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豪门水太深

    “明洲。”

    明洲低着头不看他，低低“嗯”了一声。

    唐自清盯着他看，他在说些重要的事情之前习惯于盯着对方看一会，对方一开始会觉得莫名其妙，后面渐渐胡思乱想起来。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是发现了关于我的什么秘密还是说我做错了什么？

    只要对方的心态转变，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是我误会你们了，我会请他吃饭，向他道歉。”

    唐自清抱臂，“柏麟和林许安已经带他过去了，你不去吗？”

    明洲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脚尖微微动了一下又快速停下来，因为他察觉到对方还在盯着他看，心跳一乱，他下意识去关注自己的心跳，却发现它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抱歉。”

    “你为什么跟我道歉？”唐自清勾了下唇角，冷笑一声：“因为你自作主张告诉了他们我的学校，告诉他们我在哪里打工，好让一直蹲守在孤儿院附近的他们能够找到我。”

    明洲微微一愣：“你都知道了。”

    “除了你还会有谁知道这些？”

    明洲解释道：“我了解你的性格，与其让他们一直打扰，不如彻底做个了断。”

    “还不如让他们一直找下去，给彼此留个幻想。”

    脱口而出的话里，不知藏了多少真心。

    明洲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弄巧成拙了，他本意是想在唐自清面前表现一番，为他做一些事情，可没想到此举将对方推得更远了。

    “我……”

    唐自清打断他：“像你们这样的商人只适合做合作伙伴，不适合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

    “你认为今天和我吃饭的是我的男朋友，所以冲上来对他发脾气，这在你的认知里仅仅是吃一顿饭，假如以后我和男朋友接吻了，上床了，你是不是会杀了他？”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唐自清索性关了机，冷着脸看着他：“明洲，我和谁说什么做什么，和谁谈恋爱都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我们好聚好散，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进入明氏是我的愿望，并不是非明氏不可。就算如你所说，我有一番成就时已经步入老年，但那是我的人生，与你无关。”

    他转身要走，不去看明洲的反应。

    “唐自清。”明洲叫住他。

    他没有回头。

    “我听说了他的一些事情，误以为他欺骗了你的感情，所以才会生气，并不是你认为的那样。假如以后你交了男朋友，我不会对他怎么样，请你放心。我会等你冷静下来再联系你，希望那时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沟通。”

    唐自清想说我很冷静，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只轻轻“嗯”了一声。

    他认为自己很冷静且理智，即使是生气时也保持着理智，不过胸口莫名憋闷得很，回到家里总觉得透不过气来，受伤的胳膊肘隐隐作痛，痛一次胸口就更憋闷一分，将窗户开到最大才勉强好受一些。

    楚君言消了气，给他发了条消息：柏麟这兄弟能处！附带一张柏麟的大脸照，脸颊红扑扑的，眼神迷离，明显是喝高了。

    排练小群里响个不停，消息已经99＋，点进去之后要往上翻好久才翻到大家激动的原由，起因是有人说了句：我听说杨炫小时候学过芭蕾。

    大家震惊了许久之后，文艺委员说：……我不敢找他啊。

    爆料的同学道：这是我外校朋友告诉我的，她有个同学小学和杨炫同班，说杨炫学了六年，还得过全国奖项。杨炫不说估计是觉得太丢人了，咱们不好直接去求他，万一他生气了就完蛋了。

    文艺委员问：不提芭蕾，直接说他长得好看，身材好，所以请他参加行不行？

    有男生说：你去试试，你是女生他不会怎么你，我们男生问的话绝对会被揍。

    他们纠结了小半个小时，文艺委员刚决定要去给杨炫打电话时，有人忽然发了一句：让夏一灵找他不就行了？

    夏一灵：……？你猜我为什么一直窥屏不说话？

    此话一出，大家都在疯狂@夏一灵，夏一灵无奈之下答应了下来，几分钟后：好了，他同意了。

    大家看到后很震惊，唐自清也有些震惊。

    杨炫两个小时前刚大发雷霆，夏一灵找他参加校庆他立刻就答应了，如此深情……饶是唐自清也有些钦佩了。

    大家都在好奇杨炫跳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于是约定八点集合，他们七点就到了。唐自清八点准时走进教室，环顾一圈，发现杨炫还没有过来。

    八点零四分，杨炫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的脸色苍白，眼圈发青，眼神憔悴，似乎许久没有休息过了。这副模样着实奇怪，唐自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谁知杨炫察觉到他的目光后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要知道往常若是唐自清多看他一眼，他便像炸了毛一样冲过来吼他几句。

    细细想来，杨炫自陷害他那日开始状态就不太对劲了，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前一点就炸，现在温顺安静，整日趴在桌子上睡觉，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不逃课了。

    虽然杨炫的状态看起来差劲，但脑子还是聪明的，基本上看了两遍就学会了，他学过六年的芭蕾，跳起舞来格外优雅，肢体甚至比身旁的女伴还要柔软。

    “咱们下午开始统一彩排，留给我们单独训练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打算晚上聚在一起训练，大家有问题吗？”他们都摇摇头表示没有问题，唯独杨炫盯着窗外的一棵树走神。

    文艺委员心里紧张，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窗外的那棵树，小心翼翼开口问：“杨炫……你晚上有时间吗？”

    杨炫收回视线，看着她点了下头，“在哪里？”

    文艺委员松了口气：“就在学校附近的小公园吧，那边离学校近，住校的同学比较方便，走读的同学可以结伴回家。”

    下午两点钟，第一次彩排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听说这次校庆会有大人物参观，于是校领导对此次校庆极其重视，不仅重新翻修了一通，还请人装饰了一番，他们走进大礼堂时，工人们正在挂巨大的横幅。

    什么【热烈庆祝连城大学建校一百周年】、【百年风雨　百年荣誉　莘莘学子　共创辉煌】之类的。

    “我们是第十二个，除去校领导讲话的时间，大概得排到当天下午三四点钟了。”文艺委员拍了下自己的掌心，“臭手气！”

    其他班级的人穿着统一定制的服装，一上台，还没开口，范儿就先起来了。

    有人问：“我们的衣服什么时候能到？”

    “明天下午。”

    他们的衣服是统一的黑白色调，男生穿白衬衫黑裤子，女生穿白色连衣裙，负责弹奏的夏一灵胸前会别一枚红色玫瑰花的胸针，而负责演唱的唐自清则会在石膏上做些设计，具体是什么设计，文艺委员不告诉他，唐自清自己也不知情。

    彩排一结束，一行人一起去食堂吃了顿晚饭，之后去了音乐教室里训练，等教室要关门了再去附近的小公园里。

    一年前小公园要改造，只是改造了三分之一就没动静了，原本漂亮的小公园就这么被废弃了，公园里的路灯大部分都坏掉了，只剩下两个路灯还坚挺着。白天里还算雅致，晚上就显得有那么些许诡异了。

    夏一灵不需要在公园里练习，她过来陪了大家一会就走了；唐自清又要在校庆前保护好嗓子，不宜过多练习，只是文艺委员求着让他留下来，他便坐在公园里的椅子上，看着大家跳舞。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Z：打游戏吗？

    不吃糖醋排骨：不打，在陪同学们加练。

    Z：这么晚了，在哪练？

    不吃糖醋排骨：学校附近的小公园。

    Z一时没有回复，几分钟后回：等校庆那天，我去见你吧。

    唐自清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来：好啊，我们一起去网吧打游戏。

    他之前和Z互通过一些个人的信息，互相得知对方都是连城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一面。他和Z是从未见过面的知己，他从未遇到过像Z一样无论是观念还是思想都高度契合的人，能在现实中见面是一件让他开心的事情。

    对他而言原本并不值得期待的校庆因为Z而值得期待了。

    不知不觉的，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钟，文艺委员终于放大家回去，她让走读的人结伴而行，见唐自清打算离开，连忙叫住他：“唐自清！”

    “怎么了？”

    “你和杨炫同路对吧？你俩一起回去吧。”

    原来如此。

    大家都知道他和杨炫的关系极其差劲，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如今杨炫的性格大变，正是改善他们之间关系的时候。两个人的过节消除了，能在班里和谐相处了，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

    唐自清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不知杨炫怎么想。

    所有人都看着杨炫，等他给出一个反应。只见杨炫沉默了半晌，看了唐自清一眼，两个人同时抬脚走出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两米长。

    唐自清走在前面，听到杨炫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正往路边的树林里走去，几米外就是一条小河，他观察了一会，见对方并未停下，一脚已经踏过了栏杆，语气一急：“你干什么呢？”他大步走过去，扯着杨炫的胳膊将他拽过来，“你疯了？”

    杨炫又恢复成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坐在栏杆上俯视着他，“洗个澡，不行啊？”

    这条路是人工河，附近工厂的污水都会排到里面，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腥臭味，傻子才会跳下去洗澡。

    唐自清不想搭理他，“很晚了，快回家吧。”

    “回家？”杨炫低低笑了起来，“我没有家。”

    他的眼里闪烁着泪光，修长的双腿慢悠悠晃着，上半身微微后仰，他望着唐自清：“你很厉害，竟然能联系到他。”

    “谁？”唐自清问他，转念一想，猜到那个“他”或许是杨炫的哥哥。

    “唐自清，我之前说你是个卖屁股的贱货。”

    唐自清皱了皱眉，语气不悦：“闭上嘴吧，我不想把你推下去。”

    杨炫又笑了起来，半晌后哑声道：“我还挺羡慕你的，至少你有钱拿。”

    唐自清的手指微动，很快又蜷缩起来，忍下想将他推下去的欲望，深吸一口气，心里突然一个激灵。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结合他之前的话语，唐自清的后背缓缓升起一股寒意，他想到了一种极其可怕又荒唐的可能。

    “你不怕我广而告之吗？”说出这句话时，他发现他呼出的气都是冰冷的。

    杨炫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语气里却满是怨恨和戾气：“那太好了，我巴不得你现在就去告诉所有人，告诉大家我是个被亲哥哥强jian了的贱货，让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