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过去
“嗯。” 虽然压在后背上的重量消失,黎跃却没有重获自由的机会,他的肩膀很快被雅之拉过,整个人仰面倒在沙发上。 “把腿打开一下。” 黎跃顺从地照做,他沉下身段,令双腿形成了M字,并以眼神询问雅之:这样就行了吗? 雅之跪在沙发上,往前挪近,两人的下身紧密地贴在一起,黎跃明了地由着雅之压低身子,放任的弯度所产生的痛觉让黎跃有些心痒。 “你自己来吧,黎跃。” “让我拍下你自慰到高潮的样子。” 毕竟已经发泄过两次,体力和精力都消耗得有些大,雅之不得已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不要后悔。” 后悔?雅之注视着镜头中开始抚摸起身体的黎跃,眼底闪过不解。 第一人称的画面中,轻佻的男人被压在身下,大腿被掰向两端,闭上双目的他施加着力度,一只手用劲地揉捏着乳首,一只手不停地taonong着下体,他出神地呻吟,含糊地说出:帮帮我,后面……镜头被拉远,画面下方出现两只手指伸进男人的臀缝里,来回快速地抽插,呻吟声愈来愈甜腻,呼吸声也愈来愈重。 还要,还要,男人如此请求,手指离开湿热的内壁,啪得一声,红艳的掌印出现在男人扭动的臀部上,情欲的尖叫声随即而起,男人不知廉耻地索要,他睁开了已经沁满泪水的眼睛,直视摄像头,手掌往下,撑开了自己的臀缝。 手指再次伸了进去,抽插的速度和力度比上一次更具有攻击性,断断续续的呜咽从男人从口中漏出。 “骁……成骁……” 手指的动作突然停顿,男人早已顾不得这么多多,燃料已经加满的他终于达到顶峰,一阵痉挛,男人结束了高潮,画面眨眼间变黑。 雅之僵硬地关掉手机。 黎跃那汪泪水顺势落下,小声啜泣,到最后变得快要喘不过气。 果然没办法忘记,也没办法逃离,无论被曾经嘲弄的人怎样玩弄,无论自己怎样抛弃羞耻心,昨晚发生过的事都无法被消除,就像十六岁的自己无法倒转时空一样,这一切都是既定事实。 当黎跃手提啤酒罐的塑料袋,在夜空下的公寓楼看见成骁被一位面目清秀的女性挽着胳膊,朝自己走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怀疑和生气,反而觉得很有趣。 当成骁说他是朋友,他开始在心中夸赞成骁的冷笑话能力日渐成长。 成骁让他和不知名的女性一起走进房间,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被冷淡的这几个月,房间里属于两人的气息已经全部消失。 他挤出笑容,扮演一个不争气的朋友嚷嚷着喝酒,当他们将啤酒罐在茶几上摆开,他实在不够争气,忍不住捏爆了手中的易拉罐,酒水随着泡沫淋湿了他的手掌和地板,耳鸣的他听不见女性的惊呼。 摔出去的易拉罐砸中了成骁的额头,似乎被铁片划到了,血往下落,滴在客厅的地板上。 不好意思,我的朋友好像已经醉了,你先回去吧。 成骁将手足无措的女性一路安抚,送到了公寓楼下,阳台上的黎跃拾起一盆多rou扔了下去。 砸落声在静夜的小区中惊出了一些野猫野狗,它们逃窜出来,尽力避开那双不紧不慢的皮鞋,皮鞋踩过破破烂烂的多rou盆栽,继续前进。 成骁上楼,开门,瞥了一眼垂着头坐在沙发上的黎跃,无言地走进洗手间,准备清理一下额头上干掉的血。 “什么都不说吗,我可不记得跟我上床的人是个哑巴。” 黎跃整个人挡在洗手间的门口,他一边倚在门框旁,一边嘲弄地说出口,嘴边挂着鄙夷的笑意。 “我们分手吧。” 成骁正对着镜子,用湿毛巾擦拭着额头,平淡地说出八年以来都未曾说出哪怕一次的话。 黎跃的笑意凝固,僵化,他不服输地强行挂着笑,眉头却已经顺从心意紧拧作一团。 “哈?” 黎跃快步冲上前,咬牙切齿地拎起成骁的衣领。 “为什么要这么说?” 成骁没有作任何回应,双方在沉默中对视。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这一双死水般的死水中忽然激出烦躁的涟漪,层层波光间反射出另一双眼睛深处那片粘稠的、腐烂的难舍难分。 成骁面无表情地目睹面前近及毫厘的人脸上逐渐软化的表情,心想果然不出所料,这个男人已经不适合他了。 成骁叹了一口气。 “放开我。” 成骁心里清楚对方对他言听计从,所以他的语调里没有任何起伏,但他还是心存侥幸,如果…… 领子上的双手力道一瞬间加重了不少,但渐渐地,手松开了。 “你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成骁最后还是失望了。 没有反抗,没有愤怒,对方只有朝夕相处之后留下的不解和恐慌。 如果真的要道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成骁可以说很多很多,可是说到最后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那么又何必说出来。 “淡了。” 很简单的两个字。 “淡了……” 黎跃呢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恍惚地笑了出来。 “这样啊。” 成骁面无表情地看着曾经亲吻过无数次的脸庞无声地滑下一行泪。 黎跃后知后觉地猛地推开成骁,转身跑了出去,成骁在摔倒的时候听到了玄关的门被很狠拉开摔在墙上的声音,他跌倒在地的时候胳膊被马桶盖磕了一下,没什么疼痛的感觉。 疼痛,这种常人都能拥有的最令人讨厌的体验,成骁从有记忆的时候就很少能拥有。他曾经悄悄试过,就算被水果刀割破一个口子,他也只会冷冷地看着血滴掉在洗手池里,似乎伤口长在别人的手上。 除了痛觉,成骁还缺少了其他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很小的时候,成骁就已经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一个很大的漩涡,那一道又一道,一道又一道扭曲的线条,里面都是深不见底的沟壑。 可是,那何止只是沟壑,那是无底洞,无论拿多少幸福都填不满的。还是孩子的时候,沟壑还没有那么深,漩涡也还没有那么大,那个时候,他确实深深爱着他的恋人——有灵气的猫一样的眼睛,笑起来能够带走他的所有思绪,高挺的鼻梁,捏起来却rourou的,一捏还会变红,思考的时候会嘟起来的嘴唇,缠绵过无数个夜晚。 成骁第一次见到黎跃是在画里。 铅笔素描的笔触绘下了两道背影,一道是瘦削的男孩,他穿着大同小异的中国校服,一道是高挑的母亲,她穿着朴素的格子补丁长裙,她的手边还扶着一辆自行车,车后座绑着菜篮子。 他们的身影都有程度不同的佝偻,他们仿佛身处隧道——两道背影的周围是被排线占满了,漆黑一片——正中央留下的一小片空白,正好也处在二人间隙的位置,就像隧道的尽头,光的所在。 画框的右下角有一张宋体印着的名片:黎跃,希望中学初2三班。 当年,县上的少年宫出了个小小的展览,还是初中生的成骁第一眼就看到了这副画。 也是那一次,他知晓了画中的男孩就是作者自己。 他初一的时候就听说过同年级的黎跃,很多人都讨论过黎跃,也有很多人是黎跃的朋友,黎跃是个有贫困的家庭、爽快的性格、活跃的艺术细胞的男孩,还有许多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印象不停交换出现在成骁的脑中。 真想见见这个人。 那是成骁第一次主动想去接触别人。 抱着飘忽不定的念想,成骁继续过着平时的校园生活,上课、下课、午休、吃饭、提前完成作业,偶尔被人请教问题,偶尔和别人讲讲话,时间很快就被消磨到了放学的时候。 真想见见他啊。 成骁在校门口告别了同伴,转眼呆住了。 利落的短发和干净的笑容。 见到了。 成骁鬼使神差地跟在了后面,他没有任何紧张感,也没有任何刺激感,就自然地保持着一段距离走在后面,哪怕前面的人回一次头,他都能毫无违和感地上前打个招呼。 前面的人穿过吵闹的菜市场,穿过了两三个狭窄的巷子,最后拐进了一栋破败的筒子楼,人杵在大门前,对着门栓摆弄了几下,铁门发出了令人酸牙的声音。 成骁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他的内心一片平静地现在远处的拐角静静观望着——黎跃打开了门,没有立即进去,反而坐在了门前的石阶上。 明明表情那么空洞,却又在期待什么,有什么会让你马上再开心起来吗? 那是成骁第一次对别人很在意。 在意到想直接走过去和他坐在一起,一起等待。 轻灵的车铃声突然从成骁的身边快速响过。 随风摇动的长发一下子从眼前掠过。 一位身穿格子长裙的女性骑着自行车,与他擦身而过,尽管衣服偏大了一些,款式也旧了些,仍然掩盖不了女性曼妙的身体曲线。 不过成骁无暇顾及女性,他的目光穿过女性的臂弯,锁定在了那张似乎在发光的笑脸上,就算隔着远远的距离,他也仿佛能看见笑脸上亮晶晶的眼睛。 拐角的阴影里,男孩揪着胸口处的衣服,他不知道倘若有一个人路过这里,会不会和他同样听到大到令人害怕的心跳声。 现在的成骁好羡慕当年的男孩,明明是同一颗心脏,为什么他就能享受那种发疼的感觉。 那是几乎所有的血管都扭转到了一起,一种让人忘不掉的“疼痛”。 成骁第一次觉得心被填满了。 他对内心在渴望什么一清二楚,渴望那张笑脸、那双眼睛……那个能补救漩涡的人。 一种模糊的冲动在男孩的心里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