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惨的楼浮生
“明天一早就把那个小寡夫赶出去,他别想从盛家拿走一分钱。”盛二都已经吩咐好了。 盛家二房的长子于心不忍。“大房绝户了,我们还要这么做?” “当年你祖父那么偏心,好东西都留给老大了,我就只分个半间宅子和几个铺面,好耕种的水田一亩都没给我!”盛二狠狠地拍了下桌子,理直气壮,“反正楼浮生不姓盛,盛家养了他这么多年,现在也没义务再养他了。” “对了,你小弟那,什么都别告诉,省得影响明儿考试。”盛二接着嘱咐道。 他几个孩子里,最争气的就数盛明了,比盛丰那个病鬼哪都好,身体棒学问好。 老天保佑,一定叫我明儿榜上有名! 楼浮生被赶出来的时候连身衣服都没来得及拿,以往恭敬的门房小生此时凶神恶煞,手拿着扫帚时刻准备打来。 他抹了把泪,不知道何去何从。 盛家门口看热闹的大爷们纷纷唾弃盛家二房不做人事,大房的人刚死就把小相公赶跑,好歹也算半个盛家人,没生出孩子又不是楼小相公的问题,盛大儿子那身子骨怎么行的了房事呢。 就因为没有孩子断了传宗,盛二继承了盛家全部财产,黄金万两却养不起个吃饭的嘴,真是可笑。 可怜楼小相公,从小被卖进盛家做童养夫,好不容易翻身做了主子,好日子没过两天又沦落街头。 “真是可恶!“秦旭听着大爷说的话,呸了一声。 再细看跌坐在石阶旁无言抹泪的瘦弱小相公,心里非常不得劲,想把人扶起来,但急着把家里种的粮食给饭馆送去,只能牵着牛车先离开。 楼浮生觉得自己跌了一下似乎摔到了脚,站不起来,可是门房小生不依不饶,他没办法扶着墙缓步离开。 门房巴巴的看着楼小相公渐行渐远,心里愧疚的很,小相公向来和善,平时打赏都不吝啬,刚才千万别真打到了啊。 盛二老爷非要立刻赶走小相公,老天怎么不降个雷劈死他! 秦旭送完粮食回来,盛家门口众人早已散去,盯着紧闭的盛家大门,他也不知道心里失落个什么。 被牵着的黄牛感受到主人的低落情绪,放慢了蹄步,跟在身边。 回到家,秦旭坐在门槛上还在回想上午的事情,听说楼小相公会沦落到街头,他的心就像油煎了一样,那样一个柔弱的男人,怎么能受得了风餐露宿的生活。 越想越觉得可怕,秦旭蹭的起身,朝镇上跑去。 楼浮生蜷成一团,靠在角落里,夜里凉,他穿的单薄,冷风飕飕的刮在他身上,比刀子还要锐利三分。 他饿了一天,闻着小摊上的馄饨香气,咽了咽口水。 要是身上带了钱就好了。 他后悔极了,被拽出盛府的时候居然一分钱都没揣进怀里。 小小一团如果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是楼小相公,秦旭庆幸自己找到了人。 “小相公。“秦旭把外衣脱下来裹在人身上。 突然的温暖盖住楼浮生,他抬头疑惑的望着陌生的男人。 “你是?“楼浮生把带着体温的衣服紧了紧,问。 难道是盛府喊他回去? “我...”秦旭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话卡在喉咙。 他要怎么说啊,脑子一热就跑出来找人,什么都没想。 “我想养你。”秦旭思索过后,认真的说。 “养我?”楼浮生表情奇怪,他无法理解,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突然说要养自己。 “是,我要照顾你。“秦旭把话说出来,露出畅快的笑容。 不会是人贩子吧?楼浮生左顾右盼,准备逃跑。 “我有几亩薄田,今年新修的木宅,存了二十两银子,家中就我一人,还有一头黄牛,十几只鸡鸭。“秦旭为了凑数甚至连养的鸡鸭都报出来了。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秦旭口不择言,”我做饭很好吃,养人我也会养的很好的。“ 楼浮生不怀疑他是人贩子了,怀疑他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你叫什么?多少岁了?哪里人?” 秦旭对答如流。 脑子没问题啊,那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楼浮生皱眉。 要是楼浮生接触过正常的婚事,他就会联想到了求亲,但是他还小就入了盛府,做了盛大房独子的童养夫,盛大独子一成年两人就成亲了,什么流程都没走。 而秦旭八九岁起就自己拉扯自己长大,长辈死得早,从来没人带他相对象也无人催他成亲。 两人沉默之间,楼浮生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 秦旭赶紧掏出碎银买了碗馄饨。 就算要死也要先吃饱。 有骨气的楼小相公端庄的吃了两大碗馄饨,撑的难受。 秦旭伸手替他揉了揉。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楼浮生不太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一波抚摸。 “回家吧,要走夜路了。“秦旭收回手,领回家一个小相公。 只有一张床,楼浮生不好意思的独占了。 秦旭对他仿佛无有不依。 一个小寡夫还有什么值得被人惦念的呢? 楼浮生想通了之后,睡得贼香。 健壮的秦旭把板凳拼在一起搭在床边,在凳子上将就了一晚。 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钻进,落在粉白的脸颊上,秦旭数着月光块状的数量,一根根数着楼小相公又长又翘的睫毛。 小相公是对已婚的哥儿的称呼,哥儿只能让人受孕,怀孕生孩子都是小生的事。 小生数量多,而且主导一切,所以小生一般都是一家之主。 哥儿太瘦弱了,秦旭捉了鸡又炖了鸭,还上山打了兔子,争取每天每餐都有rou吃把楼浮生养的白白胖胖。 “浮生,今晚上咱们包饺子吃。”秦旭将油纸包着的猪rou拆开,两人熟悉了后都互叫姓名,不喊称呼了。 楼浮生挑嘴不爱吃肥rou,只要瘦rou。 精瘦的猪rou还是秦旭多加钱给屠夫才留给他的。 “别放葱。”楼浮生光出一张嘴,坐在树底下晒太阳。 秦旭尽力改善生活条件,砌了院子种果树,围了栅栏隔开鸡鸭,多种了一块菜地。 但他觉得这还不够,对比浮生之前过的锦衣玉食,这些都还太简陋了,他发誓要给浮生更好的生活。 秦旭包饺子时不时望一眼楼浮生,似乎把爱包进了馅里。 “你来做什么?”楼浮生不愿和面前的人过多交谈,把门只留出一条缝。 “我怀了。” 一句话像晴天霹雳,惊得楼浮生当场跳脚。“就那一次怎么可能!” “我只和你一个人做过。“盛明平静的说,但他手指抠进了手心。 “我不要这个孩子。”楼浮生咬了咬嘴唇,“那次是意外。“ 意外之外的孩子,不应该出生。 盛明推了推门,无奈,“你确定要在门外说吗?“ 没有等到回答,过了一会门从里面吱呀的开了。 楼浮生坐立不定,失了言语。 盛明没有催他,看了眼院子里的所有物品,再看看人,心道原来他这段时间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抱歉让你受苦了,和我回去吧。“盛明把人拥进怀里。 “我不会回去的。”楼浮生一把推开盛明,“你搞清楚一点,我是你堂哥的相公!” “你也是我孩子的父亲。“盛明捉住楼浮生的手放到自己腹部。 楼浮生清晰感受到那里在孕育一个新生命。 可笑,楼浮生盼望的孩子却不是婚生子。 “我考中进士了,不日就要外放出去了。我们不回这边,管别人怎么说呢。”盛明说着光明的前景。 “我不和你走,我在这里过的很好。”楼浮生为了彻底打消盛明的想法,表态,“我已经再婚了。” “我不介意你再做一次寡夫。”盛明神情阴郁。 “那次真的是个意外,你懂吗?“楼浮生无语,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执拗的人,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就吊死在他这颗树上,大可不必! “但对我而言,那不是意外,那是惊喜。“盛明的情意是真心的,他万分欢喜那夜的酒。“我清醒知道那是你。” “堂哥也知道。”盛明讽刺的笑了,“他要借我的肚子给你生一个孩子。” “荒唐,不可能...“ “堂哥知道自己生不了孩子,你又喜欢孩子,他找到我,用一半家产作为交换和你生个孩子。“盛明摸了摸脸颊,”我和堂哥长得很像对不对。“ “既然堂哥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楼浮生愣了,这一大串信息,砸得他发懵。 但是仔细观察两人确实有九成相似。 但楼浮生念着孩子的事情,是因为他想有个盛家大房的孩子傍身,不至于哪天大房绝后了他被扫地出门。 没想到盛丰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深思之后,他找不到证据为盛丰开脱。 那夜的药酒是盛丰亲手喂进他口中的。 而盛丰,在事情发生后,居然不追究。 “堂哥,他当时就站在门外。“盛明再次拥抱浮生,抚摸怀里人的发丝。 楼浮生闭上眼,仿佛失去了思考。 秦旭赶集回来竹篓里有一尾大鲤鱼,他生怕鱼会死在路上不新鲜了,一路跑着回来的。 鲜鱼炖汤滋补,浮生爱吃的。 可见到浮生了,他却要走了。 “盛府来人要带我走。”楼浮生找盛明要了五十两黄金,装在荷包里递给秦旭,“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 “盛家不是好人,你别和他们走。”秦旭没有接过金子,拉着浮生的手急切的说。 “我身契还在盛家,我不论生死都是盛家人。“浮生硬把荷包塞进他身上,然后才跑出了门。 过了半晌,秦旭才反应过来,追逐起盛家的马车。 “那小子对你还真是情深意重。“盛明醋劲大的很,明明自己怀孕身体不舒服,还要让马夫加快速度。 楼浮生离盛明远远的,不接话。 秦旭说的话很中肯,盛家不是好人。 所以他不认为盛明说让他再当一次寡夫的话是开玩笑,秦旭好心收留他,他不能连累人家。 “你心里是不是有他?你和他做过几次?他都被你cao烂了吧?“盛明贴在楼浮生身边,靠着轻声说。 “没有,没做过。“楼浮生否认,两人是分床睡的,手都没有牵过。“别乱想。” 盛明从回来就派人找浮生,找到后看着透透的,心里非常清楚,但他就是泛酸。 “我想要你了。”盛明手伸进浮生衣服里摩挲。 不得不说,秦旭确实把浮生养的极好,摸着圆润手感结实。 “我不想做。”楼浮生怒了,他向来脾气好,但一整天都憋着火。 “我想。”盛明冷下脸,和盛丰相似的脸庞却有着不同的气质,他像是盛丰暗处的影子。 看着与亡夫相同的脸,楼浮生恍惚失神,最后没说什么,默认了这场在马车上的性事。 与盛丰这么多年的情爱和陪伴,终究不是假的。 可是,盛明和盛丰又有着许多的不同,盛丰温柔,盛明霸道。 从此以后,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盛明。命长的才是赢家。堂哥,你赢得了一时,赢不了我一世。 盛明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