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祈临收到失业预告
祈临瞄了眼墙上的挂表，已经下午七点，比平常下班时间迟了一个钟头，女儿四点半放学，自己已经让她等待两个半小时了，按惯例，他该跟学校里的代接老师发消息，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但现在，他不能拿出手机。 ? 因为，他面前站着自己的地中海项目经理，而且，经理正拍着桌子、吐沫横飞的骂人。 ?? 一起站在办公室挨骂的还有这次临时组成的项目组中另外两名同事：一男一女。 ? “一个方案改了一周都没弄出来，当公司养着你们吃白饭的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们等月底末位淘汰，卷铺盖滚蛋吧。” ? 项目经理姓张，三十五岁的胖子，四肢短粗、面容平凡，全身上下最突出的特点就是他的地中海发型和啤酒肚。他骂累了，腊肠似的短粗手指扯着脖子上的领带，拍着桌子怒声道“明天都他妈自觉点，提前到公司改方案。” ? 说完自顾自拉开办公室的门，赶电梯下班，将被他骂的狗血淋头的三位员工甩在身后。 ? 空荡荡的办公室内，祈临和另外两名同事面面相觑，年纪最大的老油条钱明轻描淡写的拍拍身上的廉价黑西装，彷佛要将晦气一起拍掉，毫不在乎的指挥几人：“走吧，到点下班了。” ? 他今年32岁，是诺万公司入职五年的老员工，很有几分威望。 ? 祈临刚来这家公司不到一年，自然听话。 ? 出了电梯，祈临正准备往公交车站走，突然被钱明叫住，“祈临，我记得你不是要去天海小学接你女儿，正好我今天去天海区办点事，把你带过去算了，省点车钱给你女儿花。” ? “这会不会太麻烦。”祈临有些不好意思。 ? “这点小事，你客气什么，又不是天天送你。”钱明笑得一团和气。 ? “那，谢谢钱哥。”想到自己也没什么值得人家算计，祈临认真道谢后，坐上了车。 ? 车子徐徐发动，车窗外的繁华夜景浮光掠影般划过，祈临看向窗外流光溢彩的商业大厦，心里有些黯然，自己已经28岁，在燕市呆了6年，可以说大半青春都埋葬在这座灯红酒绿的不夜城，却依旧没法在这里安家落户。 ? 如今燕市的房价年年暴涨，自己欠下的债务却还遥遥无期，社会竞争又这么激烈，等萌萌到了三年级，无论如何也得供她学一门特长，这样算来，工资永远入不敷出。 ? 另外，买不起房子就没有户口，萌萌将来高考也是难题，想到这里，祈临半眯着眼睛靠在座椅中，几乎喘不上气。 ? 开车的钱明透过后视镜看祈临一眼，提高了声调：“祈临，我有一个关于你的坏消息，要听吗？” ? 祈临的emo戛然而止，陡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抓紧掌下座垫，一字一字的开口道：“钱哥，您说吧。” ? 钱明沉默几秒，有些不忍的开口：“公司最近效益不好，我听人事说我们组要裁员，我是老员工了，手上有一点人脉，自信不会被开掉，田洁今天虽然跟我们一起挨骂，但她私底下其实是张经理的远房亲戚，所以最迟一个月，你会被开除，趁早换工作吧。” ? ....... ? 祈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又是怎么把么萌萌接回家的，回过神时，女儿已经拉开灯乖乖趴在桌子上写起作业，而他自己站在狭小的客厅当中，像是一个无人认领的幽魂。 ? 晚饭后，祈临把女儿哄睡着，独自一人来到客厅算账。 ? 一旦被公司辞退，他的社保就面临断缴风险，必须尽快找到公司挂靠过去，并且他没有足够的积蓄，一旦失去工资，房租、水电、生活费、女儿学费、还有每月的债务会瞬间抽空自己的存款。 ? 唯一的安慰是郁夏那里的高价兼职，只要每周日帮忙做一下房屋清洁，准备一顿晚餐，就能拿到3200块的报酬，对马上要走入绝境的祈临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 ? 想到这里，祈临忍不住环视自己的廉价出租屋，地板潮湿发黄，墙壁已经渗出了霉斑，无论怎样打扫都显得陈旧窘迫，时常堵塞的马桶、经常掉线的热水器更是让居住体验雪上加霜。 ? 反观郁夏所租房子的美好环境，地板是光滑的栗色实木、墙壁没有一丝污迹、连浴室里的马桶和淋浴设备都是最新最好的，阳台上养着各种清新怡人的植物，简直就是座小花园，就算租不起，多看两眼都让人心情舒畅。 ? 郁夏本人甚至还在上大学，大家只相差不到十岁，怎么生活质量夸张到像隔了一个世纪呢？祈临越想越心酸，不由呼出一口浊气。 ? 算了，羡慕也没用，还是老老实实准备简历，换工作吧。恰够柠檬后，祈临钻进浴室，拧开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开始洗澡，果不其然，洗到一半热水器就罢工了，幸好是大夏天，冷水淋到皮肤上，哆嗦一会儿也能勉强忍受。 ? 匆匆涂上廉价的橘子沐浴露搓出泡泡，又很快冲洗干净，整间浴室里弥漫着一股涩涩的酸味。 .......................? “哇，安山红橘果然名不虚传，又甜又多汁。”郁夏一边往嘴里塞着甜蜜的橘子瓣，一边喜滋滋动动手指，给了欣欣水果网店五星好评。 ? 一分价钱一分货，180元一斤的红橘跟水果摊上8块钱一斤的普通橘子有天壤之别。 ? 从前郁夏一直觉得花大几百块买水果的人都是傻子，现在想来，不过是酸葡萄心理罢了。 ? 真香定律虽迟但到，郁夏边嚼着甜蜜的橘瓣，边认真敲键盘修改自己的期中论文。 ? 事实钦定，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贫瘠土地结出的果子，向来酸涩，甘甜从来诞生于肥沃土壤，永远奢侈。 ? 果实如此，生活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