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不如怀念
张漾万万没想到开门后见到的会是许景初——他这个名义上的对家。 此时他上身白色大跨栏背心儿下身黑色大裤衩子,脚踩sao粉人字拖,一手拿着雪糕一手握着门把手,嘴巴微微张开,从他家可乐的角度看,仿佛一座沙堆成的雕塑。 风一吹他就散了。 哦,可乐是他家养的三花猫,此时正窝在张漾用爱给它搭上的猫爬架,大眼睛盯着门口的一举一动。 “许,许景初?!” 对面的人似乎也没想到见到的会是张漾,嘴角习惯性扬起矜持的微笑:“漾哥……” 三秒之后,许景初面前的门“pia”的一声关上,游荡的回声在空旷的走廊里久久不能平息。 许景初:“………” 他摸摸鼻子,握着行李箱的手指指尖攥的泛白。 张漾,人如其名,张扬不羁又狂放。是摇滚乐队——仁者乐队的主唱。明明有张神清骨秀的脸和不俗的实力,却天天靠他的金句上热搜,人送外号“风油精”。 他现在是想点几滴风油精清醒清醒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许景初会知道他家的地址,还看到了他这么邋遢的一面! 许景初盯着没有回复的聊天框踌躇了一会儿,手把着他的行李箱暗暗用力,谁知这么两三分钟的时间面前的门又突然开了,紧接着撞入眼帘的便是一身休闲嘻哈风的炫酷邪魅拽·张漾。 看着还在与脖子上扣不严实的骷髅链子作斗争的人,许景初:“………” 他被眼前的一切似乎震撼到无以复加,张漾很欣赏他目瞪口呆(疑似)的表情,但还是鉴于他看到自己邋邋遢遢的一面开口就很不客气:“你来干嘛啊?” 许景初捏紧了手里的手机,抿了抿嘴唇回答:“我是来租房子的,但房东好像把地址给错了。” 张漾听了他的解释略有些迟疑:“你…你是来租房子的?” “对,是跟别人合租。”不过看张漾这样的估计也不可能跟别人合租吧。 他委婉的道了歉,拉着他的行李箱抬步就要走,谁料这时张漾急急拉住了他在风中飘起来的衣摆:“那个…那个你等等啊。” 张漾把着门把手看了一眼那笨重的行李箱:“要要不你,你先进来坐坐吧?” 天知道要是让他们的粉丝看到他们的正主有这么堪称和谐又养眼的一面的话……得互骂对方几百遍吧。 许景初,偶像团体LIGHT—FIVE的忙内担当,是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长相精致立体却不女相,但不像团体里其他几个哥哥一样又能营业又能唠嗑儿,单个儿拎出来看还不打紧,一跟在几个能言善辩的哥哥屁股后面就显得他木讷,没办法,公司只好拼命给他营销高冷人设。 按理说一个是乐队主唱一个是偶像爱豆,两家的关系也应该跟井水和河水的关系一样,不挨着,直到—— 在某一天的线上直播,张漾一如既往的开着他那意大利大炮冲击:“娱乐圈啊这些个人设啊,都是演的,多多少少都有些演戏的成分……” “你比方说……我吧,我就有人设,我的人设就是什么呢?” 张漾停了嘴,就瞅着弹幕唰唰的一阵什么“耿直人设”、“富二代人设”、“清醒人设”,更离谱的还有个“单纯小白花”! 当时张漾就差没把无语贴自己脸上了了:“不是说我富二代是瞎了吗,是有人看到我拿钱挥霍呐也算,关键是我都没钱挥霍啥啊,还有这个单纯小白花是什么鬼东西,我在你们的眼里就是这么一个东西?” “我再重申一遍,我可不单纯了,我也不是小白花,也没用过这个人设,再把这个按我头上给打出屎来,哼!” 张漾叉腿坐在椅子上,说这话时还摇头晃脑,摇就摇吧差点给自己摇地上还是旁边的键盘手允捷扶了他一把;他连忙道谢,再抬起头来就看到弹幕里有个ID一直在刷“许景初肯定没有人设,他是最完美的”。 按平常时候来说呢这类傻叉一般根本不会入张漾的眼,可这ID搁这儿刷屏,又看不到其他互动的弹幕,气的张漾直接开麦怼了:“不是你顶着‘景初哥哥最棒’来我直播间刷他你有意思吗啊?” 弹幕里似乎被张漾勇于正面硬刚流量粉震的静了一秒,没多大会儿弹幕里就成片的“流量粉从来不懂弹幕礼仪是吗?” “你家主子就是这样教你这样做人?” “你还不如现在去隔壁看你家哥哥的综艺,再慢点兴许你哥的镜头就要没了。” ………………… 但张漾也没有顺着杆子往上爬,他似乎就跟这个“景初哥哥最棒”的ID杠了起来:“我告你,你再怎么刷你景初哥哥,你哥哥认识你吗?你哥哥知道你吗?都是无用功啊meimei~” “你现在呢有功夫搁这儿复制粘贴再粘贴,还不如去多看两本书呢,再说你喜欢的是许景初吗,你喜欢的就是他的人设…嗷干嘛! ” 允捷用劲儿扽了扽开了话匣子的张漾,示意他适可而止,而张漾被提醒了也没多大悔意,耸了耸肩就继续开始了下个话题,阿哲和允捷在身后看着张漾也不知该说什么。 又播了大概十几分钟后,张漾说他身体不太舒服,没办法,鼓手阿哲和键盘手允捷只好上阵,但平时俩人就不是好说话的那种人,剩下的半小时下来效果不甚了了。 下了播,阿哲走到张漾的房间门口推开门向里看,张漾正安安稳稳蒙着被子睡着踏实呢。 张漾是睡的安安稳稳,网络上可是对他重拳出击,尤其是那些只看了张漾怼许景初的“镜子”们,他们没有看前因后果,直接拿起键盘笔伐这天杀的张漾;而张漾这边倒也没有多少劣势,混乐队的更何况是混摇滚乐队的粉丝骂起人来各各都是这个——牛! 一个说“他怎么这么说我家哥哥,他一定是羡慕嫉妒恨,要不就是蹭我哥热度!” 另一个怼:“你特码的可睁开你眼睛看看吧,不是你家的狗来别人面前蹭,哪能轮到你家挨骂!而且仁者出道多少年了,人火的时候你哥都不知道在哪呢!” 一个骂:“张漾这货不是说娱乐圈都有人设吗,他自己套着人设割韭菜粉丝还叭叭给他洗?” 一个回:“笑死,第一次见到有流量粉对别人说不要洗地,再说我们也不是张漾的粉丝,我们是他衣食父母,有我们才能有他们的今天,还有张漾这逼还直播怼人骂人你没在热搜上看过?” 而当事人一个睡的安安稳稳昏天黑地一个勤勤恳恳在练习室训练,在这么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成为了对家。 一觉醒来被对家的张漾:………淦! 回忆至此,张漾悻悻沏好了热水,哒哒哒的又走到坐在沙发上的许景初面前放下:“咳,你就是那个‘景’?” 话刚说出口张漾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废话!人叫许景初,昵称景,这都多明显了你还问你还问! 许景初讶异的抬头,发现对方正拿着手机一边扒拉一边搔脑壳,嘴里还念念有词:“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 他心下了然,想开口问点什么又看张漾纠结的样子,也识趣的闭了嘴,只是修长的手指搅和在一起,像还没下锅炸的麻花。 张漾是万万没想到了,自己只是想找个合租的室友,怎么这么孽的许景初找上了门;把人轰走吧,人都拉着行李箱准备入住了,这多不好意思啊。 “你……你怎么会想到出来租房子住啊?”绞尽脑计张漾终于从这尴尬的氛围中挑出一个话题。 许景初垂眸:“平时在宿舍被哥哥们照顾久了就想出来锻炼一下,让自己独立一些。” “噢……是这样儿。”张漾尬尬点头想起来什么似的解释:“这不阿哲哥搬出去了嘛,家里也多养了只猫,租出去也是为了在我出去工作的时候有点人气儿,顺带照顾一下可乐。” 可乐听到它的名字跳着小马步就爬到了沙发上,窝在张漾的身边朝他喵喵叫,顿时张漾的眼就变成了大大的爱心,狠狠胡噜了两把可乐才消停。 再抬起头许景初的目光也恰好从他身上移开,张漾没察觉出什么,还给他热情的介绍:“这是我家可乐,是只两岁的狸花猫。” “嗯。” 话题就这样结束了。 结束的有些仓促有些措不及防,张漾是一口气儿没上来差点给口水呛着。 深吸一口气,张漾站起身来:“成,先坐会儿,我把合同拿来你看看。” “那个你把这个合同看看,觉得没什么问题呢就签个字儿就就成。”张漾从房间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说是合同其实也就两张纸,上面净写了什么“不许带陌生人回来”、“不许半夜发出奇怪的声响”、“不许私自进出各自的房间”等这类的强制性要求。 许景初一行一行看过去,在最后那一行停了眼,只见那行写着:“租客需租满一年或以上期限。” 他抬眼去看坐在对面正襟危坐的张漾心想,如果要跟他在同一屋檐下住上一年,张漾他……… 拿起桌面上备好的黑笔,许景初就要签,笔尖将将贴上纸面就听张漾犹犹豫豫喊了声:“欸……你可想好再签啊。” 到最后一个字眼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因为许景初直直的目光向自己照来,像审讯犯人的白炽灯那般刺眼,张漾讪讪闭上了嘴巴。 “漾哥不希望我住进来吗?”许景初有如实质的眼神盯着张漾,那双圆润水光的眼此时竟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与他整个人的气质大不相同。 张漾微低着头轻轻摇着。 “那没什么问题了。”许景初清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他已站了起来把那个文件夹递给张漾,而上面已经签上了他龙飞凤舞的大名。 许景初。 许景初……这个以前总是出现在他生活里的名字啊。 张漾只得战战兢兢接过文件夹,再抬脸已经恢复那漫不经心:“走吧,新室友,带你看一下你的房间。” ……… 帮许景初简单的收拾一番后,虽然原先也不怎么乱,但多少还是有些落灰,两人将床垫,床单搭到阳台晒一晒,又拿着毛巾擦这擦那,浦一抬手还容易给自己画个大猫脸。 弄好时已经临近傍晚,张漾一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毅然决然放下了手里的扫把,简单的弄了点吃的。 香浓软糯的米粥出锅后,张漾犹豫再三还是靠着许景初房间的门框招呼:“喂,饭好了,一起吃点吧。” 许景初也听话,沉默将手洗干净后就乖乖坐在餐桌前不动。 张漾站在厨房里边盛饭边心想:怎么他是把这儿当成饭店是吗,一屁股坐那儿就不管了等着饭往他嘴巴里飞呢? 于是不痛快的隔着厨房的玻璃门喊了一声:“喂,进来端饭来!” 许景初连忙起身去厨房,张漾递给他盛好的饭碗他便接着,这样一递一接难免有些接触,许景初低眸无声看着两人无意中碰到的手指,下一秒又被抽开。 再抬起头来就看到张漾一脸的不耐:“大哥,端着碗出去吧,顺便把筷子和勺儿也拿着啊!” “……知道了。” 张漾端着自己的碗勺出去时见许景初老神在在的坐着,面前摆着碗和筷勺又不动口,表情之严肃还以为是在上坟。 “得了,吃饭吧,今儿也累一天了。”说着张漾就要拿着勺子喝粥,这时对面默默推回来一个勺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原来张漾让许景初拿筷勺的时候他直接拿了两副,把张漾的那份也拿了,可张漾的意思只是想让他拿他自己的那一份啊! 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把勺子,又看看桌面上出现的那个,心下有了权衡。 他缓缓放弃了自己的手里的那一个,拿着桌面上那个就是猛吃。 毕竟以后就是室友了,总不能不给人这面子。 最后吃饱后还打了个饱嗝儿,这声音一出来,张漾就尴尬的低头看看自己家的地板砖缝能住人不,只听见一声闷闷的气声,张漾猛的抬头就看见万年老棒槌笑了。 他笑了!他笑了!他笑了! 踏马的他在嘲笑我!! 淦! 恼羞成怒的张漾一拍桌子冲还在喝粥的许景初嚷嚷:“今天你洗碗!” 说罢便三步并作两步抱着一脸懵逼的猫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扑向大床间可爱的皮卡丘将脸埋起来:“丢死人了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可乐:喵喵喵? 许景初不知道怎么又惹张漾生气了,只好快速喝完粥将放在桌上对面的空碗也收了,簌簌的水声洗净了碗筷也洗净了许景初这一整天下来的思绪。 或许……这也是老天爷再给自己一次的机会吧,这一次,他不想放手。 擦干手后,许景初本来想敲开张漾的门聊聊,可到底了那手指也只在冰冷的门前停了两秒,而后踱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可不想自己犹过不及的激进再一次把人推开。 他想张漾说的对,他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他想他想的发疯,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两人相隔一道墙,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