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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棉瞳孔微缩,瞪大了眼睛,差点忍不住推开谢焕。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柳棉一直清朗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柳棉看不清谢焕的表情,但是听得见他磁性好听的声音,明明离得极近,却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因为你是我的阳光。” “是吗?”柳棉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整张脸都冷了下去,“你很开心吗?我现在一点都不开心。” 谢焕困惑地眨眨眼,眼尾下垂,露出大狗狗一样的失落神情:“为什么不开心?我以为你听见这些应该会很开心才对。”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话?”柳棉反问。 谢焕说:“我看到了。” 他见柳棉沉默,就又补充:“我看见你很开心。” “我不开心。”柳棉对谢焕说他看见了的这种话接受良好,柳棉平静地重复,“我并不开心。” “知、知道了。”谢焕看着眼前人又一次落泪,感到惶惑,他不解地问,“你怎么总是哭?” 柳棉闻言一愣,立刻回道:“我没哭。” 看着明明泪流满面却说自己没哭的柳棉,谢焕呆呆地说:“哦。” 柳棉烦躁地揉揉脸颊,问:“那你现在还想跳楼吗?” 谢焕快速地摇头。 柳棉便满意地点点头,开口道:“那……”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环境就一晃变成了白天。 “居然没用掉新手保命。”柳棉脑子里突兀地响起系统冷冰冰的声音。 柳棉听见系统出声,立刻开始在脑海里对其进行狂轰滥炸:“你怎么才出现?你之前一直在看戏?还是说你开溜了?我都没消极怠工,你凭什么摸鱼啊?” 系统沉默了一下,才回复:“刚刚那是副本BOSS的鬼蜮,我进不去。” 见柳棉沉默,心里指不定怎么骂自己,系统便补充:“接下来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听系统这么说,柳棉拧眉:“那我现在应该干什么?” “上学。”系统言简意赅。 “什么?”柳棉没听明白,“上一秒笔仙,下一秒上学?” “字面意思,”系统回,“这个副本只有在鬼蜮里才危险,大部分时间你都在学校里混时间,等任务。” 柳棉心想那还算安全,但想到那个所谓的鬼蜮就又忍不住问:“那其他人为什么都好像早就知道要做什么了似的?不是说系统进不去鬼蜮吗,他们哪来的提示?” “他们带的是游戏分配的小管家,只能给出死板的固定条例。”系统解释,“它们是没有自主意识的,所以跟得进去。” “你连一个小管家都比不上?”柳棉下意识就嘲讽了系统一句。 系统冷笑一声,表示:“过了新手副本之后我就没义务引导你了,好自为之。” 不远处的短发少女已经走向柳棉,主动向这个好看得灼眼的少年搭话:“怎么样,你还好吗?” “啊,”柳棉看着少女,友好地说,“我没什么事,你呢?” 少女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我已经用掉新手保命了。” 柳棉见状,只好安慰她:“没关系,接下来我们只用正常上学等任务就好了,不会像之前那样危险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少女惊奇地问,“你的小管家给你提示了?” 柳棉正要问她怎么不向自己的系统要更多提示,系统就立刻告诉他:“他们没有系统。” “啊,对,就说要上学,没说别的。”柳棉一边回应了少女,一边在脑海里问系统,“什么啊,你的意思是你这种东西是我独一份的吗?” 系统没说话。 柳棉也没继续和系统说话,和少女聊着走向其他队友。 原本的九个队友只剩五个。柳棉问:“其他人呢?还没来吗?” 脏辫男奇怪地看了柳棉一眼,口无遮拦地回:“倒计时结束都没来不就是死了吗?开局就落地成盒,菜得要命。”副本刚开始就死了四个人,确实是凶险万分。 “什么倒计时?”柳棉没直接问队友,而是咬牙暗中问系统。 系统说:“你们在鬼蜮待的时间是固定的。” “要不然你还是给我一个小管家吧,”柳棉皮笑rou不笑,“我觉得我在鬼蜮里简直抓瞎。” 少女见柳棉面色不佳,还以为是脏辫男直白的话让柳棉感到不适了,于是开口提议:“我们还是先去学校报道吧。”实际上柳棉根本没有之前那几个玩家是死了这个概念,他没亲眼见到那些血腥的场面,就下意识觉得那几个人只是输了游戏,顶多觉得他们是被丢惩罚副本里去了而已。 五位玩家打开只有自己能看见的个人面板,果然看见上面写着“上学”。 于是六人一起往学校里走。 刚一进去,就被一位老师拦住:“你们就是这学期的新生吧。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班上。” 老师和普通人没有区别,穿着日常的休闲装,带领六位新生走向高三的班级。 但柳棉分明地看见老师微微掩藏在衣领里的脖子上有一条深褐色的痕迹,像是被粗麻绳狠狠勒过。额……或许这位人民教师有SM的爱好? 其他五个队友也能看见,但他们可不觉得老师是玩SM留下的痕迹,他们一致推测老师是吊死的。 这下就从之前只有柳棉在慌其他队友都很镇定的情况反转成了只有柳棉无所谓其他队友都胆战心惊的情况了。 六人被带进教室,吊死鬼老师就离开了。 讲台上站着位穿西装的老师,如果不是因为看起来实在年轻,严厉的样子就有那么几分像教导主任了。 老师说:“傻站着干什么,都过来,挨个自我介绍一下吧,然后挑个空位随便坐就行了。” 轻松自然又带着独特的威严的声音,和高中老师如出一辙,周身的气质也全是校园的味道。如果坐满台下的学生们不是表情僵硬,眼神无光,面如死灰的模样,或许会更正常一些。 脏辫男首先走了出去,台下的学生立刻盯住脏辫男,无数道死板机械的目光跟随他的移动而挪动。脏辫男咽了咽口水,咳了两声开始自我介绍:“我叫王嘉豪,喜欢打游戏,很高兴认识大家。” 台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学生们就王嘉豪刚刚的发言展开讨论。与其说讨论,不如说是非议,那些难听的话一句接一句,杂乱无章地钻进他们耳朵里。 “王嘉豪?什么奇怪的名字。” “声音也难听,公鸭嗓吧。” “喜欢打游戏?学生就应该好好读书,打什么游戏。” “应该是什么都不会,没别的优点了吧。” “谁想认识他啊,他看起来就是没朋友的样子。” 六人听得头疼心烦,王嘉豪受到的影响最大,居然毫不顾忌刚刚明显已经发现的学生的不正常,就直接破口大骂:“狗娘养的你们算什么东西,一群废物敢对你老子我指指点点,信不信你爹我一只手就能把你们脑袋都拧下来……” 柳棉震惊地看着王嘉豪,心想之前这人跟他们讲话的态度和现在一比,那确实是好太多了,所以说他之前都还算是蛮友好的…… “安静。”老师敲了敲讲台,漫不经心地开口。 这一下学生们全都闭口不言,又恢复了原本死气沉沉的样子。王嘉豪猛然惊醒,捂着自己的嘴瞪着眼,也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居然就那么对着一群不知深浅的NPC开骂。 “你,作为一个学生哪里有学生的样子?”老师的声音严厉,王嘉豪几乎以为下一秒就要被宣判死刑了,结果老师却只是慢悠悠地补充,“写两千字检讨,下课就得交给我。” 王嘉豪闻言猛地松了口气,步伐凌乱地走下台随便选个位置坐下了。 接下来的情况都差不多,四个人自我介绍的时候都会被学生们开批斗大会一样公开处刑一番才能找位置坐下。而有了王嘉豪的前车之鉴,大家都努力控制住了情绪没有回应那些难听的话。 健美先生叫张震,梳着大背头的精英男叫刘彬,白领男叫杨文杰,短发少女叫赵欣。 场面是千篇一律的反复,每个人都被死亡视线折磨然后又被闲言碎语嘲讽一番才得以坐下,明明是诡异得让人恐慌的场景,却因为完全的复刻而让柳棉看得有些想笑。 直到赵欣被嘲讽完了,双眼含泪地往台下走的时候,变故突生。 教室里原本不多不少六个空位,轮到赵欣的时候还剩两个。赵欣看见了其中一个位置旁边坐的那个NPC好像还挺养眼的,而且那个座位是最后一排,于是就想和他坐一起。结果那个沉默的NPC突然抬头露出帅到凌厉的一张脸,嚣张的语气完全不同于刚刚学生们似合唱般整齐划一的音调,而是充满个人色彩:“别想坐老子身边。” 学生们又沸腾起来,碎碎念再次响起:“就她也配?” “什么阿猫阿狗都想高攀越哥。” “痴人说梦了属于是。” “咱们就是说,癞蛤蟆想吃天鹅rou是吧。” 经历两次攻击的赵欣精神上受不了,既委屈又气愤地哭着喊出声:“你们有什么好得意的!要不是因为你们是N……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吗?大家都是同学,有必要吗?什么哥不哥的,装什么?难道是家里很有钱吗?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从赵欣的话里听得出她应该是一个很温和文静的女孩子,就算忍不住爆发了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而且对学校的认知也仅限于觉得学生拥护一个人可能是因为他很有钱。 柳棉莫名觉得赵欣和那个越哥有点小白花女主和霸道男主第一次见面的既视感,并且因为自己的想象而差点笑出声。柳棉心里轻松,因为他并不担心待会儿自己会因为讲脏话写检讨,他顶多把他们挨个骂一遍笨蛋。 教室安静了一瞬间,学生们动作僵硬地齐齐转头,视线全都黏在了柳棉身上。原来是柳棉真的轻轻笑了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反倒给赵欣解了围。 “好了,你们不应该这么对待一个女生,当然女生骂回来也算抵消了。这次就算了。”这时老师再次出声,“同学之间应该友爱,不要吵架,坐下吧。” 赵欣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后怕地搽搽眼泪立马换了个空位坐下了。 柳棉这下笑不出来了,他没想到自己真笑出了声,还因此被所有人盯着。而且待会儿自我介绍完了他不就得坐那个暴力男身边吗?搁言情里那是霸道男主,搁恐怖游戏里那不就是死亡触发器吗。 “我叫柳棉,平时喜欢一个人待着……”所以说他能不能一个人坐啊,不然到时候走过去也只是挨一顿骂。 柳棉正踟蹰着不知能不能直说自己想一个人坐,台下已经坐下的五个队友也或同情怜悯或担忧关心地看着他。 台下的学生们又一次发动了碎碎念,可是柳棉明明还没有说完。 “柳棉,好可爱的名字。” “听起来软乎乎的,不知道他的脸是不是和名字一样揉起来也软乎乎。”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待着,被欺负了一个人偷偷哭吗?” “难道不应该告诉大家,让我们一起安慰他吗?” “你怎么知道他哭了,说不定是一个人躲起来……” 话没说完,越哥突然出声打断那个人,冷着声音说:“没看见人家没说完吗?打断别人你有教养吗?” 柳棉听不懂,但柳棉大为震撼。 “你继续说。”那个越哥看向柳棉。 “唔额……”柳棉突然被点到,从刚刚满脑袋问号的状态回过神来。看着那个NPC的表情,有些不太敢说自己想要一个人坐了,于是只好说些爱好什么的,但他一时间又完全没想起自己有什么值得说的,吞吞吐吐半天最后居然说,“我,我也喜欢打游戏。” “我也喜欢打游戏,是不是可以和他一起玩?” “他看起来好需要保护,在游戏里。” “如果和我玩,我一定可以带他飞。” 学生们又开始碎碎念。 “是吗?”越哥一出声,其他人就闭嘴了,“下次和我玩。” 接着,他又补了一句:“只准和我玩。” 柳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忍不住问系统:“不是吧,你们恐怖游戏里也有这种恋爱脑的副本吗?” 系统的声音依然冷漠:“游戏里只有各种变态。” 于是柳棉顿时肃然起敬:“你的意思是这些人不是对我有兴趣,而是变着法的搞我是吧。哇偶,还是你游玩得花。” “快坐过来啊。”台下的帅气NPC见柳棉一直站着发愣,便忍不住催促。 系统没说话,柳棉就听话地坐到了那个NPC身边。 他视线随意地扫过NPC的桌面,却没能在课本和习题册上看见NPC的名字。于是柳棉不再乱看,老老实实坐在自己位置上,安安静静地低头看着什么都没有的桌面。 台上的老师开始讲课:“大家拿出数学书,翻到第五十八页,今天我们来……” “啪。”轻轻的一声,空白的桌面上摊开了一本数学书。 柳棉抬头看向旁边的同桌,同桌眼神示意一起看。 共用课本听课,很常见的行为。 有了课本的柳棉感激地看了同桌一眼,然后快速看完书上的题目就认真看着黑板开始听讲了。这么久了,柳棉都快被男人们养废了,高中知识当然也记不得多少。不过他相信以自己的水平,多回顾回顾,很快就能全捡回来。 但是柳棉才刚看黑板没两分钟,同桌就凑了过来,和他讲悄悄话。 同桌靠得很近,声音压低:“你叫柳棉是吧,哪个mian?” 柳棉本来也不着急学,还有点听不进去的意思,于是干脆和同桌聊了起来:“柳树的柳,棉花的棉。” 闻言同桌从凌乱的书桌里翻出一支笔,把数学书翻到扉页,写下柳棉两个字。 边写他边说:“柳、棉,绵绵。嗯,有人叫过你绵绵吗?” 好腻歪的名字,柳棉嫌弃,但还是如实回答说:“有。” 同桌原本翘起的嘴角一下子拉平了,放下笔,看着柳棉说:“那我就不叫你绵绵了。” 那真是谢谢,柳棉立马说:“好啊,就喊柳棉就……” “花花,”同桌打断他,“就叫小棉花好了。” 靠,更难听。但柳棉能说什么呢,柳棉什么也不敢说,只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 可同桌却满意地点点头,又重新扬起嘴角,周身洋溢着愉悦的气息。然后把笔塞进柳棉手里,说:“我叫秦越,卓越的越。写吧。” “什么?写你的名字吗?”柳棉看了看笔,问,“写你书上?” 秦越弯弯眼睛,极具攻击性的样貌都柔和了两分。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尖点了点书本:“对,写你名字边上。” “愉悦犯是吧。”柳棉在脑海里对系统吐槽,“你游好怪。” 不过表面看起来就是柳棉老实听话地把秦越说的照做,写下了他的名字。 “好乖,”秦越努力压下自己越来越大的笑脸,奖励似的说,“中午一起吃饭。” 柳棉眨眨眼,说:“好啊。”反正他也完全不了解这个地方,有个本土NPC愿意带自己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 系统工作手册: 话多,不在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