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老攻对我的深情无人知晓
整个世界随着那扇门的关闭,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褚煦颓丧地坐在墙角,无休无止的痛楚瞬间以撕心裂肺之势很快将他淹没。 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报应吗?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故事重演却无力阻止,让他一遍又一遍地去身临其境这种拼死拼活却白费功夫的精神煎熬。 他还有机会吗? 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这辈子,下辈子,哪怕是下下辈子,他和言卿尘都注定以这种相同的方式天人永隔,注定在不同的时空与维度中苟延残喘。 不…… 应该是他独自一人苟延残喘。 言卿尘他或许还有机会挣脱自己给他带来的阴影重新生活、重新爱人、重新拾起活着的希望继续下去。 那他呢? 他又该如何在得不到回复的日子里坚持苟活? 可日子哪怕再不堪也要继续,起码他还能和言卿尘在一起,即使是以灵魂的形态,也是在那暗无天日的研究所里想都不敢想的奢求; 褚煦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就这样,他以精神体的状态,陪着言卿尘度过了这个时空里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直到言卿尘在房间内不分昼夜地睡上好几天后醒来,他才发现了院落里那早已在狗舍活活饿死的幼犬。 这条狗死在了言卿尘被囚禁的那段时光里; 言卿尘在发现后也没有多惊讶,面无表情地就将它给埋葬在了院子的角落里。 可褚煦在一旁陪着的时候,却总感觉言卿尘埋葬的不仅仅是小狗这么简单,仿佛还有这么多年来孤注一掷的深情,也随着这条狗的死去再也无法回到原点。 而事实也猜的不错,言卿尘确实正在慢慢释怀。 在这个时空的褚煦还在研究数据的时候,言卿尘就已经加入了别的团队实习。 他通常以日夜不休的发泄方式,很快就像是开窍了般在行业里崭露头角、突飞猛进,得到了上面的格外重视。 而等到褚煦的时光机终于研制到半成品也就是三年以后,言卿尘也仿佛脱胎换骨般,在科学界逐渐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偶尔这人也会在空余时间给大学的教授当当助教,给一些青涩稚嫩的学生讲解一番量子力学和宇宙空间组织之间的关系。褚煦也会找一个角落乖乖地听着,即使这些知识他早就倒背如流甚至青出于蓝,但他就是觉得从言卿尘的嘴里讲出来他格外的喜欢。 这时候,有着学生在下课后忙着追问言卿尘,“老师,你看到昨天晚上的那道光柱了吗?听说时光机已经研制成功了,这是真的吗?” 言卿尘也不知道确切消息,只好如实回答道,“你问的这个可是属于国家最高级机密,以我的资历可还够不到那一层。” 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言卿尘刚一说完,一些工作人员便闯了进来,不仅不分青红皂白地强行带走了他,还载着他直接就到了整个国家最大的研究所门口才放下。 “不好意思了言先生,因为事情紧急的缘故,来不及给您多解释什么。” 言卿尘被带到了研究所里面,走在走廊上,还能看见这研究所原本的院长等一众人,正戴着镣铐地被人押送前行。 “他们犯什么事了?”言卿尘不禁问道。 “私自关押国家最高机密项目的研究员,还妄图窃取其成就,害其昨夜精神紊乱导致死亡。上面对这件事异常震怒,死刑恐怕都是便宜他们的。” 这简简单单几句话所蕴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过巨大。 等到言卿尘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那半成品时光机的面前。 “你的意思是…褚煦他死了?”言卿尘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不是在昨夜已经穿越了吗?” “他的确在昨天开启了这个机器,但这个机器并没有完全制成,顶多算个半成品。所以我们猜测是多年来的关押导致了他精神紊乱,让他在昨夜情绪一失控下贸然启动了机器,而等到被发现时也已经来不及了,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迹象。”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没死,已经穿越到另一个时空了呢?”言卿尘还是不甘心地追问。 “这种几率很小,因为机器并没有完全制成,这也意味着强大的磁场和引力会在他进去的一刹那,就将他的rou身碾灭,基本不可能生还。” 工作人员有些遗憾地拍拍言卿尘的肩膀,“请节哀。” 一直到工作人员都走了,言卿尘还站在原地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般连连摇头。 褚煦…就这样死了? 那个不可一世的妖孽怪物,就这样从他身边销声匿迹了? 言卿尘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理解了褚煦之前为何会对沈傲寒的死那般执迷不悟。 原来死亡的滤镜真的可以这么大; 大到可以将对方在生前给自己造成的所有伤害和侮辱都给抹平般,只剩下一句死者为大。 褚煦死了…… 那个令他如今想起来都爱恨交杂的男人,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他的生活…… 言卿尘说不清楚此刻是何感受。 怅然若失? 还是大仇得报? 他原以为,在昨日看到那道光柱的一瞬间起, 他就已经彻底释怀了。 可真到了这一刻,真到了那人死去的这天,他却又发现不是这般简单。 可换一个角度想想,言卿尘又不免有些佩服褚煦对沈傲寒疯狂到扭曲的执念。 或许其他人会觉得褚煦是因为被长期关押后精神失常,才会疯到用自己去做这个半成品的实验者。 但只有言卿尘知道,这也不完全是。 还有那对沈傲寒、对回到过去这么多年的执念作祟,才会让这个疯子在日复一日的压抑中彻底爆发,沦为现在的下场。 言卿尘放下惆怅;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些人带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绝不可能就是为了通知一个死讯这般简单。 果然,在和上面的人对接后,那人话里话外间尽是希望自己能够承担这个项目收尾工作的总负责人,将褚煦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虽然这个项目的做成可以令他从此青云直上,但言卿尘还不至于被这成功所带来的名誉给冲昏头脑。 他不住婉拒道,“凭我的资历,恐怕还不足以胜任这么大个项目的研究员…” “这我们也是从多方面考虑过的,你是褚煦在生前接触他原稿最多的人,处理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这人在被关押的时候尤其喜欢单干,据说很多数据都被他给撕了,所以很多老专家就算想继续都是无从下手的。” “那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言卿尘回头望了望那个庞然大物,“就算我真的接手了它,我本身的能力可不如褚煦,再加上一些数据流失我要重新验算,所以这个名义上只需要耗费一年的收尾工程我最少都得三年以上。” 得到言卿尘确切回答的工作人员可谓两眼发亮,拉住言卿尘的手就是一顿为科学敢于奉献的感激涕零。 言卿尘独自走到那个机器的边上,用手轻抚着这个机器的表面。 这个世间的阴差阳错还真是从未停歇; 就这么一个时空穿越的机器,从他父亲的手中开始,历经坎坷,最后还是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上。 他曾经最爱的两人都将生命奉献在了这上面,没想到到了最后,兜兜转转,竟成了他在接盘。 而言卿尘在接盘的当天晚上,便让人带着他来到了这个研究所里褚煦的运算房间,想清算里面的草稿和有用结论还剩多少。 只是没想到刚一准备打开门,便有人将早已清理出来的成堆草纸用推车推了出来。 “这人还真他妈有病!刻满屋子爱人的名字,是生怕死后别人不知道吗?” 言卿尘的手握着推车,心脏的绞痛也瞬间袭来。 他看向眼前房间大门的虚空,仿佛冥冥之中有着什么人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推门而入,将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言卿尘捂着心脏,忙作不经意地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得到允准之后,言卿尘还未踏出一步,那一旁的工作人员便将手里厚厚的笔记本也给丢到了推车之上。 “妈的,差点把这个忘了,也算是他深情的一部分吧!” 言卿尘在工作人员走后,从推车上拾起了那本本子,翻开一看,才发现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都写着沈傲寒的名字…… 言卿尘顿时冷笑一声。 像是在嘲讽自己的自作多情,又像是对褚煦深情质疑的不自量力。 他随意地就将手里的笔记本放回了原处,抬眸再次看向那个房门之际,也早已没了方才突如其来的探索求知欲。 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看不见的,是不远处的褚煦在另一个时空纬度痛不欲生的呐喊和哭诉—— “求你了言卿尘…” “求你把门打开好好看看,好好看看我到底爱的是谁……” “是你!那是你啊!那里面都是你的名字!!你打开门去看看呐!!!” …… 可惜言卿尘的眼里再没了方才好不容易才聚集的星光,提着推车,走得头也不回。 任那边的褚煦如何撕心裂肺,如何用全身力气将那面天然屏障击得响彻云霄,言卿尘也再没有回看过这个房间哪怕一秒。 这一刹,褚煦才惊恐地发现,可能言卿尘至死,都不会知道,自己爱的人始终是他。 原来最残忍的,并不是阻止不了未来事态的发展; 而是连最最基本的深情…… 都无法让最爱的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