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救赎》-中
中 迪瑞盘着腿坐在自己的床上，他有些发愣的看着手机信息里面卡诺斯发来的那条：我买了菜，一会到。 他坐在这儿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他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又觉得隐隐期待，他记得冬天第一场雪的那天他和卡诺斯出去散散心，在第二天收到了卡诺斯询问纯洁能否一起过的消息。 迪瑞当时很吃惊，当即就拨通了卡诺斯的电话。 “你发错了消息。”迪瑞说。 “如果你觉得我发错消息，就不会打电话过来了迪瑞。”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迪瑞看着身旁的黑色外套慢慢地说。 “你应该待在家里，你知道的，春节是个很重要的节日，是要和家人在一起度过的。”迪瑞又说，尽管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觉得有些可笑，也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什么立场出发而说的。 他连父母都没有了。 “我只有自己，迪瑞。”卡诺斯在电话里面沉默了好一会，时间长到迪瑞又怀疑自己的手机有毛病，卡诺斯的声音听起来落寞了许多，依旧温柔，但是不难听出悲伤。 那天迪瑞才知道，卡诺斯和自己一样，在小时候父母就去世了。 迪瑞不了解卡诺斯，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免觉得震惊，又替卡诺斯和自己感觉到难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卡诺斯，就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一样，他只能对卡诺斯说一声抱歉。 “对不起，我没有想让你回忆这种伤心的事......” 卡诺斯并没有怪他。 “我只是想着陪陪你，你也可以陪陪我，这样不至于会太孤独。”卡诺斯笑着说，“但我并没有想要逼迫你迪瑞。” 卡诺斯告诉迪瑞，在见到他的第一天，看见他自己一个人孤独的站在那里徘徊，就让他想到了刚失去父母不久的自己，那么孤独，无助得不知道应该要做什么，不知道谁可以帮助自己。 “于是我忍不住靠近你。”卡诺斯这么说，“我想帮助你，就像能帮到从前的我一样。” 卡诺斯告诉迪瑞，他一开始就是被迪瑞身上这种和自己相似的孤独吸引的，他愿意帮助所有人，但是因为这个，他总是无意识的把自己的重心放在迪瑞身上，忍不住去多关心他一些，忍不住照顾他。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卡诺斯变得有些在意迪瑞，不仅仅是因为一开始他靠近迪瑞的那些理由，他总是会想起迪瑞，总是想靠近迪瑞再多一些。 “我知道你和任何人都保持梳理，总是有一个东西隔着，我知道这么做也许不好，可是迪瑞，我想试着靠近你。”卡诺斯又说，他的语气真切得不行，“就算只是作为朋友，我也希望我们之间没有那种疏离感。” 迪瑞听完卡诺斯说的这一切以后，他发现自己的眼睛湿润了，泪珠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他为卡诺斯说的一切而感动，也为了他们两个而难过。 当卡诺斯再次询问迪瑞是否可以和他一起过春节的时候，迪瑞答应了。 电话挂了，迪瑞坐在床上看着卡诺斯那件外套，抬起手臂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他本来就感激卡诺斯，仰慕这个优秀热情而善良的人，他向往成为卡诺斯这样的人，但是他从来没想过卡诺斯和自己一样有着悲惨的遭遇，他和自己一样孤独。 就好像两个找不到同类的人相聚在一起，发现了对方有着和自己相同的遭遇，像可怜人之间的互相怜悯一样，卡诺斯和他“同病相怜”，他们两个可怜的人应该就要抱在一起互相取暖，互相舔舐对方的伤口。 只有拥有相同遭遇的人才能理解这份心情，才会想要帮助对方治愈这个伤口。 他和卡诺斯就是这样的人。 ...... 卡诺斯如约的来到了迪瑞家里，当迪瑞为他开门的时候看见了卡诺斯手上拎着各式各样的菜，他有些吃惊，又觉得不好意思，他实在不想卡诺斯这么破费，尽管他并不富裕，他还是想着和卡诺斯平坦这笔费用。 卡诺斯却说就当作是房租好了，怎么也拗不过卡诺斯的迪瑞在对方多次劝说下才勉勉强强同意了。 就这样，卡诺斯在春节的那天来到了迪瑞的家里，他好像一个照顾人的哥哥，到来的第一天就拿起清洁工具为迪瑞打扫房子，迪瑞没办法阻止他，只好和卡诺斯一起对这个房子进行大扫除。 卡诺斯走在客厅里，拿起了摆放在小小餐桌上面的一个相框，看着里面的照片，是迪瑞，看起来年纪还小很多的迪瑞，以及他的父母，他们在相片里看起来笑得十分开心，那份幸福永远定格在了那里。 “这是我刚上初中的时候和爸妈拍的。”迪瑞走过来站在卡诺斯身旁，看着那张照片，露出了一个温柔但是哀伤的笑容。 卡诺斯把照片轻轻放下以后用衣袖为迪瑞擦去眼泪，迪瑞有些不好意思，后退了一步，他为自己在年长者面前落泪而觉得羞愧。 “我会陪着你的迪瑞。”卡诺斯这么告诉他。 而卡诺斯也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就像当初社团聚会的时候他承诺迪瑞要成为他的朋友一样，他整个春节都待在迪瑞的家里，为迪瑞做饭，和迪瑞一起窝在小小的沙发上面，盖着一张毯子，用老旧的电视机看着晚会。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迪瑞开始要求和卡诺斯一起出去买菜，迪瑞平时会去菜市场，可是那儿的人放假了，所以他和卡诺斯只能到超市里买。 他会让卡诺斯不用买太多，不需要破费，尽管他已经对卡诺斯没有了太多的警戒心，还是不能接受卡诺斯对他这么好，他并不习惯卡诺斯在他身上花钱。 而卡诺斯总会笑着说是房租，迪瑞却觉得愧疚，他并不觉得自己父母留下来的这栋小房子的房租能值多少钱，甚至卡诺斯来到这里都是和迪瑞挤在这个不大的床上，因为只有这里有一张电热毯。 房子并不大，也不舒服，可迪瑞从来没有听见卡诺斯抱怨一句，他也并不知道卡诺斯的资金来源在哪，他提心吊胆，害怕卡诺斯花到他的学费，或者来年的生活费，毕竟没了父母的学生靠打工并不能挣很多钱。 于是迪瑞把这个顾虑告诉了卡诺斯，没想到卡诺斯笑着拥抱他，甚至亲吻他，这让迪瑞有些不知所措，卡诺斯看起来很高兴，他的眼睛噙着泪水，迪瑞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不起，”卡诺斯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开心：“我没有想这么无礼。”他说着，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他咬着自己的下唇，看起来有点激动，“可是你在关心我，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卡诺斯说着，忍不住坐在床上，捂着脸，因为快乐和激动而流着眼泪。 这让迪瑞很震惊，他没想过卡诺斯会有这个反应，他站在卡诺斯面前，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不知道是否要安慰他。 卡诺斯哭了一会，他才慢慢抬起头来问迪瑞：“你在关心我迪瑞，我可以认为我们不再像之前那么疏远了吗？”卡诺斯用小心翼翼的口吻询问着，“就算是作为朋友，我也很高兴。” 于是迪瑞也哭了，他知道，他猜测着卡诺斯也许喜欢自己，可是他不敢肯定，但是在这段日子里他慢慢的确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卡诺斯和他相处的方式就像恋人一样，就像他父母曾经的相处方式。 只是他没想过卡诺斯会这么喜欢自己。 于是他也哭了，可是他也说不清是因为卡诺斯这份真挚的感情，还是因为他发现自己也可以被人这么放在心上，自己也可以这么重要，这种许久不曾出现的感情和关怀让迪瑞感动。 自从他父母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这么喜欢他，这是将近六年来，他再一次感受到这种感情，他再次体会到这份被人放在心上，被人关心的感觉。 他从来不怪自己的亲戚，迪瑞认为他们觉得自己是一个拖油瓶是合乎情理的，谁也没有义务去抚养别人的孩子，亲戚们愿意借钱让他上完大学，并且不需要什么利息，这已经让迪瑞感激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羡慕那些孩子，羡慕他们被双亲关爱，呵护，羡慕他们可以理所应当的享受这些迪瑞失去的东西。 他想到这儿忍不住哭了，他和卡诺斯像两个找到自己想要的可怜人一样相拥而泣，他们互相怜悯对方，互相可怜。 于是在假期快要结束的那天，他们在一起了。 迪瑞接受了卡诺斯，他为了卡诺斯拆下了那面从没为任何人拆下的墙，他不再以一种随时都要离开的过客的身份对待卡诺斯。 他承认了卡诺斯，他把卡诺斯放在了心里。 他们成为了恋人。 卡诺斯就像一个完美的恋人一样，他爱护迪瑞，似乎像迪瑞和他在一起对于他来说就像愿意救赎人间的天使，所以他竭尽全力的对迪瑞好，他好得让迪瑞感觉到愧疚。 迪瑞总是在夜晚里独自落泪，他想到卡诺斯对他的好，想起卡诺斯的温柔，他只能越来越愧疚，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得到卡诺斯这样真挚的感情，却被这份感情温暖得舍不得放手，他不愿意离开这儿回到严冬去，他是个自私鬼。 开学后的一个月，他们从一对只能在学校里，或者是周末放假时才能相见的恋人变成了更加难舍难分的情侣，卡诺斯说他受够了只能在特定的时间里见到迪瑞，他说：“我想见你，无时无刻都想亲吻你。” 于是卡诺斯常常来到迪瑞的家里，一开始只是在放学时过来，和迪瑞一起吃一顿饭再离去，变成了在迪瑞这儿过夜，他们在夜晚相拥而眠，不只是卡诺斯，就连迪瑞也开始有些恋恋不舍。 所以卡诺斯开始经常在这儿留宿，就像假期里他们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一样，即使卡诺斯依旧忙碌，他们见面的时间并没有比之前多上许多，但是两个热恋之中的人对此已经满足了，他们能看着对方，能陪伴在对方身旁，已经足够了。 卡诺斯睡得晚，他经常会因为忙于毕业的事情而不能早早睡下，但有时候他又会陪着迪瑞，在迪瑞睡觉的时间点里和迪瑞一起躺在床上，他拥抱迪瑞，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等恋人睡着以后卡诺斯会看着他的睡脸，在心里数着迪瑞轻颤的睫毛，然后露出幸福的笑容。 迪瑞常做噩梦，他时常在深夜里熟睡的时候开始落泪，他梦见这些年一直重复的梦，他浑身发抖，会喃喃自语，有时候甚至会惊叫着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又抱着自己的双膝落泪。 从前他只能自己一个人面对噩梦醒来后的害怕，面对那个纠缠着他的黑暗，他只能落泪，他什么也做不了，而现在一切对迪瑞来说已经和从前不大一样了，他身边有了卡诺斯，他总会担心卡诺斯会因为自己没有规律的噩梦被吵醒而生气，可是卡诺斯只是抱着迪瑞，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告诉他不需要害怕。 “你不会烦躁吗？你这么累，可是我总会吵醒你。”迪瑞会这么问卡诺斯。 卡诺斯这时候总会笑着，吻上迪瑞的双唇，拥抱他。 “我爱你迪瑞。”这是卡诺斯挂在嘴边的话，他总会用这句话回答迪瑞的问题。 卡诺斯就好像一针镇定剂，像阳光，在迪瑞害怕的时候能让他冷静，安下心来。 迪瑞发现卡诺斯爱他，这个爱就像什么也不奢求的无私的爱一样，他只是为迪瑞不停的付出，却从不要求迪瑞做什么，但这样的爱让迪瑞对卡诺斯的愧疚与日俱增，迪瑞问过卡诺斯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任何东西都行，他希望卡诺斯像自己一样会在他的身上索取什么，这样能让他觉得心里好受些。 “我只是爱你。”卡诺斯面对迪瑞的问题，只是笑着这么回答。 就这样，迪瑞在这份幸福里愧疚，这份幸福让他出不来，而越来越大的，对卡诺斯的愧疚之心同样让迪瑞不知如何是好，这份愧疚感时常让他呼不了吸，感觉像是有人掐着他的心脏，他越看见卡诺斯仅仅因为和他在一起就能露出这么幸福的笑容，就越觉得难过。 他对不起卡诺斯。 这份对爱人的巨大愧疚感像食人血rou啃人骨髓的虫子，它不断地侵噬迪瑞的身体，侵噬他的心脏，让迪瑞痛不欲生。 终于有一天，这份强烈的愧疚感，这份虫子食人的疼痛让迪瑞再也撑不住了，他越来越爱卡诺斯，越来越不能接受自己欺骗他，他想要向卡诺斯坦诚一切，想要消化掉这个几乎要了他的命的愧疚。 “就算不能继续和你在一起，我也再做不到欺骗你了。”迪瑞苦笑着说，他握着叉子，在盘子里面的食物上面乱叉，却不送到嘴边吃下，这个动作仅仅是为了减缓他的紧张以及心里莫名其妙涌出来的窒息的感觉。 卡诺斯同样停下吃饭的动作，他看着迪瑞这副快要哭了的模样，看着他苦涩的笑容，迪瑞总是这样，很少有什么发自内心的笑容，但他是第一次这么看着他，于是卡诺斯的神情有些慌张，他对上迪瑞的眼睛，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害怕迪瑞说出的话让他崩溃。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会让迪瑞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可是我太自私了，我做不到舍弃这份温暖。”迪瑞笑着说。 “但是你太好了卡诺斯，你好到让我觉得这样的我根本配不上你，所以我再也没办法骗你了。” “因为我也爱你。” 迪瑞说到这儿，他低下了头，他看着餐盘里的被他扎得千疮百孔的食物，他咬着下唇，像是在做心理建设，他要告诉卡诺斯的事让他害怕，他害怕揭开这个伤口，回忆起这份痛苦，他也害怕卡诺斯离开他。 但是他再也不能欺骗一个爱着他的，他也爱着的人。 于是迪瑞抬起头来看着卡诺斯，他拼命的挤出笑容，但是他漂亮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又哭又笑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诡异，扭曲，他故作轻松，所以笑了出来，可是他依旧觉得痛苦，于是他流出眼泪。 他深吸一口气。 他用带着浓烈哭腔的声音，拼了命的逼自己用轻松的语气说： “我被男人强jian过。” 那天是卡诺斯的生日。 他们聚在一起，为了庆祝这个日子，卡诺斯做了一餐丰盛可口的菜肴，他买了一个小蛋糕，想着和自己的恋人一起度过他的生日。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卡诺斯的身躯震了一震，他因为震惊而握不住手上的叉子，叉子从他手里掉落，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于是卡诺斯吓到了，他从那份震惊里回过神来，低下头看了一眼那把叉子。 他又抬头看了看迪瑞，他笑了一声，有些无奈，更多是不太相信，骗自己不要去相信。 他又笑了几声，就像是觉得迪瑞说出来的话是一个玩笑，他有些牵强的扯出一个笑容说：“你在说什么迪瑞，你醉了吗？” 说到这儿，卡诺斯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他看起来有些慌张，双手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迪瑞，一直笑着，笑得很勉强，他慢慢走到迪瑞面前，扯着嘴角，他不敢相信，他认为这个应该是个玩笑，迪瑞在他生日开的一个玩笑。 卡诺斯骗自己，这是个玩笑。 “你困了吗？我带你到楼上睡一觉吧？”卡诺斯蹲下来，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握住迪瑞同样发抖的双手，勉强的撤出笑容，用温柔的声音哄着迪瑞，“迪瑞，你怎么哭了？这只是个玩笑不是吗？” “我们去睡觉吧，好不好？” 卡诺斯蹲着，他蹲在迪瑞面前，他仰起头看着迪瑞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看着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拼命假笑，到再也装不下去，看着他的神情越来越痛苦，看着他不停的掉落着泪珠，他的身体忍不住发抖。 “是假的，”卡诺斯说，但是迪瑞的神情让他没办法继续相信自己的话，他有些动摇，但是卡诺斯并不想让迪瑞伤心，他怕伤害到迪瑞，所以他依旧笑着，尽管看起来有些滑稽，“对吗？”卡诺斯的声音也有了哭腔，他询问迪瑞，他的声音很小，也很无助，这个黑发男人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祈求。 他从来没要求迪瑞做什么，他从来不奢求得到什么，他只想和迪瑞在一起。 但是今天，他有了想要的，他那双眼睛看着迪瑞，他想祈求迪瑞告诉自己一切都只是玩笑，“求你了，迪瑞......”卡诺斯几乎要哭了，他哭着说。 告诉他这只是玩笑吧。 这是他唯一在这段感情里请求的东西。 迪瑞看着卡诺斯那副模样，他看得出来卡诺斯在求他什么，他知道卡诺斯想要听到什么，他知道，只要自己否认了卡诺斯就会无条件的去相信他，他会站起来拥抱他。 迪瑞知道要怎么让卡诺斯不再哭泣。 他也多么想就这么告诉卡诺斯，这一切只是玩笑，多么想继续维持这个给了他一切温暖的感情，想保护这个爱着他的男人。 可是他做不到，再也做不到欺骗他了。 “我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外出打工，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住在这，”迪瑞哭着说，他把手从卡诺斯的手掌里抽出来，他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裤子，他说到这，深吸一口气，拼命的憋着眼泪，，又继续说：“我初二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在半夜里闯进来，我什么也不知道，他力气太大了，我拼命的反抗......” “我反抗......”迪瑞眼里的泪水又一次止不住的涌出来，他仿佛回到了那个让他痛苦的夜晚。 “我反抗了，可是那个男人把我摁在床上，”迪瑞又说：“可是我反抗了......”他哭得越来越厉害，他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他不停的重复着那句“我反抗了”，他笑着看着卡诺斯，但是他的眼睛在哭泣。 “我反抗了啊......” “为什么会这样？” “我明明反抗了......”迪瑞说着，他抬起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看见泪水落在掌心里面，他转过头去看着卡诺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不解，充满了疑惑，他疑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我明明反抗了。”迪瑞又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颤抖，发音越来越不清楚。 他看见卡诺斯皱起来的眉头，看见他眼里的震惊，他忽然觉得害怕，他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拼命的想解释，他害怕自己因为这个错误被丢弃，于是他忽然握住卡诺斯的手，他颤抖着，不停的向卡诺斯解释：“我反抗了卡诺斯......我反抗他了......” “你相信我！”迪瑞再也受不了了，他哭起来，他害怕极了，卡诺斯这样不敢相信的眼神让他身体里面那个食rou的虫子变得越来越大，大到几乎一口能把迪瑞生吞活剥。 迪瑞并没有说下去，只是不停的重复他反抗了，像个无助的孩子，即使犯错了，也想着这个爱他的人原谅他，原谅他犯下的错误，让他能够在他的身边赎罪。 只要别抛弃他。 但是他凭什么要求卡诺斯继续爱着他呢？ “是啊，我凭什么让你原谅我......”迪瑞哭着哭着，忽然笑出来了，他看着卡诺斯，像是愿意放弃一切了，他不再请求卡诺斯能够包容这一切，于是他说：“你走吧卡诺斯，没关系，我不应该这样哭，不应该想让你因为我哭泣而不愿意放手。” “这样太自私了。” 迪瑞站起来，他拿起桌上还装着食物的餐盘拿到垃圾桶那儿倒掉，他又慢慢的走到卡诺斯坐着的地方，把卡诺斯的餐盘收拾好。 他拿着抹布在这张小小的桌上擦着，他不敢看卡诺斯，不敢看他离去。 他听见卡诺斯的脚步越来越近，他感觉到卡诺斯就站在他背后，也许卡诺斯想说什么，也许想责备他为什么欺骗自己，迪瑞知道这是自己应得的，不论如何他都会承受卡诺斯的情绪，只是他不敢看卡诺斯。 可是他没想到卡诺斯从后背轻轻地抱住了自己，他的动作那么温柔，就像害怕伤害到迪瑞一样，迪瑞的身躯忍不住抖了一下，他开始害怕的发抖，他想卡诺斯说些什么，怪他也好，可是卡诺斯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抱着他。 迪瑞身体里那只巨大的虫子因为卡诺斯的体温而变得躁动，迪瑞开始疯狂的反抗，他失声的叫着，哭着，想让卡诺斯松开手，松开这副肮脏的躯体，他不再愿意弄脏卡诺斯，虫子扭动着，迪瑞也在拼命的拨开卡诺斯的双手。 “放开！！！”他哭着说，他害怕极了，抓着卡诺斯握的紧紧的双手，想要把它们分开，想要卡诺斯松开他。 迪瑞叫着，哭着，挣扎着，直到没了力气，只能无力的站在那儿哭泣，他的声音变得很小，他不再激动，他卑微的祈求着卡诺斯，像是希望得到最后的脸面，他说：“求你了，卡诺斯，我求求你.....” 卡诺斯抱着这个受惊的，可怜的小动物，他贴着迪瑞的身体，他的头靠在迪瑞的肩膀上，迪瑞越挣扎，卡诺斯的力道就越大，像是不愿意把迪瑞从自己的身边剥离开，不愿意让迪瑞离去，他听着迪瑞的哭泣声，只是亲吻了他洁白的脖子，这让迪瑞哭得更厉害了。 “没关系的，没关系。”卡诺斯等迪瑞冷静下来一些以后，用温柔的口吻说，他的语气里是毫不遮掩的，对迪瑞的心疼，“别害怕迪瑞，别怕。” 卡诺斯安抚着这个可怜的人，他就这么抱着他，直到迪瑞不再哭泣。 “这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怪自己。”卡诺斯轻声地说：“别怪自己，放过自己迪瑞，这不是你的错，我不会怪你，我也没何资格去怪你，任何人都不能怪你。” 他的声音就像春风，让迪瑞逐渐的冷静下来。 “我爱你迪瑞。”卡诺斯说。 “不论如何，我都爱你。” 迪瑞的泪水又再次的滴落，滴在了卡诺斯的手上，他不知道怎么说，他身体里的虫子变得安分下来。 他像是那只虫子。 他感觉到似乎有一缕阳光照进那个黑色的梦境里，驱散了一切黑暗，赶跑了在里面叫嚣的鬼灵。 那缕阳光像茧一样，裹住了他，裹住了虫子，虫子就蜗居在里面，不再闹腾，过了很久，很久，迪瑞走过去一点点撕开了拿个巨大的虫茧，把它一点点剥开。 里面躺着的是他，赤身裸体的小时候的自己。 他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脆弱，他蜷缩着身体，瘦弱的躯体被阳光包裹着，他看起来那么平静。 就好像得到了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