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失踪
竹之内三贤吓破了胆，抓着池霖跑，林禹又得冲进人堆里追赶，十足碍事，一时半会根本没法拉近距离。 骤然尖叫声此起彼伏，人群从前方退开来，像汹涌的潮浪，将林禹又刮到更远的地方。 他心中的暴怒被恐慌取代，行人的反应不正常，前面有什么事发生了。 林禹有身高优势，他想尽办法逆着人流往前挤，一面扬起头向前看，什么都看不到了，既没有竹之内惊慌失措的背影，也没有附在他身边幽魂般的池霖。 林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瞬间冲破所有挡路的屏障，远处的探照街灯正扫中他，一片白茫茫的强光，林禹险些视力崩溃，下意识用手臂遮挡双眼，倏然定住。 半秒钟后，林禹放下手，探照灯也扫去别处，前方被路人刻意空出一片空地，是人群奔逃退散的中心。 竹之内三贤就躺在那，脸色白得像抹墙的腻子，他后背慢慢地涌出血液，向四周扩散。 林禹感觉离奇魔幻，不敢相信是真实发生的，他瞪着竹之内这了无生机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成了尸体。 凶手就隐匿在逃窜的人群里，难怪路人傻的傻跑的跑，林禹属于傻住的一类，但没傻几秒，瞳孔缩小，疯狂向四周探看，池霖连个影子都没了。 他跨过三贤的尸体，揪住路人问：“你有没有见到地上这人抓着的男孩，非常漂亮，穿和服？” 路人吓得乱叫，推开他就跑。 林禹问了五六个人才反应过来，他讲的x国话，他们怎么听得懂。 林禹从脑子里调出J国话的语法、单词，虽然他学过，但是实际从来不用，即使来J国也是让对方讲X国话，现在他掉入尘埃了，因为太紧张讲得语无伦次，别人也不大乐意听，不呆在豪车、高级会所、奢侈品店、办公大厦，异国人瞧不出他的身价地位，在他们眼里，他只是一个无助狼狈、又有点歇斯底里的男人。 林禹找疯了整个广场，这地方太大，没有边界，何况瞬息万变，时间拖得越长，池霖越可能发生任何可怕的事。 外面没有，便去庞大的商场内部一点一点找，逮路人追问，没一个能说出所以然，指给他都是穿和服的陌生女人，甚至问某些女孩，不但没有有效信息，还缠住他要联系方式。 林禹焦头烂额，心脏浮在身体以外的地方，落不了地，更别讲理智逻辑了，他险些还要去女厕所寻人。 这么短的时间，池霖能跑到哪去？！ 林禹几近精疲力竭，他将这商场里里外外找了遍，这个时段的顾客、职员几乎被他记全，可里池霖销声匿迹了，林禹不认为池霖有这么机灵，他脑子一根筋的，怎么可能躲得让他找不到？！ 林禹喘着粗气，汗流浃背，浑身脱了层水，这样也不能算完，他想要进监控室调监控，但是表情太凶，加上j国话说得不溜，保安不可能放可疑的人进来。 林禹虽说出身万里挑一，不过真没干过嚣张跋扈的事，今时讲不了身段了，要对保安动粗。 “想要什么给你！刚刚一个小时的全部调出来给我看！” 林禹揪住一人的衣领，其他保安推搡着他，可林禹急火攻心动了气，加上年轻力壮大高个，其他人真不是对手。 幸得救星登场，保安们眼前一亮： “警察！警察！这人发疯了！” 林禹被夺步来的两位警察抓住手腕，他只拉扯两下，待看清警察的职业装，便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行为过激，他得去警察局掰扯几个小时的，倒时更别想找到池霖了。 林禹猜这些警察应当是为了竹之内三贤来的，深呼吸，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在不断战栗。 “不要碰我，有什么事我会找律师和你们谈。” 警察见林禹稳住了情绪，都放开他，何卓在案发现场告诉过他们林禹的身份，他们也用网络简略搜索过，确实是面前这个男人。 除过这时的林禹衣服凌乱，脸上淌着汗水，散着红晕，早没了照片里的冷冽矜贵。 警察只道：“请您放心，我们知道竹之内三贤是被别人暗杀的，您既然在现场，应该配合我们调查，您与此事无关的话，我们绝对不会为难。” 林禹再一次深呼吸，双眸深沉下来，戴上武装，和警察谈判：“我可以配合，不过你们既然是警察，我弄丢了人，你们有权力调监控，我看完就和你们走。” “丢了人？请问您带了小孩子来么？” 林禹扎心窝的痛，池霖确实和小孩子一样，单纯，可爱，还傻，他把他丢了！ 林禹扶住门框：“差不多，商场门口也有监控，说不定有的正对现场，你们调出来，也算工作职责。” 警察肯定要调监控的，可是让一个有嫌疑的当事人一起看，怎么可能。 林禹态度太坚决了，警察只收到报案竹之内集团的少爷死于非命，没听到有什么人失踪。 林禹实在没有耐心，强行进了监控室，得了，顺水推舟，保安也不再打太极，调出监控来。 果然有正对现场的角度，林禹撑着桌面，眯起眼来凑近看，目不转睛，他看到有穿连帽卫衣戴口罩的人贴近竹之内三贤，这时他还在十米外。 林禹心脏快蹦出胸口，连十指也紧紧地攥起来，手心里全是冷汗。 遮掩着面貌的人右手运动幅度不大，但是非常之狠，细数来，可能捅了竹之内三贤十几刀。 身旁的保安、警察表情全部凝重起来，室内一片肃杀，分明监控录像沉默无声，他们却能听见刀尖刺进身体发出的“噗”“噗”的响动。 林禹可不关心竹之内三贤痛不痛，血有没有流尽，他用尽全部精神，全部力量盯着池霖，这时候池霖还被三贤抓着，那凶手就在他旁边！ 林禹身体发起抖了，凶犯捅够了，捅解气了，收刀，这架势，一看预先练习过一千遍，一万遍，还得恨到极致。 池霖被三贤栽倒的身体带着，也要摔到他身上去。 凶手却及时将池霖的手从三贤手里狠狠拽出来，揽起他的腰，匆匆钻入人群，林禹控制不住自己，失声喊了池霖的名字。 凶手已经携着池霖走出屏幕以外了。 林禹觉得浑身血液、经脉、骨骼都被抽走，他失魂落魄地坐进电脑椅中，一只手臂颤抖着撑住桌面，这样才勉强支撑身体保持原样，另一只手掐着自己的大腿，完全是一副无措到极点的状态。 事态一目了然，林禹没有说假话，他真丢了人，而且是被凶犯绑架，一下子，林禹从嫌疑人变成受害家属，警察也有点乱了阵脚，没想到会有这种变故。 林禹已经没力气对付其他人了，刚刚搜遍商场里外、殚心竭虑的疲劳全部突袭而来，遍及他全身上下。 他换了个姿势，用手撑住额头，语气甚至算得上轻柔了：“你们去和我助理谈吧，他在现场，而且比我更早见到竹之内三贤，我的事他都知道，我调整好再配合你们。” 警察不可能现在强迫他，林禹这种状态，即使问也问不出东西。 警察交换了联系方式，转身要离开时，林禹突然道：“被绑架会立案吧？” “会，必然的。” “……拜托了。” 警察走了，保安也没赶林禹，林禹大概在这调整了十分钟，他想起池霖之前吵架跑去公路上骂的话——“我就是叫里面那个杀人犯把我杀了，我也不要当你二奶！！” 这个凶犯一看就早有预谋，池霖不是胡言乱语，他可能真的在那会所撞见过凶手。 林禹心里凉透了。 他脚上发软，一半是为了找池霖跑了太多路，还有一半纯粹是心理作用。 银夏广场人流量锐减了三分之二，凶杀现场也被封锁起来，有警察值岗看守。 竹之内三贤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地上留着触目惊心的大滩血迹，白色粉笔划出他死时的姿势体型。 林禹感觉头晕眼花，他下意识往喷泉走，那里他差一点就能把池霖从竹之内三贤手里抢回来，只差一点，林禹后悔到胃里发苦，如果他快一点来，或者再根源一点，他没有和池霖吵架，宠他爱他，现在大概还在床上抱着他吧。 广场又响起惊呼声，不过因为人流少，没有之前凶杀时那般刺耳。 林禹神经高度紧张，又瞬间充满希冀，万一是凶手回来了呢？他得抓住他，把池霖的下落从他嘴里打出来。 林禹奇迹般来了精神和体力，向声源处跨步而去。 有个戴兜帽口罩，卫衣运动裤的人正极光闪电地往他的方向大步冲来。 林禹一时认为绝对是凶手，只要能找到池霖，他连理智都不要了，甚至忘记了那凶手根本穿的不是同样的衣服。 后来只剩五步远时，林禹混沌的大脑灵光乍现，被定身了般站住。 那哪里是凶手，是Zac。 Zac一拳过来，林禹连躲的想法也没有，颌骨上的剧痛反而让他有种解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