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背而行 下
也许是吴钧泽的眼神太犀利,李施恩上课莫名感觉背后一凉。他回头,眼尾上扬,露出嘲讽的微笑,吴钧泽回赠他白眼。 下课了,李施恩耀武扬威地跑到趴在桌上补觉的某人旁。李施恩语气拉得特别长,“小泽啊,你可以帮我跟虞哥说一声,周六能和我出去逛街吗?谢谢你啦~”吴钧泽瞪大眼睛抬头,“你没事吧?为什么找我?” “不想讲算了。因为和虞哥在一起了,我才想和你缓和关系的,算了算了。” 吴钧泽看着像个花孔雀一样的李施恩,脖子上的项链拉到校服最外侧,任君观赏。那项链是虞佑春以前花压岁钱买的,特别宝贝,连他都不给带,居然就这么送给李施恩了?吴钧泽愤愤不平。 其实李施恩根本对吴钧泽不抱任何期望,他只是想炫耀一下。记得那天他搂着虞佑春送出初吻后,吴钧泽站在旁边目瞪口呆,虞佑春立马推开自己,手忙脚乱地解释。李施恩有点不爽,跟他谈恋爱又不是见不得人,干嘛反应过度,但他还是尽力保持微笑盯着虞佑春的背影,自我消解心中的酸涩。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既然你看见了,那我说了。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李施恩。以后好好相处吧。”虞佑春侧过脸,眼波流转,朝李施恩眨了下眼。 男......男朋友?!李施恩腿发软,心发慌,他漂亮的脸像熟透的番茄,震惊地望着惊吓过度的吴钧泽。虞佑春向他使了个眼色,李施恩没反应。虞佑春只好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沉默的吴钧泽旁边。李施恩心脏快跳出嘴外了,他好高兴,仿佛脚底踩着云。他忍不住攥紧虞佑春的肩,狠狠吻上去,虞佑春一愣,随后同样热烈的回应他。吴钧泽又看了一场放大的吻戏,被迫接受他俩在一起了的事实。 “至于吗?至于吗?至于吗?”吴钧泽翘腿躺在虞佑春的床上,翻着路摊五块钱一本的鬼故事书津津有味地读着。“不要看鬼故事了,快,帮我看看哪件好看。”虞佑春把衣柜翻了个遍,一团乱地堆在地板,他焦急地搭配一套一套,往镜子东瞧瞧西看看。“你穿这么好看有用吗?明天还不是穿校服?”“我不能拿袋子装好放学去厕所换?你太呆板了。”虞佑春不屑。吴钧泽不说话,默默与鬼故事中的主角共感。虞佑春拉开床头柜抽屉,里面是各种首饰,他眼角含笑,小心地将那对蓝宝石耳环戴好。吴钧泽头扭得更歪了,翻身不看他,虞佑春揉揉他的脑袋,“喜欢的未必是最好的”,吴钧泽一言不发。 吴钧泽偷偷盯着李施恩,他又长高了,快和虞佑春一般高。也许别人没感觉,但吴钧泽能感觉到他成熟不少,能对大部分人保持微笑,礼貌回应,应该是成长了吧?当然,这大部分人中不包括他。吴钧泽想到郑予,如果这是成熟的标志,那他岂不是永远的大人。他很久没联系自己了。 放学了,虞佑春换好衣服站在校门口等,吴钧泽陪着他等。十分钟过去,人还是没来。虞佑春没有特别的反应,吴钧泽倒是焦躁不安。他尝过太多等待的滋味,已成习惯,可虞佑春不同,他爱情是热烈洋溢奔放的,他不应该去等。“万一他放你鸽子怎么办,那不是白等了。”吴钧泽没发现他的语气有多不安酸涩,他在为谁伤心?虞佑春拉住他的手,摇摇头,“不会的。” “他不会让我白等的。”虞佑春很轻松,眼睛望着远处,却没有迷茫。吴钧泽轻轻松开他的手,他咬着牙,等吧,他从心里嘶喊出这句话,思维却忍不住笃定,肯定不会来的。 李施恩来了。青涩却无比挺拔的身姿,手里握着一大捧红玫瑰,他梳了个大背头,喷了很多发胶,和年轻得还显得稚嫩的脸一点也不配,他穿的黑西装,打了领带,无比正式。双颊红通通的,着急地直奔虞佑春,玫瑰花迎风一抖一抖的。“我,想准备得正式一点,我让司机开车过来了,就在那边,所以才晚了。对不起。这是给你的花。”虞佑春眼里有个太阳,光芒万丈。他几乎是一瞬间接过那捧沉甸甸的花,“我原谅你”,虞佑春说,照气喘吁吁的正式得有点滑稽的爱人脸上重重一吻。李施恩笑了,他自然地搂住虞佑春的腰,絮絮叨叨的,“你今天好漂亮,不对,又帅又漂亮。我定了自助,在最高层,只有我们两个。吃完饭我们去游乐场玩好不好.......”虞佑春摸摸他的脸,柔情无限,怀里的花更鲜艳了。 “我先走了,小泽。”虞佑春向吴钧泽道再见。“那我们就先走了,吴钧泽,下次再和你一起出来玩。”李施恩急忙也礼貌告别。二人依偎着上车,周身散发幸福的暖意。 吴钧泽目送他们离开,他几乎是立刻蹲下,抱着头,失声痛哭。他终于明白了,他那么笃定李施恩不会来,是因为郑予不会来,郑予永远不会来。他对李施恩有那么大的成见,是因为郑予永远不会像李施恩爱虞佑春那样爱他,他不愿意相信。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呜咽着,鼻子喘不上气,眼睛被泪水划破,干涩的盐分擦伤眼角的皮肤。他的心在慢慢下沉,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天色慢慢黑下来。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喜欢郑予了。 吴钧泽躺在床上,沉默着。李施恩在社交平台上发了九张图,他和虞佑春的合照,两人十指交缠的照片,烛光晚餐旁的夜景,游乐场的摩天轮,天空的烟花,虞佑春在灯光下的侧脸。虞佑春转发并发了个爱心。吴钧泽默默地点赞。郑予发消息来了,他问吴钧泽,明天有没有时间,他想他了。想他什么,怕是想cao他了吧,吴钧泽苦笑。他放下手机,呆呆望着天花板。 但吴钧泽还是去了,他看着虚伪地说着情话的郑予,感受着丝毫不体谅人的性爱,麻木地穿衣服走人。我到底在干什么,吴钧泽想。 往后的日子,虞佑春和李施恩简直是形影不离。中午吃饭,cao场散步,三个人同时进行,吴钧泽嫌尴尬,主动退出。看着他们卿卿我我,吴钧泽反而松了一口气。 不冷不淡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吴钧泽每次去虞佑春家里大概率会撞见李施恩,他们在床上搂搂抱抱耳鬓厮磨,他们要订婚了。 事情逆转在一天中午,李施恩拉着吴钧泽进厕所。吴钧泽对他的成见放下不少,见他急切地拉着自己不生气,只是疑惑。“我知道我不该多管闲事,但是,郑予真的不是好人”,李施恩很严肃地告诉他,李施恩眼神飘忽,是啊,郑予确实不是好人。李施恩见他这个样子,也不说话,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郑予依旧很温和,只是他的言辞是那么无耻,那么残忍。“胖一点的cao起来舒服,rou软,里面夹得也紧。更重要的是,给点好处,就像条狗一样死心塌地......”吴钧泽脸色发白,耳鸣声不断,他听不见剩下的部分,连站也站不稳。李施恩把手机收回去,安慰似的拍拍他,叹口气,终究没说别的东西。 吴钧泽朝郑予漂亮的脸上就是一巴掌,“没事死远点,晦气”,吴钧泽的眼泪已经哭干净了,他能做的是故作伪装地报复。郑予看着他,眼色晦暗不明。虞佑春张大嘴,随后反应过来,拍手叫好。 要说一个人怎么能成功呢,感谢郑予,吴钧泽把全部悲痛转化为学习的动力,成为尖子生中的尖子。别人都说吴钧泽学习学得太苦了,整个人都瘦了,他变得健壮,端正大气的脸逐渐显现魅力。但虞佑春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让李施恩帮我弄张健身卡,我要健身”吴钧泽又一次四仰八叉地躺在虞佑春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书。“怎么突然要健身了?”虞佑春从与李施恩的聊天中抽离,有些不解。“我在想有一天,我能一拳打死郑予。”吴钧泽咬牙切齿,书快被撕成好几半。虞佑春走过去一看,哦,原来是,吴钧泽的眼神似乎要把插图里的海尔茂碎尸万段。虞佑春拿起手机,面无表情地继续给备注“老公”的人发消息。感谢经典文学作品的二次打击,吴钧泽更刻苦了。 他把郑予的照片打下来,用红色记号笔打了大大的叉,还写了一个大标语挂在卧室,“靠人不如靠己,智者不入爱河”。看着充满向上昂扬仇恨情绪的卧室,他心中的自豪感深深充斥胸腔。吴钧泽用繁重的学业来平复内心深处的汹涌,起得早睡得晚,坚持体育锻炼,中午用来补觉调休,用尽一切办法学习。为了感谢他识时务地为他挪时间,李施恩还特地找了好几个名师周末给吴钧泽一对一辅导。最后虞佑春看不下去了,他要吴钧泽停下来好好休息。“我们周末去看场电影吧,休息休息,再吃个饭”,“不,电影没意思,我们应该去图书馆”,虞佑春惊恐地向李施恩求助,李施恩点点头,掏出了三张话剧票。结果是,三个人坐在剧院,吴钧泽刚强的眼中,名为希望与坚持的光越来越深。虞佑春盯着李施恩,李施恩心虚地回避目光,他们看的话剧叫。 但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个造法,吴钧泽劳累过度进了医院,旁边还有个八岁的小孩。他无聊,就拉着小孩玩游戏聊天,使劲找事干。小孩完全不想理他,常用怀疑的眼神审视他,但他丝毫没有在意,热情地继续,直到出院。 李施恩完全入侵了虞佑春的生活。他的卧室被李施恩送的东西占满空位,他的衣柜被李施恩买的衣服和身上的香水味充斥,他脑海中全是李施恩的一颦一笑。也许是因为李施恩总是陪伴他甚至还跳级转进他们班,也许是青年人日益成熟稳重的气质和抽条的个子,也许是李施恩总是纵容他,反正,虞佑春离不开他了。看着虞佑春全身上下基本上全是李施恩的手笔,一点小事都要和李施恩分享,发消息说话还要加个前缀“老公”,而虞佑春眉宇间的快乐是骗不了人的,吴钧泽暗自不妙:算了算了,尊重祝福,娇妻罢了。 结果到头来偷尝禁果的还是虞佑春,吴钧泽在刷题写作业补课的时候,他打开饱满丰饶的躯体,给李施恩jian了个透,只会咿咿呀呀地抱着他的头来回求饶。李施恩不给他这个机会,插的越来越狠,床事上有多残忍蛮横,床下就多温柔体贴。虞佑春从名字到身体的春情漫布,顺从地接受李施恩无限制地索取。结果是,高考考完录取通知书没收到,孕检报告单先来了。 吴钧泽上高三补课时间紧得很,他急吼吼地跑回来。虞佑春棱角分明英俊的脸竟显得很柔媚,正依靠在兴奋到无所适从的李施恩怀里,他轻轻摸着虞佑春还不明显的肚子。 “我来的不是时候”吴钧泽叹口气,看着虞佑春高兴的那个样子,暗暗发誓:我绝不做依靠别人的人! 虞佑春先恋爱,后怀孕,生完孩子没多久结婚,没过多久又怀上了,生活可谓格外充实。李施恩慢慢承接家族事业,沉淀下来的气场强大,事业有成同时老婆孩子热炕头。吴钧泽成功考进一流大学,没多久在校期间和学长共同创业,站风口上猪都能吹起来,吴钧泽也不例外,一夜暴富,摇身一变成了吴总。至于郑予的出现,那是个意外,吴钧泽在成为吴总很久后,郑予作为合作公司的副总,两人再度相识。 “你在家日子舒服吗?”吴钧泽有些醉了,脸色通红,“舒服啊,怎么不舒服?看我的三个孩子一步步成长有什么不快乐的?”虞佑春理直气壮。 “你还记得上初中时你教给我的东西吗?”吴钧泽撑着头。“什么?”虞佑春不解。 看来都忘光了啊,吴钧泽摇摇头,人啊。他一头栽在桌子上,睡过去了。虞佑春看着瘫成一团的吴钧泽,正要打电话让李施恩把他们接回去。可有人敲了敲包间的门,说是来接吴钧泽。 虞佑春打开门,一个陌生却熟悉的面孔。“你是?”“我是吴哥最近的秘书,虞先生应该不记得了吧。”两人正打着哈哈,又有一人来了。来者虞佑春一辈子也忘不了,是郑予。 秘书和郑予针锋相对,都要带吴钧泽走,言语犀利讽刺,就差打起来。年轻的小秘书骂郑予贱,曾经拥有过不珍惜,现在才来挽留,虚伪得要死。郑予气得头发昏,说秘书有贼心没贼胆,敢做不敢当,怂人。 修罗场啊这是,虞佑春饶有兴致地看着。睡死过去的吴钧泽此时突然醒来,他炫耀地朝着虞佑春耳边轻道:“我就说我公司里的小孩特别喜欢我吧,哈哈”,说完又睡过去了。 虞佑春这才想起来那个秘书到底是谁,他望着吴钧泽呼呼大睡的模样,感叹他下手真早,眼光毒辣。 那情绪激动的小秘书,不就是吴钧泽住院期间sao扰的高冷小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