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这不是路
紧闭他十日之久的机械门应声打开,走廊里照进来的人工光源就令他眯起了眼睛,他借着地上的投影分辨来人,厚底靴磕在特殊材料制作的合成地板上几乎接近无声,但紧接着,他被暴力拖曳起身,于是他在止咬器后的唇畔翘了起来,像蒙着灰霾的蓝眸跟着弯出了笑意。 “我是不是说了……” 舌顶着前不久新添的口腔内壁伤口转了一圈,从牙齿的缝隙弹出,那是一个颇为张狂的语调。 “逮我进来,最后还是要把我‘请’出去。” 许砚非对着政府直属警部的支队长如此道,在对方的沉默中,他晃晃悠悠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姿态令他看起来俨然如一个胜利者。 在被关进来的第七日,他的alpha自我防御系统作祟,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侵蚀他本就敏感的神经,后颈腺体阵阵作痛,维持一个长久的姿势默算着时间等待,稍微舒展手脚时,他发现自己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泄出了腺体,他僵住身体,像是被人按了定身xue位,但是无济于事,越压抑便越膨胀到信息素在这禁闭空间肆虐,他的理智暂时离家出走,全凭条件反射的指令行事,当观察他的警员意识到不对赶过来时,他在后来的混沌中回忆,他似乎是卸掉了那个人的胳膊,在手上仍旧拷着手铐的情况下。 清醒过来后,那个关他进来的支队长就踱步在他的面前,而他躺在只有人工光源照亮的白漆房间,四肢都被拴在了床上,他试着动了动,那个支队长如鹰隼的眸子就扫视了过来。 “野蛮人。” 他看起来恨不得吃了他的rou,但一身的制服制止了他,令他仅仅攥紧了拳头,唇舌吐出唾骂的话语:“你们alpha,都是未驯化的蛮种!” 许砚非做起了身,靠在床头上,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针孔,浑不在意道:“我们alpha不需要被驯化,一向都是我们驯化别人……说起来你给我擅自注射了什么?” “镇定剂加麻醉剂。”支队长看着正直沉稳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我们一向把它们拿来对付不听话的发狂牲畜。” 像是被听懂他话里的辱骂,许砚非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什么,随后他打量面前的男人,咂舌“啧”声道:“是你,你弄坏了我的眼镜。” “我一点也不觉得被你认出来是种荣幸。” “你不需要感到荣幸,你知道我睚眦必报,而你要为此付出代价就行了。”许砚非声音还透着点药物作用下的虚弱,但他的眼神一点也不掺假,完全的认真地说着这句话,支队长对上他的目光,嗤笑了一声:“先从我们支队活着走出去再说吧,alpha。” 他嚼着“alpha”这个词,是玩味,也是鄙夷。 许砚非不免地一笑:“从最开始我就在想了,你是不是对alpha有很大的意见?”没了眼睛,他有那么一点的轻微散光,就眯着眼睛,狡狐的形状怎么看都有点不怀好意:“奥~你是beta。”他笃定道。“是又怎样。” “是,”许砚非轻松地耸了下肩:“那就可以理解你的敌意从何而来了。” 当他放松下身体,手指点着床架,手上的镣铐跟着令人心烦意乱地作响时,熟悉许砚非的人都知道他要开始他擅长的高谈阔论了。 “写进基因的程序告诉我们beta是alpha的服从者,alpha是性别阶级的最高存在,是掌权者,也是支配者,无论是omega还是beta,都是alpha的附庸。”“但是总有beta不甘于此,所以从古至今,号召性别平权的运动主力军一直不是被剥削的最严重的omega,反而是保留了一定人权的beta。”许砚非用他那双叫谁看了都会觉得无所遁形的狐狸眼盯着面前的beta:“你也是那主力军中的一员吗?” 这个beta较之大多数beta来说体格更为健硕,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证明他的脑子也足够好使,也足够的有野心,区区支队长不会是他的终极目标。 “权和力是大多数alpha出生就唾手可得的,所以我们一般不会觉得这是什么稀奇的物什,也不觉得使用起来会造成负担或者获得多大的优越愉悦感……但是对beta,对你来说…”许砚非笑盈盈道:“怎么样?站在这个位置的风景很不错吧?” beta的唇线紧抿,并不答话,但这并不妨碍来了兴致,无聊许久的许砚非找乐子。 “如果想要爬的更高,而高处的位置已满员,那么需要怎么做呢?啊,当然是把一个人踹下去,自己填补上那么位置咯。对每一个阶层来说都是这样,想要自己爬上去,就要别别人当作垫脚石也踢走。”许砚非笑的很开怀:“我最喜欢看这种戏码了,嘴里说着平权互助,但其实还是靠着厮杀和践踏上位,而我,我们,最喜欢看你,你们,好不容易来到我们的面前了,再被一脚踹入底层的场景了。” “闭嘴……” “你会发现,我们并不会因为你们而感到威胁,甚至很乐于看见有你们这个一群具有野心而卖力工作的工蜂…” “闭嘴!” “因为无论你们怎么卖力,一个alpha倒下了,也只是为另一个alpha做嫁衣,从来不会轮到beta,或是omega。” 他是说的是如此傲慢,但其实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傲慢的神色,那甚至越到后面越是有些冷漠麻木的,他伸着镣铐锒铛的手按了下眉心,忽然显出了些许烦躁。 但beta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深深地呼吸着,好似不这样做他就控制不住给那个床上坐着的alpha来上一拳。 alpha,alpha……从外表上就要优于beta,这个前奏的alpha,药物令他的身体虚弱,但他端坐的姿态还是透出了养尊处优的高高在上,从神态到仪态他都显得无可挑剔的俊美。 beta恨极了,但他忍了下来,他咻然冷哼了一声:“你以为,处在高位的只有你们alpha吗?” 许砚非眯着眼看过来。 “踹走一个位置不够,那么全都端了,来个大清洗如何?” 许砚非看着他,忽然道:“你是吴兴的人?” beta又冷哼了一声,但是并不反驳。 “啊…难怪。”许砚非喃喃自语:“亏我还觉得你是个有脑子的beta…结果还是……哈!”beta不由地恼怒道:“你什么意思!?” “你听听你刚刚说的话,还一锅端了,你当alpha是吃素的,还是吴兴神通广大?一个更加阴险狡猾的,比你都要成功一点的beta而已,被你们视若能掀起性别革命浪潮的救世主了不成?”许砚非不无讥讽道:“都一样的。” 他看着beta道:“所有beta的目标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成为alpha。” “我说的这个成为,不是说让他变性,那自然也是医学暂时没有攻克的领域,变性成alpha什么的……而是指拥有alpha的地位,权力,财富,优先社会,高于阶级的成为性。” 许砚非道:“吴兴他在往着这个目标努力呢,为此他不择手段,你还指望他一人飞黄腾达,你们beta满门升天呢你这个傻逼。”他轻轻唾道。 “你!” “事实如此,你急也没用。”许砚非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抬手往下按了按,示意他平静一下心情。 “你等着看吧,吴兴他的春秋大梦终究会破灭,因为他好死不死的要撬走的是我这块硬石头,钉子户。惹毛了我没有好果子吃的,和我相处过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许砚非笑着,缓缓说道。 “等着看吧,把我逮进来,还得把我请出去。” “而你……” “我说会让你付出代价。” 在他说完这句话,仍旧拷走手铐走出禁闭室的门,再走出警部属的看守大门,支队长一直沉默,跟在他的身后,手里拿着逮捕他那天毫不客气顶着他腰窝的警棍,而今天则老老实实,目送着他再一次上了那辆押送他来的车子。 当他坐稳了在里面,这个沉默已久的beta忽然笑了,他背手站在车门前,看着许砚非,也露出了胜利者的笑意。 “如果你还有机会的话。” 他亲自为许砚非关上了押送车的后门。 “祝你好运,alpha先生。” 同禁闭室科技的机械门落锁,他的眼前再次变成了一片黑。 黑暗中,许砚非思索着beta的笑容含义,忽然,他嗅到了一股甜腻的气味,并且,这气味再密闭的空间里愈发浓郁了起来。 他从未闻过这个气味,但由身体的逐渐产生的反应,他明白过来了——这个车厢正充斥着易感期诱导素。 他们想要诱导他进入易感期…就在这里! “你要走的这么着急吗?” 路行一只手被褚枫紧紧攥在手里,被扯着大步跟上他的步伐。 “我甚至现在穿的衣服都是你的。” 他被褚枫扛过来时只套着黎雉的一件衬衫,后来被褚枫扒了,但也没有他的换洗衣服,他自己随便套了一身褚枫的,袖管裤管卷了几道,他跟着来到停车场,另一只手一路攥着裤腰生怕掉了,抬腿迈进车门时差点踩着裤腿跌倒。 “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路行看着坐上驾驶座的褚枫,轻声问道。 “你说的对,天要黑了。”褚枫帮他系上安全带:“快要一个白天的功夫,不会没人发现你不在了。” 路行向内抿了一下下唇。 “我得趁有人反应过来,最少也把你送出这个城市。”褚枫道:“今天我和黎雉约着见面,计划里是没有你这一栏的,而我也因为犹豫浪费了不少时间,所以我跟黎雉借了他的私人机场,先把你转出城……” 褚枫理好了他的安全带和衣衫,手掌抚上了他半张侧脸,抚摸的动作很温柔,但面容上没什么感情色彩。 “你不是让我带你走吗?” 路行目光游离在他的面容上:“所以你要带我走吗?” 他把话音放在了“带”字上面。 褚枫收回了手,一时不答,反倒发动了车子,路行的目光仍旧黏在他的身上,不得已,他开口道:“我这边还有些事情。” 那道目光收了回去,紧接着是一声小声的“哦。” 他微不可觉的松了口气,随后含糊道:“我把你送去我父母的身边。” 说着,他踩下了油门,车子驶行出昏暗的车库,光亮出现在眼前,路行虚眯着眼睛,似乎是嘟囔:“你父母?” 褚枫道:“那比较安全。” 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路行的反应,但路行只是翘了下唇角,短促一笑似的,随后就平淡地又道—— “哦。” beta只能感到威压,但是闻不到alpha或是omega的信息素气味。 所以,他也该闻不到。 阿三压了一下帽檐,听着年轻人的催促靠近了这辆对他来说实则气味难忍的押运车。 中午监工把他扔给这个年轻人时,拉着他特意叮嘱到:“你就只管听话!他们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般来说,凑他那么近,他还以为是要说悄悄话,结果监工的大嗓门弄的插兜等待的年轻听的一清二楚,还插嘴过来:“哎是的!我就不喜欢多生口舌的!” 监工乐呵呵喊回去:“我都说了您一百个放心!他啊!是个哑巴!” 哑巴阿三心想,我倒恨不得你是个真哑巴! 押运车的门被打开了,阿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好在其他人也挪动身形让路,他这举动并没有引起他人注意。 穿着警部制服的先从前门下来了,他们之中的头儿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年轻人,然后两个人嘴里叽里呱啦的说了什么,仿佛某种密语,再然后穿警服的摆了了摆手,他身后跟着的紧接着便悄悄摸上后腰,阿三看见他们摸的是枪口黑黝黝的枪械,而他们也在警惕地望向黑黝黝的押运后箱。 “怎么没动静?” 年轻人忍不住道。 “别是你用量太多把人熏闷死在里面了。” 那警头闻言沉思了一下,向阿三的方向一指:“你准备好的人?” 年轻人道:“是嘞,是个哑巴。” “你让他过去看看。” 年轻人便冲他喊:“嘿!哑巴!” 都告诉他了叫阿三。 他不忿地想,但还是乖乖走近,年轻人就点了一下他的肩膀,又指了一下押运车的方向,嘿嘿一笑,作了个手势。 他是哑巴,不是聋子,搁这跟他比划什么呢? 他忍不住吐槽的心,还得装作懂了,随后就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佝偻着身躯,踱步走向了那黑黝黝的大开车门。 “走进去,看什么情况,安全就抬右手。” 他照做了,表现的不太灵活的扒上了车门,探进去半个身子,接着海口的月色,他将将看清一个人影的轮廓,一动不动,呼吸极轻,听起来极其虚弱,他不免觉得那些个拿枪的阵仗有些好笑,然后他举起了右手。 而在这一瞬间,他看见那个警头又做了什么手势,他的下属就要走过来,但勃然变了脸色,手从摸枪管变为了拔枪出套,他还没看清变化,就觉得脖子被一股力道狠狠地勒住,那令他一瞬间就涨红了面皮,神经突突在太阳xue,他下意识要做出反击,但反了一半收回了手,只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cao! “我没听错的话,我被我父亲保释了。” 刚刚还气弱游丝的人此时身躯guntang的贴在他的后背,而说话的声音也像被火燎过,干哑而低沉,甚至错觉是野兽的低鸣。 那个警头短促的笑了一下:“是这样没错,但是根据规章,许总你之前有在禁闭室失控的记录,所以要送去alpha监控中心做个小检查,哎呀,其实就是个流程!许总你不用那么紧张。” alpha监控中心,专门设立在一座隔绝小岛上,因为这个名义上说的好听的监控中心,其实被人暗地里叫做alpha疯狗集中营。 送他去那做检查,还有诱导易感……目的不言而喻。 “既然是个流程…”身后的人一边说着,一边又加紧了力道,阿三差点就要骂娘骂出声了,但是许砚非无所察觉,他仅凭最后的意志力跟人周旋:“我觉得我好的很,是不是就可以省去了呢?” “我们觉得许总不太好。” 他看着许砚非不断冒冷汗的脸,维持一种虚假的笑容道:“许总要是出了半点差池,我们怎么担当的起啊。” “不用你们担当。” “哎呀许总还是跟我们走一趟……”“我说不用你们担当。” “……”被打断了。 就干脆冷下了脸:“许总,我劝你还是听我的话,乖乖走一趟,你不要觉得你挟持个无关紧要的人就能威胁到我,而你要知道,面对失控伤害无辜民众的alpha,我们是有权做出相应的手段的。” “必要时…” “当场枪毙。” 许砚非眨掉了缓缓落在眼前的冷汗,不由地笑了一下:“在这等着我呢。” 他环视了四周一圈,咧唇笑了。 “好啊,不就是做个小检查吗?” 他放开了挟持的佝偻哑巴。 “我就跟你们走一趟。” 阿三按着自己的脖子,强行忍住咳出声的冲动。 那个年轻人来到他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哟,没事吧?” 他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但明面上却是摇了摇头。 “得嘞,你人高马大的估计也不碍事。”年轻人压低声音道:“记住了,别干多余的事。” 他又点了点头,然后眼看着三两个警部的,包括那个头头都换上了救生服,却唯独没给那个叫什么“许总”的人换上,他静静地看着,自己也换好了,随后听从吆喝走过去,先上了汽艇。 那个“许总”走近了看,不光手上带着手铐,面上还戴了具止咬器,那是专门给狂躁alpha准备的,虽然这个许总看起来一点也不狂躁,和其他人相比行动举止都显出了那么几分风度。 但这并不能改变他受制于人的处境。 这些警部员明明能走更正规的程序,但偏偏要找他这么个拉黑船的把这种有攻击倾向的alpha载走。 正常人,再联合刚刚的一切,可能都会感到危险而闹着不干了,毕竟就算是拉黑船的也惜命,但是他是个哑巴,设定也是个不聪明的,其他人的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所以并没有人觉得他平静自若的顶着一圈勒痕开船有什么不对劲。 因为他们更不对劲,在驶离了海口监控的最远监控范围后,那个一直笑面虎一样的警部头头,将上了膛的枪口对准了那位“许总。” 那许总还云淡风轻的笑:“这个才是你的主流程吧。” “许总因信息素失控而暴起伤人,我不得已怀着悲痛的心…” “伤人?”许砚非目光瞟向一处,冷着脸道:“人在哪?” “那自然是…”“啊!你干什么?!” 一直无人注意处,许砚非的视野里,那个佝偻的哑巴慢慢站直了身子,如黑暗中舒展身躯的豹子,动静也如大型猫科动物般寂静无声,直到他靠近最外圈和许砚非对峙的那个警员,许砚非看见他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那个警员叫都没来得及叫就被劈昏了倒地。 而第二个,只惊叫出声,哑巴就把他撂倒了,而终于反应过来的,急忙要扣下扳机给许砚非一枪毙命的,则被扫过来的横踢震的手腕骨发麻,手枪不稳落下,没待他重新拿起,那手枪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另一只手夺走,随后,那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 “砰!” 进入夜晚的海面,在这时发出了一声火药味的动静,随后海浪翻涌拍打,那火药味不多时就散了。 而血腥味比较难散。 “你就不能…” 许砚非厌恶地皱了下眉:“不见血。” 犹如多年行凶的暴徒,他娴熟的把救生服扒了下来后,就把死人或者昏的活人给抛海里了,这期间他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小爷……咳咳……” 本来想嘴皮一掀来个帅气的笑,但是他装太久时间哑巴了,刚刚又被勒着了咽喉,甫一开口就咳了个不停。 许砚非看他那样,没忍住,被兜头砸了一脸的救生服,也咧嘴乐了。 月光下,摘了帽子,掐腰活动肩胛骨的那个高大身影,正是钟明洛。 那天他把黎雉塞自己抢来的那个烂屁股车子轰轰地开进家,本着一百二十个不信任的原则,黎雉说什么他都怼,最后路行一拍他的手掌,笑眯眯道:“天降将大任于斯人也……” 在美色诱惑下,他就揽了这个最没形象的累活。 “他妈的…许砚非你是不是早认出我了!”钟明洛嘶哑着嗓子道。 “那么大的味儿,我一闻就是你。”许砚非两指捻着他丢过来的救生服,嫌弃道:“脏。”完了他发现钟明洛还在看他,不由道:“怎么了?” “我在想……”钟明洛揩了一把脸上溅的血,表情怎么看怎么有点阴森:“你是不是认出我后才使那么大劲的。” 他慢悠悠地摸着自己脖子上那圈勒痕。 许砚非干笑了两声:“怎么会……” 随后,他笑不出来,就维持一种微妙的气氛和此刻看着格外可怖的钟明洛对视,尤其是钟明洛脸上那道化妆上去的伤疤,看着看着,许砚非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cao!” “你别给我装死啊!” 钟明洛把手里东西一摔,跨步过去拎着许砚非的衣领摇晃,然后他对准这张脸抽了响亮的一巴掌。 “啪!” 随后他发现,许砚非是真的晕了。 “!” 丁写玉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路线图,他的视线追随着其中的一点,低头抿了口杯子里的黑咖啡。 随后客厅的门被暴力打开,他的目光跟着游移到玄关口,妆容都没洗的钟明洛扛着昏迷不醒的许砚非急匆匆地往里面走,丁写玉看见了,二话不说就起身。 “哎!老二你去哪!?”钟明洛在后面叫他。 “路行呢?!” 他紧接着又问,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觉得许砚非好像动了一下。 丁写玉头也不回道:“把他扛医疗室里去。” “你知道他什么毛病吗?”钟明洛扛着跟在身后念叨:“浑身guntang,气喘如牛,偏偏劲又大的吓人,半途醒了一次差点跟我打起来,然后又被我打晕了。” 丁写玉扭头看了一眼许砚非左右对称的脸上巴掌印。 “他醒了还会再跟你打一架的。” 钟明洛:“?” “许砚非的毛病……” 丁写玉帮忙着把许砚非抬上了白布床,随后他拉开一个抽屉,把标注着纸条的几个小瓶子拿了出来,娴熟无比地敲碎了口。 他一个一个按比例从中吸取药剂,又翻出了一个细长的玻璃管,他刚刚拔了塞口,钟明洛就要命的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舌燥,他红着脸退后几步。 “这是啥?!” “路行。”丁写玉随口道。 “啊?” “路行的信息素提取浓缩物。”丁写玉咂舌道:“他在走之前特意给许砚非留的。” “啊…哦。”钟明洛咽了下唾沫,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视线也黏在了那一小支细管上:“那,路行人呢?” 丁写玉瞥了他一眼,注意到他的目光,便有点似笑非笑的,钟明洛有点臊的慌,表情显出了几分不耐烦。 “楼下客厅,我电脑屏幕上,正好,你帮我看着点。”丁写玉道:“他身上有个微型定位器。” 他这么说了,钟明洛就逃也似的跑下楼了。 丁写玉戴上手套和口罩,拿出了针管往刚兑好的抑制剂里吸取,他鼻尖萦绕着那个信息素浓缩物,连他都晃了一下神,差点给许砚非扎偏了。 有惊无险的结束注射后,丁写玉在口罩后面舒出一口气,还没等他放松下来,就听钟明洛大的出奇的上楼动静响起,他拧着眉头看钟明洛有些茫然的举着他的电脑给他看。 “这什么路数?” 钟明洛又看了一眼,随后对丁写玉道:“我看不懂啊!” 他看见丁写玉身形一愣,也可能是他的错觉,但马上地,他耳边就响起了丁写玉的声音。 “钟明洛,开车跟上去。” “快!” 路行觉得有点气闷想打开车窗,但是他发现车窗被锁起来了,接着他不动声色地望向车窗外,看了一会后,他慢慢坐正了身体,靠在后背椅上,又缓缓道。 “褚枫。” “这不是去黎雉私人机场的路。” 没有人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