说的。女人婉转地笑道:“或许,只是怕您以为她爱的是钱财,这才不肯收罢。” “哦?竟有这等可笑的想法么?”襄王愈发觉得那人麻烦,继续抱怨道:“那又为何私自离京?也不告知本王。” 自然是要躲开恼人的家伙了,歌姬腹诽不住,这样看来,何止是没心思,简直是避如蛇蝎。她嘴上依旧是娇声软语,轻轻地哄道:“大约是知道您婚事在即,情伤难抑,于是独自离开,免得瞧见这王府的喜绸落泪罢。” 襄王冷哼两声,面色却是和煦春风一般,嗤道:“一副女子作派!可笑!” 歌姬跟着他干笑两声,心道原以为是个可怜的姑娘,却不想是位倒霉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