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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失信(十九):逼宫,以及战神归来

    “关闭东华门、神武门,严加驻守。西华门留做出口,见一个,杀一个!”

    “是!”

    午门开,千军入,气势滔天。壮丽巍峨的帝王寝宫外,众太医全部跪在地上,马蹄声的轰鸣由远而近,冰凉的石板在颤栗,软弱的膝盖瑟瑟发抖。

    走到跟前,那浩浩荡荡的兵马自动让开一条道路,太子身披盔甲神情傲慢,驾马行至殿前。

    殿前的老侍者拱了拱手。

    ”让开!” 太子离辰长戈一转,直指对方。

    “入宫必解甲留兵,太子殿下此般声势,恐怕不妥。”对方说道。

    “父皇重病,你等佞臣却欺上瞒下隐而不发,罪该万死。今日我便已储君之名治你们罪!”

    “全部拿下!”

    身后军队领命,将众人包围住。

    ”太子莫要听信谣言,圣上近几日不召见您,只因太医说了要静养,并无大碍。”

    老侍者似乎叹了口气:“您此番举兵进宫只会惹皇上不喜,现在罢手…..还来得及。”

    “胆敢威胁皇储,好大的胆子!”

    老者循着尖锐的女声眯眼望去,西庭帝发妻,盛装打扮的皇后娘娘由宫女牵引,从让开的兵马中款款走来。那眉眼一如往日雍容优雅,此时站在杀气腾腾的军队间,更是给人一种掌控局势的高傲和自信。

    多说无用,老侍者索性让开。

    “母后。” 太子收起兵器。

    “辰儿,随我进去。我倒要看看,谁敢再拦我?”

    …

    进到殿中,伺候的人早已听到动静,皇后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知道怎么处理吗?”

    离辰点头:”儿臣已经吩咐过外面,一个不留。”

    龙榻上,西庭帝双目紧闭,呼吸急促,旁边的年轻太医刚喂了一勺药进去,他就立刻痛苦地咳嗽不止,甜腥的血气在嘴角散开。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那太医见到殿中来人,行了个礼。

    “你出去吧,我和辰儿相陪皇上说会话。”

    “可是——”

    那人对上太子的目光,白着脸匆匆退去。

    ….

    “皇上,今日是辰儿的生辰,他已经三十有二了。”

    这时,皇后走近,拿过床边的药碗,将药汁喂到皇帝嘴边,见他喝不进去也不显得惊讶。

    “算来,臣妾嫁给您也有三十五年了…..” 皇后神情恍惚了一下,“臣妾老了,很多事情记不清了。只记得皇上一开始待臣妾很好,也善待臣妾娘家,封辰儿为太子,请最好的学士做辰儿太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是因为臣妾的哥哥擅用兵权的时候吗?可是那时候洪水猖獗,父亲奉旨抗灾却险遭暴民,哥哥担心父亲安危,这才调用了兵力。可您是怎么做的?不过几个迂腐的言官弹劾,您就降了父亲的官职,去了哥哥的兵权,更是施以鞭刑以儆效尤。”

    “外戚专权乃是大忌,臣妾明白。…..可辰儿失去臣妾娘家的依仗,本就前路难行,您却一点也未曾优待他,若不是臣妾苦求,恐怕左相这门婚事都来得不容易。他是您的嫡亲长子,是您亲封的太子啊!先前,不过杖毙了几个丫鬟,您就罚他禁足。那熊霆飞屠了一城的西域贵族,你不罚反赏。” 皇后冷笑道,“辰儿在这个位子做了十五年了,因为是太子,未来储君,所以文官的眼睛全盯在他身上,一言一行都被批判。他是个好孩子,可惜你听不进他的话,偏信那些谗言。”

    “臣妾是皇后,也是母亲。那些贱民如何与我辰儿相比? ”

    “你知道吗,那天师是辰儿举荐的,他一开始真的只是想让你高兴。” 皇后将吊命的药直接倒在了花盆里,“可你宁愿信那些天师的厌胜之术、缥缈仙丹,也不愿意多照拂自己的儿子,还让熊霆飞一个粗鄙武夫监视辰儿,是你自己寒了亲生儿子的心,也寒了我这个做妻子的心。”

    皇后靠近西庭帝耳边,小声笑道:“你可知道,那所谓的仙丹,吃一次,命就少一刻。”

    床上的人似乎呼吸停了一下。

    “死的时候,既痛苦又缓慢,越是吊命,越是痛苦。” 皇后右手拿起旁边的软枕,“臣妾也不想让皇上难做,所以,请您安心的去吧!”

    .....

    两颗石头,一枚打在皇后背上,一枚打在太子身上,两人身体顿时僵住。

    “谁!?”

    来人上前,迅速移开软枕,西庭帝紧闭的双目动了动,竟睁开了眼。

    皇后惊恐地看着皇帝撑起了身子靠在床边,帝王虽气色不佳,但双目清明。

    “外面的人呢?”

    “回陛下,我等假扮太医混在殿外,刚要动手七皇子的弓箭手突然出现,迅速解除了危机。” 说话之人,竟是先前喂药的太医,此人正是西庭暗卫统领。

    “倒是会找时机。”

    “不可能,不、不可能。天师明明跟我说你今晚必死,怎会——” 太子因为过于激动声音都哑了。

    “一个来历不明的天师,朕会让他轻易进宫?”

    西庭帝说到这里,缓缓吐了一口浊气.

    西庭帝的病是真的,命不久矣也是真的,只是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恰好借这次机会,他也想好好看清一些人的面目。天师被他控制,药量的轻重自然都拿捏得精准无比。只要在适当的时候让天师放出自己病危的消息,必会有人迎风而动。

    先前告老还乡的吴将军,他旗下的人马全部分散在城里城外,只要计划中的人进入宫内,所有人会立刻得到信号,由此来个瓮中捉鳖。

    “…….天师是你的暗线?” 皇后毕竟见过风浪。一个皇帝,一个太子,孰轻孰重昭然可知,倒戈也在情理之中。

    “你父亲治理洪水,私吞国库拨出的七十万两白银,导致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民不聊生,这才有了暴乱,朕没斩他还是看在与你的关系上。至于你哥哥,他说是去救父,其实却带着大批人马当了逃兵,害我西庭军几乎全军战死。去他兵权赐鞭刑已是轻罚。百姓众口悠悠,重则动荡西庭之根本——” 皇帝说打这里咳嗽了一声,甜腥味又涌了上来。

    “杖毙几个丫鬟…..太子任意妄为宠幸东宫女官,几个女官不堪侮辱向大理寺伸冤被他斩草除根,其中一人已身怀子嗣,当时宫中谣言四起,你以为朕不知道? ”

    “不过几个女官,如何与我辰儿相提并论!?”

    “……”

    帝王沉默许久,摇头:“慈母多败儿,糊涂啊…..”

    “我命熊霆飞陪辰儿出席宴会,虽有束他言行的用意…..却也是告诫其他人,太子毕竟是太子,他背后站着的,是朕。”

    熊霆飞武艺不用说,行事粗中有细为人刚正不阿,对朝廷又忠心耿耿。最重要的,他是西庭帝亲自提拔的人,若与太子同行,其含义不言而喻。

    榻上之人吞咽了一下咽喉,看向皇后身后周身僵硬,目光震颤的长子,“朕给了你机会端正言行,愚钝不要紧,能接纳满朝文武的谏言便也不会败了这江山。可你看不清,非要越过朕培养自己的势力。”

    皇帝说完,报了几个名字,太子脸色惊变,若不是xue道被封怕要跳起来了。

    “贵为太子,又是皇后所出……地位本来远超老七、老九,” 那人轻叹一口,“然而老七尚能养精蓄锐,你却连等朕死的耐心都没有。”

    “传朕旨意。太子拥兵自重,结党营私,心胸狭窄不容旁人,朕感念天下百姓安危,今废其太子之位,押送洛河北苑,非召不得入京。”

    “皇上——” “父皇!”  洛河北苑在离西庭主城千里的遥县,乃是一处破败的避暑山庄, 皇帝此举便是要彻底断了太子的念头。

    “皇后伤心过度,在宫中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

    “太子不仁,朕决定,另立——” 这时西庭帝面色一紧,鲜血的气味从咽喉冲了上来,他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口,直接倒在了床上。

    “陛下!” 暗卫首领迅速起身。

    上前一把脉,气息没了。

    天家无父子,然而西庭帝到最后都没有杀太子,可见还是念及亲情。然而急火攻心,早已令他血液倒流四肢僵硬,一再地强行压制,终于还是遭受了反噬,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众人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皇帝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

    皇后一愣,顿生急智:“皇帝驾崩,本宫要主持大局,快解开我和太子的xue道。”

    暗卫首领蹙眉不语。

    “今天的事情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何况就算太子被废,然而圣旨未说完,储君位置空悬,立嫡立长辰儿仍是最佳人选。他日继承大统,必会记得你的功劳!”

    “皇后娘娘多虑了。”

    门被撞开,离耀带着人有条不紊地走进来,身后慕容琉璃女扮男装拿着复合弩,一双眼睛四下打量防止突发状况。

    “参见七殿下。” 暗卫首领行礼道。

    离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看了看床榻上无声无息的躯体,眼中透着一丝复杂。

    “先帝遗诏,”他看着信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在位多年,自认殚精竭虑,不敢懈怠,只望西庭国运昌隆,国土广阔,所到之处百姓安康,风调雨顺。然天子亦不可避祸,朕深知时日无多,而太子不仁,非皇储之人选,朕深感痛心。今日,立七皇子离耀为太子,其生母晋贵妃,死后入皇陵。钦此。”

    “不可能!” 太子发疯般地嘶吼道,“你不过一个贱婢所出,也胆敢与我争太子之位?这诏书是假的,我不信! ”

    “大哥请慎言。” 离耀冷声道,“此召有先帝私印,可让大学士来检验真伪,离耀不惧。”

    众人对峙不下,直到有人去请大学士来,那颤巍巍的老人研究了诏书许久。

    “此乃皇上亲笔,私印……也有五爪金龙印记,……是真的。”

    长戈落地,大势已去。

    ……

    西庭帝驾崩,举国大丧,婚嫁全部往后推三年。

    慕容琉璃见自己的婚事遥遥无期,心里其实别提有多高兴了。 不过近日离耀的登基事宜繁琐,她也在宫中忙碌,一时间也没有再去听侯府的消息。

    钦天监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

    五天后,离耀龙袍加身,一步一阶,一个养精蓄锐、不受重视的皇子,最终成为了帝王。

    离刃立于群臣之首,慕容琉璃则站在人群里,骄傲地看着那个宛若天神一般站在高处的俊朗男子,这是她选中的男人,许小侯爷与之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嘭——”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宫门发出一声巨响!

    紧接着又是几声轰鸣,参加登基大典的众人一惊。

    “怎么回事?”

    “我去看看。”

    离刃拦住慕容琉璃:“还是我去吧。”

    宫外他安排早已安排了人手,武艺精湛,如果他们出事了,那恐怕情况真的很不妙。

    然而,还未待二人反应,远处沉重的宫门轰然倒塌,直挺挺砸在众人眼前!

    灰尘里,高大的身影一步步走来,身披战甲,踩着砂砾的摩擦感,仿佛撕碎了血rou,令人感到来自心底深处的未知胆颤。声音越来越近,那人手里持的两柄偃月刀泛着寒光,刀刃染红,长柄上的雕刻嵌入了血迹显得模糊不清,若是臂膀发力,一挥舞起来怕是十米内都无人生还。

    头盔下英挺肃穆的脸上,因为日夜兼程赶回的关系长出了短小的髭须,加上本就魁梧的个头和笔直的背影,整个人散发出烈日般摄人的阳刚硬气。

    不愧是西庭的战神。

    背后陆陆续续有士兵快速包围住他,可是硬朗的五官丝毫无惧,一脚便是气吞山河之势,地上青砖石板俱碎,长刀一转,刀刃血滴溅出,几乎射入敌人眼里。

    离耀站在高处俯视下方乱局,手心隐隐湿透。

    “熊霆飞,你要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