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各位观众朋友们，现在是晚上10:24分。据前线报道，我国东南沿海地区发生特级海啸，请大家在躲避的同时也要戴好防毒面具，做好防护，注意避免野兽攻击……” “现针对危情召开国际会议，为避免人类灭绝，国际联盟商议决定挑选一支军队进入冷舱，以延续人类文明……” “池泽，作为中国区代表，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 宋池泽思维混乱，头痛欲裂，一幅幅紧迫、急切而又极其揪心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他皱着眉挣扎了许久，才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上方银白色的天花板，紧接着他就看到床前站着一个面容干净，身材姣好的女人。 宋池泽满脸震惊的盯着她，想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个女人似乎并没有看出他的意图，只是从头到尾扫了他一眼，微笑道：“您的身体各项指标正常，正在呼叫上将。” 她嘴角微笑的弧度以及说话的语调堪称完美，可不知道为什么，总给宋池泽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在她说完话后的几分钟，门外便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似乎非常的急切。紧接着就走进来了两个高大的男人，走在前面那个男人气场强大，面容坚毅，眉眼如画，眼瞳黑得深不见底，薄唇紧抿着，细密紧致的皮肤绷得下颚线极其清晰，隐隐约约能看到青筋顺着颈部线条伸进衣领里。他的腿部修长，宽肩窄腰，军装熨烫平整的贴在他的身上，硬是被他穿出了一种时尚感。他左胸上贴着自己的名字，宋池泽仔细看了看，才看清楚上面写着“上校：项瀚”几个字。 原来还是位上将…… 后面那个男人则显得更加自如一些，虽然他们差不多高，但他只穿着简单的休闲裤和衬衫，衬衫下端扎进裤子里，显出及其出挑的腰肢，上端松了两颗纽扣，完全暴露了他精致白皙的锁骨和脖颈。他正一脸笑意的盯着宋池泽，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面目轮廓清晰，棕色的中长发随意搭着，显得有些流气，冰蓝色的眼睛紧盯着他，很明显是一个外国人。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外国人率先开口道，他的声音很好听，说着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温暖和煦的笑容令宋池泽感觉轻松不少。 宋池泽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臂，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咙，示意自己说不出话来。 项瀚往身后看了一眼，门口立即进来一个人。 “你替他深入检查。”，说完，他便大步离开了。 外国人正准备跟出去，刚走到门口又退回来道：“不用害怕，你太长时间没说话了，这是正常现象。我叫汤明哲，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宋池泽愣愣的点了点头。 汤明哲跟着项瀚走到房间外，等了好几秒才听到他开口道：“明天可以植入芯片吗？” “这恐怕不行。”，汤明哲摇头道：“现在还没有办法确定芯片辐射范围，强行植入会有很大的风险。” “不稳定…但具有我们所需要的功能是吗？” 汤明哲惊讶的盯着他看了几秒，仿佛自己以前认识的人不是他。 良久，才听到他冰冷的嗓音：“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明天就植入芯片。” 汤明哲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低头道：“是。” 项瀚透过房间外的玻璃窗往里看了一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冷气，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了汤明哲一人站在原地。 病房里的人东张西望的探察着周围的一切，眼睛清澈干净，眼角还有点微微泛红，虽然经历过长时间的冷冻之后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气色也不是很好，但仍旧抵挡不住他的光芒。汤明哲勾了勾嘴角，脸上攀升出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意。这就是以前的人类吗，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怎么样了？” 宋池泽刚看着那管冰冷的液体输进自己的手臂，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他抬头看向门口，正好对上了汤明哲的视线。 “已经打过药剂了，再过一个小时左右就能说话了。”，医生微微弯着腰，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汤明哲微微点头，“好，你可以走了。” 待医生走后，汤明哲便立即坐到床前，倾身靠近宋池泽，盯着他的脸仔细端详着。 宋池泽被他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靠去，可他身后是一堵冰冷的铁墙，根本没有办法再往后了，宋池泽这才不得不伸手抵在他胸前推了一把。 其实他手上力度不大，但汤明哲还是顺从的坐直了身子，“我只是想根据你的瞳孔看看你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 宋池泽尴尬的点了点头，努力睁大眼睛凑到他面前，示意他看。 汤明哲看到他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不由得笑了，这么瞎的理由他居然都信？ 这个人真是太有趣了。 “好了，我看完了，你很健康。”，汤明哲握着他的肩往床上躺去，“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房间，待会儿会有人带你过去。” 宋池泽默默的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件事情要给你说。”，汤明哲盯着他迟疑了两秒后继续说道：“明天要给你的大脑植入芯片。” “嗯？”，宋池泽惊讶得冒出了一个气音，虽然他不了解现在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但是在他的认知里面，只有人工智能才会有芯片，怎么会给人植入？ 汤明哲自然知道他在疑惑什么，随即解释道：“芯片里储存着很多的信息，会帮助你更加了解我们的世界，我们每个人都有，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 宋池泽将信将疑的听着他的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但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就算不相信，又能怎么办呢？ “我们一般是在孩童一岁的时候植入芯片的，像你这个年龄植入的话，可能会很难受。”，汤明哲笑道：“不过明天是我给你做手术，不会很疼的。” “我不怕疼。”，宋池泽艰难的开口道，终于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比起以前经历的苦难，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后，汤明哲笑着点了点头，“这么快就能说话了？看来你的身体素质比别人好很多呀，我马上叫人带你回去吧。” 说完，他便冲门口喊道：“进来吧。” 一个年轻人在听到指令后走了进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穿着一身平整的军装，进来后冲汤明哲敬了个军礼，不曾往病床上看一眼。 “嗯。”，汤明哲淡淡的应了一声，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你带他回去吧。” 那人迅速转身，板正的站在病床前，看向宋池泽。 宋池泽这才看清了他的样子，他看着要比汤明哲高一些，虽然也穿着军装，但气场要比之前那位军官要收敛许多，浓眉大眼，清澈的眼神里带着坚定，脸上有着些许青涩，应该是个新兵。他站得笔直，胸牌上写着“中尉：席津” 这么年轻就当官了？看来他能力很强，而且就他刚刚对汤明哲的态度来看，应该也不是位身份简单的人物。 宋池泽正想着，就突然感觉自己腾空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席津已经抱着自己往门口走去。 “放我下来！”，宋池泽喊道。 他以前在军队的时候也还算是个上校，所以说话的时候自然会带着点命令的意味，席津一听，便立即把他放了下来。 由于他很长时间没有下过地了，所以腿根本就用不上劲，席津一把他放下来，他便控制不住自己往前趴去。 席津立即拉住他的手臂，把他扶正了。 汤明哲在后面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缓缓开口道：“他叫席津，负责照顾你，有什么需求就跟他说，他一定会满足你的。” “知道了。”，宋池泽微微点了点头，便任由席津扶着自己往前走去。 靠着他走了一段路，宋池泽终于感觉自己恢复了一点力气，便把手抽出来，径直往前走去。 见席津一路上都不说话，宋池泽只好率先开口道：“能跟我讲讲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吗？” “明天植入芯片后，您就会知道了。”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宋池泽又接着说了一句：“不是说你会满足我的一切需求吗？” 闻言，席津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愿意说的样子。 宋池泽只好叹了口气，“算了，这个世界还有跟我类似的人吗？” “没有。” “他们都死了吗？” “是。” 肯定到没有任何迟疑的答案如同一根根冰针刺入他的五脏六腑，寒气从内到外席卷着全身，令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冰窖中。 以前他带着军队进入冷舱时候，所有人都带着必死的决心，几乎不抱有任何生存的希望，只为了有那么一个可能性。他当然也从没想过会有醒过来的机会，只是为什么现在能够再次睁眼看一看世界了，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到了。”，席津站在一扇铁门前提醒他道。 宋池泽这才停下脚步，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里的墙壁和病房里的一样，都是冷冰冰的铁皮，让宋池泽感觉很不舒服，不想在这里住，“这里所有的房间都是这种材质吗？” “是。”，席津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新型材料，很安全。” 宋池泽只好认命的在房间里转了转，发现这里的布局实在是太简单了，还需要添置一些东西，便转头问道：“这里有商店吗？” “有。” “那带我去逛一逛吧。”，宋池泽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去，“对了，我没有钱……就是货币。” 席津掏出一张卡片塞给他，“您是上校，可以凭证提物。” “凭证提物？”，宋池泽接过卡片仔细看了一眼，没想到自己的军衔竟然能够延续至今，“什么都可以提吗？” “是，商场内的物品都在您的权限内。” 宋池泽点了点头，便带着他出门了。 这栋楼似乎很大，席津带着他走了许久，他们才到大门口。这也是宋池泽第一次见到这里的天空，穹顶弥漫着黄沙，叫人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但空气却很清新，温度适宜，像是把人隔绝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中似的。 “有车吗？”，宋池泽转头问道。 “车？”，席津重复了一遍，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随后说道：“那个东西早就淘汰了，现在用飞船。” 说完，一架圆形的飞船便驶过来停在了他们面前，速度极快，等它停下来以后，宋池泽才看清了它的样子。是一架军绿色的飞船，空间不大，能坐两到三人的样子。 “这是给您配备的飞船。”，说完，席津便率先坐了上去。 宋池泽顿了顿，跟着坐了上去，按照现在科技发达的程度，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自动驾驶的了。果不其然，门一关上，飞船就跟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速度快到宋池泽视线都模糊起来，根本就看不清窗外的景色，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飞船便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商场门口。 宋池泽走进去四处逛了逛，发现这里面虽然有很多新奇的东西，也保留了一些像牙刷，毛巾之类很基础的东西，只不过较之前有所升级而已。 宋池泽把自己需要的东西装进购物框里，正准备去结账，突然被一阵古典悠扬的的琴声吸引了。他刚刚逛了那么久，都没看到乐器之类的东西，还这种东西以为已经被淘汰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听到大提琴的声音。 他从小就在部队长大，生活枯燥乏味，音乐算是他生活中唯一的一点色彩了，所以能在这里听到琴声，别提多高兴了。 他循着声音疾步走过去，便看到了一家琴行，琴行的展示柜里摆着一架蓝色的钢琴，晶莹剔透的，稍微凑近些，还能看到它的内部结构。宋池泽正打算抬脚往里走，却突然被席津拦住了。 他拦住宋池泽，自己先进去看了一圈，发现一切安全之后，才让宋池泽进去。宋池泽本想让他不用这么小心谨慎的，但听到里面的音乐声，便迫不及待的走进去了，毕竟这事放在之后说也是一样的，如此美妙的音乐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宋池泽一走进去就看到琴行中央有一个人正在拉大提琴，他低头看着大提琴，眼神温柔凄美，像是在看自己逝去的爱人，胸口随着音乐的节奏上下起伏，随着一阵迫切的想念而呼吸急促，然后便慢慢沉寂下来，像是在回忆以前的种种美好，最后戛然而止，却并不显得突兀，反而让人心里一紧，迟迟无法平静下来。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白皙的脸上，使得他的脸部线条变得更加柔和，也给他的周围凭添了几分凄凉。 音乐结束后，宋池泽站在原地盯着他看了许久也不敢上去打扰他，直到他缓缓抬头看向这边，宋池泽才回给他一个淡淡的笑容。 对方轻手轻脚的放好大提琴，走到宋池泽面前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不知道您有什么需要的。” 他的声音一如他的人一样，虽然很温柔，但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里面的低沉。 “你是老板？” 那人点了点头，“嗯，但我很忙，所以不常来，更别提拉琴了。” “很好听。”，宋池泽真诚的赞美他道：“刚刚是什么曲子啊，有碟么？” “不过是我自己有感而发罢了，碟……是什么乐器？”，那人皱眉道。 宋池泽这才明白这个世界或许已经没有这种东西了，他摇头道：“那不是乐器，是一种可以记录声音的东西。” 那人点了点头，皱眉道：“我总觉得记录下来的声音变了味，所以不卖那种东西。” “的确。”，宋池泽很认同的点了点头，指着门口那架钢琴问道：“那架钢琴卖吗？” “您要是喜欢可以直接带走，不过这架钢琴只能弹一首曲子。” 只能弹一首曲子？那这架钢琴背后应该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吧。宋池泽也没多问，转头笑道：“不用了，我也不会什么乐器，只是喜欢听听音乐而已。” “那既然这样，不如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您要是不嫌弃，可以经常过来听我拉琴。”，说完，他便递过来一张名片。 宋池泽没想到他这么热情，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一想到他琴拉得那么好听，他也就脑子一热接过了名片。名片很简洁只写了他的名字和一串数字，应该是他的联系方式吧，不过又不太像是电话。 “颜文柏？”，宋池泽试着叫了他一声。 “嗯。”，他微微点头，随后便盯着宋池泽，似乎是在等他说什么。 宋池泽这才反应过来，转头凑到席津耳边小声问道：“我的联系方式是什么？” “植入芯片之后您才会有。” 这下宋池泽尴尬起来，他要是说自己刚刚醒过来，还没有芯片，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己在撒谎，很没有诚意？ 宋池泽想了想，拿起一旁的纸笔写到：“我脑子不太好，忘记自己的号码了，就把地址给你吧，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颜文柏拿起纸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便恢复平静道：“好，我马上要关门了，下次再见。” “再见。”，宋池泽冲他礼貌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去了。 颜文柏盯着他的背影勾了勾嘴角，终于卸下所有的伪装，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眼神讳莫如深。 席津总觉得这个人的行为举止都很奇怪，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好碰上他的视线，便立即转身夺过宋池泽手里的名片撕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