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闲聊,与后会无期
“好吃吗?”孟盛夏的手肘撑在餐桌上,他捧着脸询问正在吃着意面的牧周文,心里其实有十足的把握认定对方会真心说出好吃这样的评价。 “唔……”对于他的早餐邀请盛情难却的牧周文,矜持地和他就谁先开始吃拉锯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先动筷了。听到孟盛夏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正咀嚼着面条,没有说话,直到细细咀嚼咽下以后才开口回复到,“好吃。” 对方真就只说了两个字的评价,虽然不出预料,孟盛夏还是有点沮丧:“就没啦?”他失望地抱怨到,“我以为我的厨艺还挺不错的来着。” “挺好吃的。”牧周文淡淡道。 这次的答复多了两个字,或许他还得谢谢对方比以前配合得多。孟盛夏自嘲地笑笑问到:“是哪里不好吃啊?”他知道牧周文是个耿直的人,如果喜欢什么东西,一定不会是这么平淡的回应。 “不是,真的挺好吃的,只是我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 “这种早餐有点西式,我不太适应。”牧周文放下筷子看向他,认真地解释起来,“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就,调味料的方面……” 更习惯这种西式轻食风格早餐的孟盛夏,没料到对方会从这个方面讲,他想了想问到:“你是说芝士吗?” “胡椒碎的味道我也不太习惯……” 孟盛夏抽了一张纸递给他,牧周文自然地接过去擦了擦唇边。然后像是口红涂完在纸上抿一下似的,他轻轻用嘴唇抿过纸巾,去掉了多余的油脂。孟盛夏没怎么看过吃饭这么斯文的男生,除了他那个洁癖又龟毛的表哥——看得出来牧周文在家里的家教还挺严的:“你喜欢吃传统早餐?” “传统,是那么说吗?不太清楚。我更喜欢吃普通的面条包子那些吧。” “看不出来……”牧周文的长相乍一看,让人会以为他更喜欢不油腻的食物。孟盛夏忽然想起郑楚来,对方给他的感觉也是这样,像是不沾什么烟火气,只吃些露水花蜜之类就能活下去。虽然他知道这么想多少离谱了点,但气质带来的偏见就是这样。 这么想着,孟盛夏有些惊讶,原来自己回忆起郑楚已经完全平静了。就算心里知道对方是利用自己接近陶之承,很快也要和这个陶家的大少爷完婚了,可他心中再也没有那种愤怒的感觉了。也许现在让他站在郑楚面前,祝福对方新婚快乐也未尝不可……这个还是算了,他暂时没有祝福利用过自己的前男友和别人白首偕老的胸襟。 他叹了口气,牧周文似乎误会了他的叹气,连忙解释到:“我以前在泳队饮食控制很严格,所以后来就不太喜欢清淡的东西。” 这个理由倒有点孩子气,不像是牧周文这个小时候应该就早熟的人会说出的话:“这是补偿心理吗?”孟盛夏调侃道。 “嗯……”牧周文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我后来发现碳水高的食物更好吃,就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吃饭了。” “恭喜你找到人间真谛,高热量食物就是很好吃啊。”原来还是嫌轻食味道不够重,孟盛夏寻思着要是有机会,看来得做些硬菜招待对方。他点头应和他,然后又没话找话到,“但你看上去挺瘦的。” “我运动量挺大的。” 孟盛夏想就势问问他为什么不再游泳了,但牧周文低着头专注于解决碗里的意面,他脑海里忽然一闪而过那天对方伤心的表情,于是选择了闭嘴。 牧周文吃饭的时候不分心,于是很快就把一盘面都吃完了。孟盛夏则习惯一边吃着意面一边发呆,享受着这种惬意的早餐带来的闲适,直到牧周文抬着盘子站了起来说到:“学长,你的盘子也让我来洗吧。”他才回过神来。 “你放着吧,扔水池里就行。” “不不不,这个还是让我来做吧。”牧周文固执地坚持到,孟盛夏也不好得拒绝了。 “你待会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吧。”孟盛夏倚在厨房的门框上问到,正在洗碗的牧周文把手泡进白色的泡沫里,捉起滑腻的餐盘来:“嗯……没电了。” 一定是昨晚有人担忧地打了太多电话,这才把他的手机打空电了。但他俩手机充电口型号不一样,他借不了给对方。自己的手机也不太方便借给对方——嗨,这有什么不方便呢?不论牧周文会不会打给牧周语,对牧周语来说,他也很难察觉到自己和严恩的关系的,更难说发现严恩对于他的身边人的“监视”了。孟盛夏说服了自己,向牧周文说到:“我借你手机。” “谢谢学长。” “你要联系你哥哥吗?” “嗯……我每天晚上都会和他说晚安的。” 要是自己有这么一个黏人的弟弟,自己会感觉麻烦还是开心呢?孟盛夏想了想,还是觉得很难得出答案。他毕竟作为独生子女长大,一个人活了二十来年了:“那你哥一定很担心你。” “嗯。”牧周文的语气忽然有点羞涩,“是的。” 一提到牧周语,他的表情就像变了个人。孟盛夏虽然有点不甘心为什么自己做不到让牧周文这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情),却也知道自己没法和牧周语相提并论:“唉,我也想有这么个哥哥呢,或者你这样的弟弟也行。” “学长是独生子女?” “是。” “有点意外……” “为什么?”孟盛夏挑了下眉,他意外的不是牧周文这么想,而是牧周文竟然对他的事情考虑过,这让他难免有点开心。 “我听说Alpha的家庭一般父母是Alpha和Omega,这样的家庭通常会有两个以上的小孩。” “嗯,一般来说是那样吧。”孟盛夏回忆了一下自己身边有Alpha父母的家庭,的确基本上不会少于两个孩子,他和严恩实在算是两个特例。 牧周文没再说话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提了什么不太合适的话题。 “没事,你别多想。我妈身体不好,就我一个了。” “抱歉……”牧周文轻轻地道歉道,就像是怕孟盛夏伤心一样。 “真没事。”孟盛夏其实对自己的母亲已经没有太多记忆了,所以也没有太多被牧周文冒犯到的感觉,“你和你哥应该从小玩得挺好吧?我以前也想过有那么个兄弟姐妹就好了,大家一起玩多好。” 在他的印象中,那些采访的照片和视频里牧周语和牧周文总是形影不离,看得出两兄弟感情真的挺好。他虽然和严恩关系不错,但总归两个人身上没有淌着一种血脉,有些东西就是隔着,清楚对方怎么想,对方也清楚自己怎么想,可彼此就是说不出口。 牧周文背对着他,他没法看见牧周文的表情,只感觉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接话到:“是啊,我和哥哥是一起长大的,他总是陪在我身边。”他陷入了回忆,语调也变得缓慢,“我做些什么,他都一直在我身边。” “怪不得昨晚你一直在哭着找你哥呢。” 他看到牧周文的耳背一下子就烧了起来:“我,我说了那样的话吗?” “是啊,一边哭一边刷牙,我应该录下来给你看看。” “……”牧周文的耳背更红了,他使劲擦着碗碟,好像在转移注意力,看得孟盛夏玩心大起,继续调侃他到:“我又变不出你哥,只能看着你这么喊。” “抱歉。” 牧周文的话几乎要听不见了,看来已经羞愧难当,孟盛夏也知道见好就收,转而夸起了两人的关系:“你们感情真好,我挺羡慕的。” “……”牧周文又是一阵沉默,他拧开水龙头把碗碟上的泡沫都冲掉,然后才回复到,“是啊。” 孟盛夏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异常,他抚摸自己的耳饰,心里有个奇怪的答案再次跳了出来,可他还是把它抹消了:“待会你直接回学校吗?”今天是周末,牧周文还会拿这个理由搪塞他吗? “我下午有事,得回去。” 好吧,不出所料。然而这样拒绝的说辞已经很委婉,比起当时他瞪着自己说“不要和自己一桌”,已经不知道好到哪里去。孟盛夏笑了笑应到:“那我送你?” “不麻烦学长了,我自己也行。” “我送你到车站吧。” “这个真的不用……” “你手机没电了,身上也没有零钱吧?也不想想怎么坐车呢。” “……那麻烦学长了。” 烘干机的提示也响起来,孟盛夏去了阳台上,把今早洗好的牧周文的衣服拿了出来:“待会换上吧。” 他的睡衣太不适合牧周文,对方穿着他的衣服,行动看上去多少有点笨拙。 …… 他把他送走,之后真就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孟盛夏看着牧周文和自己哥哥打电话的样子,忽然有点惆怅。不说他们已经结束了先前荒唐的关系,他现在找了实习,更难有机会没有理由地和对方见面了。 他喜欢牧周文吗?一个奇怪的问题跳到他心里,孟盛夏接住它想了想,又觉得这并不是他常有的喜欢。他永远只相信一见钟情,而牧周文显然没有给他那样初见就过电的感受,他只是喜欢观察对方会有些什么出乎他预料的举动罢了。 孟盛夏很快说服了自己,带着准备好的牧周文前往了车站。两人在校车到来时挥了挥手当作道别,纷纷默契地没说再见。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