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冯辉和他的观众一致认为：马大没救了。这个男人自从离开男性伴侣后，又重新投入女人的怀抱。然而没过多久，他就连女人都不抱了，成天垂头丧气，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冯辉安装一个调控情绪值的mod，让马大处于情绪高涨的状态。可是不知为何，打了mod竟也没有效果，马大依旧萎靡不振，宛如一具行尸走rou。

    于是，无药可救的马大被彻底抛弃了。

    冯辉新创建了一个角色，命名为“马二”，此后他便只cao作马二，不再理睬马大，任其自生自灭，形同游戏中的NPC。因为马大不再是游戏中的主角，所以以他为主衍生出的剧集也正式宣告完结。

    冯辉新瓶装旧酒，马二走的还是马大走过的老路，观众们产生了审美疲劳，节目效果也远不如从前的好。而衍生剧因为反响平平，所以只出了一集，便再无后续。冯辉审时度势，见好就收，决定转而去玩其他游戏。

    就在冯辉决定换游戏的不久后，顾知找上门来，说想最后再联一次机。冯辉不像以往似的调侃顾知，询问他申请联机的理由，而是直率地表示同意。

    看见顾知cao作的角色后，冯辉大吃一惊：“原来你也开了新角色啊！”

    顾知却否认道：“我没开新角色啊。”

    冯辉嗤笑道：“没开新角色，那这个小meimei是谁啊？总不能是谁生的孩子吧？”

    这回顾知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是啊，这是我重孙女了。”

    “重孙女？”冯辉瞠目结舌，“是、是那个谁，叫什么来着？你孙女叫什么来着？”

    顾知说：“玛丽。”

    “对对对，玛丽。”冯辉问，“是玛丽生的吗？她啥时候结的婚啊？”

    “玛丽没结婚，”顾知解释道，“这也不是她的孩子。”

    冯辉又问：“那是谁的孩子啊？不会是她妈给她生的小meimei吧？”

    “艾玛都是老年人了，怎么可能啊……”顾知叹了口气，“这是文森特的孩子。”

    冯辉本想问“文森特是谁”，可是他瞥了一眼弹幕，看到满屏的“前夫哥”，便瞬间想起了这个角色是谁，于是为了避免触及敏感话题，他转而调侃道：“这孩子真是你家血脉吗？”

    顾知控制的古德家族的人全是金发碧眼、肤白如雪的欧美人长相，如今他cao作的这个名为“艾琳·古德”的少女，却是黑头发黄皮肤，看起来与古德家族的基因毫无关系，让人不禁要怀疑文森特的头上是否染了绿。

    “的确是文森特的孩子。”顾知说，“只不过母亲的基因比较强大，所以孩子看起来不太像他。”

    冯辉心说这基因已经强大到换作现实世界，男方肯定要去做DNA检测的地步了。可是他转念一想，这是游戏，又不是现实，哪儿那么多“只有你mama知道你爸爸是谁”的故事，于是强行吞下了过于下三滥的揣测，改为询问顾知这个孩子的来历。

    “文森特回家后消沉了一段时间，然后……不知怎么搞的，反正就和艾琳的母亲好上了。”顾知讲得很慢，时不时还要停下来想一下，可见他对文森特的事情有多不上心，“两个人交往了一段时间，突然女方就怀孕了。嗯，之后艾琳就出生了。”

    听起来波澜不惊的故事。冯辉想了一下，总觉得这事不大对：“我怎么感觉有股子替身文学的味道呢……”

    顾知沉思片刻，答得多少有些含糊：“但是她长得……也不像马大啊。”

    “嗯，长得不像，”冯辉说，“就是凑巧和马大一样，都是黄皮肤，黑头发。”

    这种事情经不起推敲，眼瞅着对话内容逐渐向三俗靠拢，顾知嗽了嗽嗓子，强行拉回了正题：“马大呢？”

    “马大啊，”冯辉点开角色控制器，查找那个他许久未曾cao作过的角色，“我看看啊……”

    锁定目标后，游戏画面快速切换，名为马大的角色出现在了屏幕中央。冯辉直播间的观众用“好久不见”的弹幕，表达自己对曾经游戏主角的想念之情。

    “在外屋晒太阳呢。”冯辉问，“找他有啥事啊？是准备让艾琳和他发展发展感情吗？”

    因为知道对方很大程度上不是在开玩笑，所以顾知连忙婉拒道：“艾琳还是个未成年，就不必了。”

    “那就算了。”冯辉虽然无耻，但还是要讲究基本法的，“不谈感情，那你带她过来干嘛啊？”

    “因为她姑姑——玛丽经常思念马大，她们姑侄关系又特别好，”顾知解释道，“所以艾琳特别想要见一见马大。听说马哥你快要结束这个系列了，我就想赶快让孩子过来圆圆梦。”

    “马大都成中年糟老头子了，有啥可看的啊。”冯辉点击马大，试图让躺在摇椅上的角色站起来，奈何马大情绪值过低，不愿完成玩家的指令，他只能苦笑着回复顾知，“马大走不动道儿，你让艾琳自己走过去吧。”

    顾知cao作艾琳，一步步地走向马大。两名角色相见后，进行了短暂的寒暄，之后头顶冒出了相同内容的思想气泡，看起来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直到他俩的思想气泡里出现了文森特的头像，冯辉才想起这号关键人物，于是他问顾知：“文森特没想过马大吗？”

    顾知感慨道：“他要是活着的话，应该会想念吧。”

    “啊？”冯辉诧异道，“文森特已经死了吗？”

    “是啊，艾琳没出生前就去世了。”

    冯辉问：“怎么死的啊？”

    “情绪值过低，不吃不喝，”顾知说，“饿死的。”

    冯辉嘟囔道：“感觉马大也快了……”

    顾知没有接话，因为他看过冯辉的直播录像，知道马大的情况有多糟糕。

    艾琳的思想气泡在浮现出文森特的头像之后，转而映出一个墓地的图像，看样子是把文森特已经去世的消息告知了马大。马大得知后，思想气泡里的图像变为一个碎裂的心，人也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艾琳立刻凑上前，轻拍马大的肩膀，以示安慰。

    “真可怜……”冯辉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顾知随声附和：“是啊。”

    “也不知道他俩当初为什么要离婚。”冯辉说，“不离婚的话，没准现在都能活得好好的了。”

    顾知没再说话，因为他并非完全认同。里的角色都有一定地自主性，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玩家与其说是上帝，不如说是看客——爱多管闲事，对别人指手画脚的旁观者。所以，谁也不能保证当初马大与文森特不离婚就一定能够好好地活到现在，连他们自己都无法保证。

    马大哭起来没完，哭到近乎昏厥，艾琳倒是个善良的孩子，一直站在他身旁，守着这个与自己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陌生大叔。冯辉看不下去了，一是因为氛围太过悲伤，不适合长时间进行直播，二是嫌马大在小姑娘面前哭哭唧唧太过丢人，于是他劝说顾知看完了赶紧带人走。

    顾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了，他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最后只是讪讪地说了一句“马哥，我走了”。冯辉知情识趣，给他补了一句“有空再一起玩，不是也可以”，顾知立刻喜上眉梢，笑着回说“一定，一定”。

    顾知带着艾琳离开后，冯辉便不再理睬马大，继续去玩自己的新角色。在马二与女NPC声色犬马之际，游戏下方菜单栏突然弹出一个通知，因为停下来看通知太毁气氛，所以冯辉直接关闭了通知的弹窗。

    几天后，冯辉看到了的集锦视频，这才想起曾经给他和观众带来众多欢乐的传奇角色。为了怀念，也为了正式结束这个系列的直播计划，冯辉当晚开播后便率先打开，准备与游戏中的角色进行最后的道别。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名为马大的玩家角色早已死去。经由观众弹幕的提示，冯辉恍然大悟：之前马二搞女人时候弹出的通知，竟是马大的死亡通知。

    原来，马大的一生，早已落下帷幕。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