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

    江锐手里的案子是个连环杀人案，悬案。案子的主谋带着几个帮手，一逃就是七八年。7.31专案组重新成立之后，江锐和队员们一直搜寻着所有信息。现在在N市终于有一个人的信息和七年前在逃成员之一的信息比对成功，几人立马来到了这个城市进行追查。

    江锐忙得脚不沾地，只有在吃饭间隙才能跟苏长青发发消息。

    楼道里布满了队员们皮鞋击打地面和高声交谈的嘈杂声，江锐单肩靠在涂着白油漆的墙面上给苏长青打电话。

    滴声良久，那边没人接。江锐又换了江欣缘的电话打过去，还是无人应答。

    看了眼屏幕左上角的时间，江锐估摸着两人在吃晚饭，于是就把手机收起来塞进口袋里，转身进了办公室。

    客厅内，江欣缘脱了外套，叠着二郎腿，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盯着苏长青的脸看。

    他的脸很漂亮，五官属于周正到不带任何脂粉感的类型，但鼻梁和嘴唇却十分秀气，因此这种没由来的脆弱美感总会给江欣缘造成他其实是自己的“弟媳妇”而不是“弟媳夫”的错觉。

    “我真的没流产。”苏长青的脸上浮现了几抹看起来似有些被逗趣儿了的清浅笑意，“我刚给你看的那个伤，是前几天江锐的人把我错抓了弄的。”

    “江锐不知道吧？”江欣缘说，“不然得心疼死。”

    苏长青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跟他说了也没用，他又不是医生。”

    “你呀。”江欣缘见苏长青面色正常，但嘴唇还有点发白，便起身朝厨房走去，“我给你熬个汤喝吧？听说你最近睡眠不好，喝点好睡觉。”

    “不用了，谢谢。”苏长青看了一眼江欣缘的背影，目光迅速朝墙上的挂钟又瞟了一眼。

    “晚上不想喝吗？那我弄了我们明天喝吧。”江欣缘那边絮絮叨叨地已经把水烧上了，然后拉开冰箱找了块豆腐拿出来切，“你吃葱花吗？我给你烧个豆腐鱼头汤吧，补补，看你瘦的。”

    等了几秒，身后也没有应答的动静，忽然，门锁的声音啪嗒一下落在了空气中。

    江欣缘听见有关门声，扭头过去寻苏长青，却见沙发上空无一人。大灯下，刚刚被苏长青坐过的皮质沙发上竟然连一丝丝褶皱都没有。

    仿佛他从来就没有来过客厅一样。

    连离去一点的声响都没有。

    “哎？上哪儿去了？”江欣缘边解围裙边绕到客厅里，这才发现苏长青正蹲在地上拆快递的包装。

    “这么晚了还有人送快递啊？”江欣缘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回到厨房，“我们那小区是快递根本不让送进家门的，说是为了安全着想。”

    “嗯，那样安全些。”‘快递’的包装纸在苏长青修长的双手下窸窸窣窣地被扯开，露出了土黄色的纸壳包装。

    盒子有A4纸大小，苏长青把它掂起来，拿着慢悠悠地往楼梯那边走，“我上去放个东西。”

    走廊尽头是苏长青的书房。

    他爱读书，刚买房装修的时候，江锐就专门隔了一个小房间出来，说要专门让苏长青有个自己的空间，可以读书写字什么的。

    苏长青确实把这间房派上了用场，里面养了些绿色的花花草草，桌上偶尔摊着宣纸和毛笔，兴趣来了就写几个字，要是没有兴致就坐在桌前读读书，江锐也不会进来打扰他。

    苏长青进了门，桌上摆着他出门前还没来得及收的青花瓷茶壶。

    那是江锐在他们恋爱一周年的时候送给他的，壶易温茶，香气四溢，因此一直用到现在。

    苏长青目光落在茶壶上的片刻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手臂把它稍微往边上抹了抹，然后把手中的盒子放在桌面上。

    伯莱塔92FS。

    台灯散落下的灯光是暖黄的，给银灰色的金属外壳淡淡地蒙上一层氤氲的色彩。它就像中世纪穿着铠甲的战士，冰冷的外表下，蕴藏着暗潮涌动的史诗。

    它被包装得很好，旁边有两小排属于它的东西，这是送东西的人给苏长青的礼物。

    “物归原主。”

    他这么给苏长青留言。

    苏长青的脸陷落在台灯散布在房内的阴影里，他的指尖轻轻地抚过它，却又很快地垂了下去。

    直到目光扫过那个青花瓷茶壶。

    它就在伯莱塔的不远处，很漂亮，颜色润泽上乘，被很多来坐客的朋友夸赞过。

    而现在，它和伯莱塔都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张桌子上，两个物品，却阴差阳错地被光线的阴影冷酷无情地切割开来，变成了两条分化的领地：一片人间，一片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