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每年假期尾声,学校的老师领导就要开始召开大大小小的管理层会议,为即将到来的学生大面积返校做准备。 所以,宋啸很不巧的赶着老师们最忙的时候来了。 他郁闷的在导员办公室外头蹲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老刘跟书记两个人从里面出来。 “…你咋还在这呢?” 老刘跟张书记招呼一声,疑惑地挥挥手让宋啸先进来。 “…老师,不是您让我等着的。” “啊。是吗?”老刘尴尬的呵呵一笑,其实早就忘了自己说过什么。“我记得我是让你先去吃饭的啊。” 宋啸想翻白眼,没敢。 他刚才在楼梯间等久了等的嘴痒,下意识就想掏烟,摸到口袋才想起来他为了池瑞之爱咳嗽这毛病,早都快把本就不大的烟瘾给戒了。 “总之你快给我签字盖章吧,我还急着吃饭去呢。” 老刘年纪不大,三十出头,瘦瘦的中等个子,跟学生们都很亲近,人也好说话,所以宋啸没跟他客气,大咧咧的就把一沓文件往他桌上一放。 “其他东西我早就写好了,您给盖个章,就完事儿了。” 老刘噢一声,一边打开章印的盒子,一边随手翻了翻休学缘由那几张纸,看了几行瞪大了眼睛。 “…这什么玩意儿,你不是说是家里私事儿吗?” 老刘一脸震惊,“你要结婚了??” “对啊。” 宋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十分理所当然,“等我满法定年龄了就结。这次要回去办婚礼。” “…” “…是不是太突然了。” 之前宋啸申请的时候还是挺久之前了,那时还不愿意多提,只说是家里的问题,不方便讲。怎么今天倒是大喇喇的写出来了。 这小子平时玩没个玩相,学习倒是不错。这么小的年纪,才二十岁,就忙着结婚,不会是给人姑娘肚子搞大了吧。 老刘惊讶归惊讶,心里直嘀咕面上倒是不显,很快给他一张一张的盖好了章。 宋啸一看他那来来回回扫视的怀疑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顿时有些无奈。 “您可别出去乱说,我这是正经结婚,我老婆好好的,没大肚子,身体健康,家境优越,我们老宋家不存在逼婚行为,谢谢。” 池瑞之肯定有钱的很,再说他也没那个能耐给他生大胖娃子。 “…你这孩子,老师是那种人吗?当然了,老师也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宋啸终于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 不过也不怪旁人瞎想,得赖他自己的长相,好看的太有冲击性,一脸渣男相,他也没办法。说起来他还有好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风流韵事”流传在外呢…?离谱。 “喏,都好了,书记在隔壁,刚才说要跟你聊两句呢,去吧。” 老刘挥挥手开始赶人。 “行,谢谢老师。” 宋啸几步走出导员办公室,顺手轻轻带上了门。口袋里的手机从刚才起就一直震震震,震个没完。他皱着眉掏出来一看,果然,就知道是他那缺心眼的发小。 他走到楼梯口按下接听,“喂?搞毛啊大哥,我这正跟导员…” “兄弟!!你他妈怎么现在才接我电话!!你知不知道你究竟错过了什么!” 陈潞尧恨铁不成钢,他躲在柳树后头,伸着脖子去看不远处已经聊了许久的两人,眉头越皱越紧,叙旧咋还叙个没完了… “到底怎么了…” 宋啸突然捏紧手里的电话,低声急急问他,“是不是池瑞之出什么事了?病了?” “他没病你放心吧。” “那怎么了?我这学院书记要找我谈话呢。没事儿我挂了啊。” 陈潞尧急了,“诶你别,你挂了会后悔的!卧槽我跟你说啊,咱们这突然来了个陌生的男的…” 宋啸眨眨眼,“谁啊?” “我初步怀疑,是你老婆的旧情人。”陈潞尧干脆蹲在地上光明正大的偷窥,“好像叫什么景行,姓…噢,应该姓黄,黄宴清叫他小叔呢。” 黄景行? 宋啸缓缓拧起眉毛,黄家人,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不会是那个违背契约的融血之人吧。 他切出通话页面看了看微信,难怪池瑞之之前只回复了一半,就没了消息。 “不用怀疑,应该就是。” “…”陈潞尧喉咙里一梗,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叫就是,你不担心啊?我看他俩挺亲密的,那氛围,一般人插不进去。” “我担心什么?” “老婆跟人跑了啊!我擦擦擦,你等会儿…” 陈潞尧一抬头就瞥见那两人已经走到了书阁一楼里面,池瑞之还被那个黄景行握住了手臂,似乎正在挣脱的样子。 这岂有此理,兄弟妻不可戏,他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一把把他们俩扒拉了开。 他护犊子的把池瑞之挡在身后,张嘴就骂,“干嘛呢干嘛呢,你这人,耍什么流氓呢!” 电话里听见耍流氓这三个字的宋啸: …??!!! 黄景行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愣了一下,有些讶异地看着他,“…什么?” “装,没耍流氓你摸人小手。” 池瑞之这时候有些虚弱地开了口,“陈少爷。我没事。” 陈潞尧这才发现他身子一个劲地往下滑,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只好先挂了电话,两只手一起扶住了他。 “爷?您怎么了?” “瑞之?” 黄景行见状也顾不上计较陈潞尧方才那句耍流氓,凑近了过去想要揽他的腰身。 “我先带你去楼上。” “诶诶诶,你干什么你,”陈潞尧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我送爷上去。没你的事哈。” 池瑞之倒还真的顺势靠在了他身上,偏过身避开了黄景行的手。 “景行,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需要你的血。” “血已经不够了,你不喝药,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黄景行面上流露出恳切之意,几乎是恳求的看着他, “…我知道,我知道你还没原谅我,” “可潮期你熬是熬不过去的,别跟自己较劲,好么?” 池瑞之方才说话说的好好的,情潮就突然来了,他们俩都措不及防。虽说情热本就总是来的突然,只是这个时候,实在不凑巧。 他已经烫的难受,没什么跟他继续解释的力气,只得捏了捏陈潞尧的手臂,示意他先扶自己上楼。 “别,别说了。不要逗留,出去。” “瑞…” 黄景行闻言只得默默停下所有动作,闭上了嘴不再多说,只是眼神却深沉了下来,带着探究之意看向了陈潞尧搀扶的踉踉跄跄的背影。 宴清曾提起过的一个人,就是他么? —————————— “爷、爷,到底几楼啊我去…” 陈潞尧比池瑞之矮了有十厘米,更何况一个高大的男人分量绝算不上轻,他扶的就有些吃力。池瑞之被他搂的歪七扭八的,半天才上到二楼,他这会儿已经感觉到下身汹涌的湿意,霎时就有些急切起来。 “就,就到这里吧。”他干脆在二楼停下了脚步,费劲的扶着书架站住,然后推了推陈潞尧肩膀,“你赶紧、出去,不准旁人进来。” 陈潞尧再傻也看出他现在不对劲,只是自己不明就里,也不好硬是留下来,犹豫了一下只能转身下楼出去。 他到一楼一看,果然黄景行还没走,十分担忧的望着楼上,立在花园里活像个雕塑。 本想先去叫人的陈潞尧立马决定留下来守着,万一这男的趁他不在偷偷上去了,池瑞之这状态应该反抗不了吧… 突然又猛然想起方才挂断的电话,掏出手机一看,上面只有宋啸发过来的两行简短的信息: 我马上回去。 给老子把人看住了!!! 陈潞尧这边松了口气,想着自己兄弟真男人就是靠谱,不过池瑞之那边独自在昏暗的楼上,就没那么好受了。 他蜷缩着在二楼地板上躺了一会儿,腿间很快洼湿一片。艰难地剥开衣襟露出汗涔涔的胸膛,里头的纱衣也不出所料的沾湿了。 他在黑暗中虽看不见但也能想象出自己如今这副污糟样子,衣衫不整,大汗淋漓,股间密集痒意几乎让他忍得哭出来,心里骤然弥漫出一股委屈和不甘。 凭什么巫师血脉男子之身却要遭受这些,为什么遭受背叛的人是他,每一次潮期都在枯耗他的寿命,如果找不到办法,他还能,还能活几年…? 怀里突然嗡嗡震了两下。 他身子一顿,蓦地睁开了水雾迷蒙的双眼。 有的。有办法。 有办法的… 抖着手把手机从衣袋里拿出来,他指尖戳在屏幕上都颤的没理,半晌终于赶在来电挂断前接通了电话。 “喂?!池瑞之?你在听吗…喂?” 宋啸火速买了最快的机票,现在已经坐上了出租车。从刚才到现在他给池瑞之打了无数个电话,只有这一个接通了,偏偏还不说话,他恨不得直接长翅膀飞回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池瑞之?怎么不说话?你在吗?” “…在、呜。” 池瑞之侧躺着捧住手机,他听到宋啸声音的一瞬鼻子就酸胀起来,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淌,咬着嘴唇死死憋住才没发出丢人的泣音。 宋啸本来都打算挂了,骤然听到他出声惊喜的不行,只是细听之下却能觉出他话尾的哽咽,叫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哭了?” “是不是那个狼心狗肺的黄景行欺负你了?!” 池瑞之一怔,他怎么知道的。 “不是,不是他、是我,我…” 宋啸一边跟他通话一边已经进了候机大厅,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蹲了下来,“别哭,我已经进机场了,晚上就能回去了…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池瑞之嘴唇抖了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就这么回来了,那他的事岂不是办不好了? 见他不回答,宋啸也不着急,柔着声线慢慢的去哄他,安抚着,片刻那边才松了口,哑着声音说很难受,很不舒服。 “…是上次那个病?” 池瑞之抽噎着点点头,却没意识到宋啸根本看不到。 “你快、快回来吧…我好难受…” “很快,我保证。你乖乖睡一觉,睡一觉就能见到我了,啊…” 宋啸捏紧了手里的手机,心里急得燎原一般,挂断了电话之后给陈潞尧发了好几条消息,叮嘱他先去找彦叔,叫他去守着池瑞之,但是记得看紧了那个姓黄的。 彦叔在,他就稍稍放心一些。 “妈的。” 这狗东西什么时候回来不好,非赶着这时候。 宋啸气的牙痒痒,只恨自个儿太会挑回校的时间,爬起来就暴躁地踹了自己行李箱一脚。得亏这边人少,要不然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非得吓着路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