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横接御殿与凌霄殿的长桥不见了，再站在玉阶上，再也看不到深入云团的长桥，而是白茫茫一片，像他刚来的时候那样。

    玄毓说，这只是暂时的，等他阵法大成，他就不用这么委屈地一个人被关着了。静瑜站在玉阶上，看着黑洞洞的殿门，不敢走进去。身上还有欢爱后的温度，可他现在为什么觉得这么冷。

    他不会再来的。

    “你只是我的心魔，”，静瑜捂着耳朵，坐在台阶上，喃喃自语，“不要再烦我了。”

    过了很久，果然没了声音，静瑜松了口气，是不是没有灵力的人意志力就是比较弱，容易乱想。这样不好，神君受伤就是因为他乱想，不要再乱想。

    看着玉阶前空荡荡的虚空，好像凌霄殿的阴沉也没那么多可怕了，长桥真的没有了，就算知道玄毓自有考量，静瑜还是觉得心窝像被捅了一刀。

    他连长桥都拆了，你还要妄想？

    “够了。”，静瑜猛地站起来，跑回殿内，殿门牢牢拴上。

    就这样吧。

    在黑暗中，连心跳声都被放大，他拾起摔到地上的灯烛，本来长明灯是不会灭的，那日他梦魇，发了疯地推倒不少陈设，灯烛掉到地上也就熄灭了，现在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点亮。

    静瑜轻轻叹气，摸黑一点点地收拾乱糟糟的内殿，要是玄毓回来见到乱成这样，实是不好。

    不管天宫如何，天庭的仙人自有逍遥，齐光应花神女夷邀约，前去天庭百花涧，因想着妹子瑶姬只去过一次天庭，那个时候她还是形如十四五岁的凡女，现下有赏琼浆的宴会，便把去了瑶姬的软禁，还带了一行海族随行。

    瑶姬自是满心欢喜，齐光瞥了她一眼，“天君在修炼呢，别想了。”

    瑶姬不理他，转头对银芝道，“你未曾到过天庭，不知其上的瑰丽景象，那里有毓川自天门奔涌而出，九重宫阙就在云上，此次去的百花涧，虽不在天宫，但也有山有水，白花盛开。”

    “你见过吗，怎知百花涧如何？”，齐光讽道。

    “母后说的。”，瑶姬怒道，说罢，不再理会齐光，带着银芝便飞得远远的。

    花神女夷掌管天下花时，不过凡间百花衰败，女夷和手下的花仙清闲了许多，她们见太清天君去后天庭诛仙满脸愁云，于是用百种花蜜和着琼浆酿酒，再行宴请。不过偏偏撞上天君修炼，两个神君一个在苦海，一个被软禁，虽最终成了宴，但仍有点抱憾。

    瑶姬与银芝一见这云上花海，不由得花了眼，与其他仙姬一道摘花玩。齐光与西海泊骞见过面，四下看了看，问，“怎地不见南海那条烛龙？”

    “南海龙宫此前发生了这么多事，想来是走不开。”，泊骞温言道，“你怎地不问东海呢？”

    齐光不屑，“东海自降身份，与中州朝廷走得近，东珠一摞一摞地送，真是丢人现眼。”

    两人说话间，瑶姬已走到百花深处，她本就有着天下无双的美貌，此刻站在云雾蒸腾的花海间，硬是看呆了一众没有仙侣的上仙。

    女夷捧着一壶酒，浅笑着走向齐光和泊骞，“两位殿下，站在此处有何趣味，不若到宴席间畅怀饮杯？”

    “娘娘稍等。”，齐光四下望去，只不见瑶姬。

    女夷衣袖掩面笑道，“三公主已入席了，与一众上仙相谈甚欢。”

    瑶姬身份高，被簇拥着坐于上首，她眼睫低垂，在这种场合，需要她做出这种目无下尘的尊贵姿态。

    银芝站在她身后，小小珊瑚钗不能入席，安静地跟着主子。

    座下的仙人细语起来，瑶姬不去细听，她坐了一会，不见兄长，不由得有点无聊，美目悄悄地往外看去，只望着玉阑外远处被云团包裹的九重宫殿。

    银芝悄声问道，“公主，那里是不是天君的御殿？”

    “大约…我也不知呢。”

    此时，女夷已带着两位殿下到了，众仙均起身相迎。等到兄长坐到自己身侧，瑶姬小声问道，“哥，那处就是御殿吗？”

    “那只是天门，御殿还要往上。”，齐光好心情地指给她看。

    泊骞笑道，“公主还是喜欢天君？”，当年北海三公主被玄毓神君所救的事，四海大都听过点传闻，如今一见，小公主果然喜欢玄毓。

    “瑶姬红线已现，还望殿下不要说笑了。”，瑶姬尴尬地笑了笑。

    “说起来，本座听闻九天娘娘对公主的红线颇为上心，已经在备贺礼了。”

    瑶姬脸上不显，心里已是烦躁至极，她倒霉被系了红线，等到以后他们自己也被随便系红线了，看还会不会这样云淡风轻的。

    几杯琼浆下肚，瑶姬借口头热，带着银芝到宴殿外吹风。

    劲风吹到脸上，酒气下去，愁绪也上来了。

    银芝道，“公主若是不开心，何不借着这个机会散散心？”

    瑶姬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好。”

    司空与武神子陵一直护卫在凌霄殿外，玄毓怕静瑜梦魇，没有长桥跑，说不定会掉下去。司空苦着脸与子陵诉苦，说他们就是负责随时把三殿下捞上去的，如果真的捞到了，也没办法把人送回去啊。

    子陵身穿银甲，安逸地躺在云团上，“天君不是说了么，到时把人送到瑶池。”

    “啧啧啧，真是奇也怪也，”，司空挑眉，“都知道娘娘不喜三殿下，还下过杀手，我还以为天君会让悯泽神君来看守。”

    子陵嗤笑，“枉星君常常自称风流，这都想不通。”

    司空见他神色暧昧，眼珠一转，也就懂了，天君吃起醋来也特别过人，“嗐，不说这个了。对了，伏云怎地没消息了。”

    “天君命他下凡探寻一支魔兵行踪，可一直没有消息，想来只是没什么发现，才一直装作凡间修士，以免打草惊蛇罢了。”，话虽如此说，子陵面容还是疑惑起来，区区一队魔兵，怎么会花了这么久。

    夜幕渐深，百花涧点起各色宫灯，远远看去，就像被缀在云上的一串宝石。“真想尝尝花神的琼浆酒。”，司空叹道。

    “女夷不会忘了星君的。”

    “哎，武神大人，话不能乱说——”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地，子陵算是众武神里面与他最意趣相投的那个，就算无酒，也能聊得爽快。

    就在此时，一声女子的尖叫突兀地划过夜空，两人神色马上一凝，往声音的方向飞去。

    一道杏黄的身影在急速下坠，一个穿着海族妖奴服饰的小仙正勉力扯着下坠之人的袖子，但小仙明显修为低，不但拉不住，反而一道落下。

    司空与子陵不假思索，俯冲而下，一人一个捉住，放在御云之上。

    小仙哭泣着道谢，“多谢两位上仙，我家公主…我家公主似是伤得很重。”

    公主？

    司空看去昏死过去的女子，一张美到极处的脸孔，还有眉间一道凤纹。

    “北海瑶姬娘娘？”

    此事非同小可，不能把公主晾在这里，只能把人送回去了。

    司空看了看云幛，料想就这一会，三殿下总不能掉下来吧，便咬牙和子陵一道把人送到百花涧。

    齐光寻不到meimei，早就急疯了，此刻见她昏迷着被一个星君和武神送回，更是大怒。

    “银芝，到底怎么回事？”

    女夷怕里面有什么公主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便把几人安排到一小房间里，银芝这才抽噎着说话了。

    “公主…公主说想去看看是御殿是怎么样的，我不能违背公主，就陪着她一道走。公主与我都没到过天宫，不认识路，飞着飞着就见到一座裹在云中的宫殿——”

    银芝对瑶姬道，“殿下，我们这样乱走也是不妥，这处宫殿看着非比寻常，不若进去请杯茶，问问路？”

    瑶姬应允，她朝云团飞去，谁知一触碰到云幛，就惨叫一声，直直地往下坠。

    齐光怒道，“真是胡闹！”

    子陵无奈道，“望殿下看好公主娘娘，那是凌霄殿，外层都是天君布下的云幛，公主娘娘这是被阵法攻击了，除了天君，无人能解。”

    “那…那怎么办？”，虽然生气，齐光还是担心妹子，眼眶焦急地发红。

    司空苦笑，“现下天君闭关修炼，不知何时才能出，娘娘只能等一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