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
林湫羽死死地憋住笑,一双桃花眼里浸满了笑意。少年微弯的眼睛清亮又迷人,天边的夕阳将几束残阳轻轻地递进他的眼瞳,让深棕的瞳色里也带了些浅光,如同温养的成色上好的琥珀,琉璃般的质地,剔透又易碎。 这让一旁一直偷看他的店员悄悄红了脸。 他无视了那人的喊话,对经理道歉道:“不好意思啊叔叔,刚刚这个傻……这个人突然犯病给您添麻烦了,这里我们等会儿自己收拾,我先带他们出去把问题解决一下,真麻烦您跑这一趟了,实在抱歉……” 经理被林湫羽说的一愣一愣的。 他本来听店员说有人要在他们店里大打出手,吓得他三急还只急到一半就匆忙赶过来拉架,结果到这来一看才发现架还没打上,又听他们说现在有要出去打的意思,便立马挂上了职业假笑:“那就麻烦你们了。” 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僵硬扬起的嘴角正在疯狂抖动。 ——大概是要上厕所得紧了。 站在一旁还以为他会拉架的店员:“……” 等经理以一个奇怪的走路姿势着急忙慌地离开后,林湫羽才指了指对面那两人,示意宋行把人带上。 一行人来到了店外的一条小巷。 林湫羽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以往他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谁眼里都带三分笑,嬉笑逗趣吊儿郎当的,一副平易近人好相处的模样 。但现在突然这么一沉下脸,那点平日里还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和压迫感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看得原本还在骂骂咧咧的两人渐渐闭了嘴。 “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他耷着眼皮,将眼里那点浅光盖了下去,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要么现在就道歉,然后再走去店里把地拖了,重新买一份饭过来。” “要么……”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嘴角拉起一个嘲弄的笑,语气称得上是恶劣了,“就等会儿跪着道完歉,再爬去店里把地舔干净。” “怎么样,你们选哪个?” “………………” 一片死寂。 “哑巴啦?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林湫羽挑起一边眉,神色讥诮,“我先给你们提个醒啊,这会儿一不在学校二没有监控,等会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你们可没地方告状。” “……” 半分钟后,那个蛤蟆人终于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开了口,虽然声音小的可怜,混在不远处大街上传来的嘈杂人声和汽车鸣笛里,甚至听得不甚清楚:“你们……你们不是高三的吗?” ? 什么?什么高三的? 林湫羽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上周好像有个高三的在体育课上和高一的起了冲突被记过了,弄得高考可能连名都报不了,十分倒霉。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两人,觉得自己不能昧着良心排除他们是因为脑子有病才惹事的可能,他疑惑地问道:“你们什么逻辑啊?是高三的就能这样了?你们是不是听说上周有高三被记过那事就又觉得自己行了?怎么?高一的吗?” 被戳中心思的两人神色各异。 林湫羽嗤笑一声,他往后退了一步,觉得这事简直越想越离谱,身上那股冰冷又不耐的戾气渐渐褪去:“可是小学弟,虽然这两个人每天在外面晃悠,可他们确实是高二的,离高考还远着呢,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们失望了。” 那嘲讽的语气简直像在骂“小学鸡”。 一旁的陆典恍然大悟。 对啊!他们现在才高二,还有一年才高考!那他刚刚死活拦着宋行干什么?!自讨苦吃吗! 陆典追悔莫及。 他一个人对着墙捶胸顿足了好半天,还是无法完全发泄出胸中那股快要喷薄而出的懊恼,末了,他恶狠狠地瞪向宋行:“你刚刚怎么没多踢几脚!” 刚刚还被林湫羽吓到不敢动宋行不可置信地转过头:“???” 您有事吗? 一直到林湫羽接过那俩人点头哈腰递过来的饭,陆典还在那股悲伤的情绪里久久不能回神。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打架要记过,但我没想到……”陆典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低着头喃喃自语,“……我怎么就是高二的呢,难道人生就是这样不断地大起大落吗……” “他这是怎么了?又受什么刺激了?”林湫羽瞥了陆典好几眼,不解地问道。 “不知道,”宋行面带嫌弃,不动声色地离陆典远了好几步,“可能今天出门没吃药吧。” 林湫羽没回学校。 这事儿逼是个每天雷打不动要洗澡的人,今年的冬天甚至比往年这个时候温度还要低,他们市这南不南北不北的地方更憋屈,冻得要死还没暖气。像陆典这种一般人就恨不得每天裹床被子在外面走,每天早上起床都盼望着奇迹能够出现然后可以连床带人一起飞去教室。别说每天洗了,要不是怕时间太长人会臭了去,他甚至可以一星期都不洗澡。 但很明显的林湫羽不是个一般人。 他虽然晚上在学校住宿,但在校外也有个租房。这房子别的不干,只专门用来洗澡晒衣和堆积杂物,偶尔大家兴致来了还会在里面聚众玩乐,冬天有什么衣服不干,插上烘干机一小时不到就能搞定。如果不是因为麻烦,他说不定每天洗澡的同时还要换一身衣服。 他们在岔路口分开了。 林湫羽提着饭往出租屋走去,少年身形修长,夕阳在他身后拉了一条长长的影子。他像是不经意,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街对面的沈锦书提着一袋东西正在往这边望,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者在接触到他的视线后又立马慌张地挪开了,提着袋子的那只手也不自觉地握得更紧。 林湫羽回过头,笑了一声。 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