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
对于陈夙夜来说,秋天代表着迷失。他仍然记得他彻底失去自由的那一天。陈夙夜平静的收拾好课本,走出校园,任由一群陌生人把他带到这座不见人迹的奢华庄园前,下车时,一阵风吹过,陈夙夜只见漫天梧桐树叶飞舞而来,而他一片也没能抓住。 认命这两个字,在陈夙夜前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而他现在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中,铁链加身,不着寸缕的身体上鞭痕累累,陈夙夜想,老天还真是不吝把最坏的命运加诸在他身上,半点不由人。 遇到薄向恒,就是他最坏的命。陈夙夜苦笑,嘴角还未来得及扯开一点弧度,干裂的嘴唇上就传来一阵痛意,他便不再动。接着他品尝到了熟悉的血味,腥腥的,甜甜的。 薄向恒总是不给他水喝。或者说,这是他驯服自己的一种手段。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薄向恒想要用这最低等的,也是最本能的需求来击溃陈夙夜的心理。低劣的手段….我才不会让你得逞,陈夙夜闷闷地想。 陈夙夜一直很聪明,他的聪明总是带着一丝狡黠。上高中时,他就懂得如何规避掉那些填鸭式的教学,最快的掌握解题的核心思路。只有这样,他才能从繁重的学业中分得一点时间打工赚钱。 陈夙夜是个孤儿,他需要自己养活自己。17岁上,端盘子,发传单,工地帮工,餐馆学徒,陈夙夜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一圈,他什么都干过,什么苦都能吃。这些搓磨也教会了他什么叫虚与委蛇,能屈能伸。 只可惜薄向恒从来没给过他伸的机会。施加在陈夙夜身上的,是绝对的压制。他连一口喘息的空间都没有,薄向恒是个十足的变态,暴君,控制狂,陈夙夜这样想道。薄向恒好像有一双能看透他内心的眼,不管陈夙夜是反抗还是驯服,反抗后装作驯服,薄向恒都不满意。他总有办法逼陈夙夜卸掉最后的伪装。他要打破陈夙夜,要他彻底变成一个听话的,温顺的,不敢有任何小心思的奴隶。 只有陈夙夜知道,薄向恒有多么暴力。天知道他强忍着生物恐惧的本能,向薄向恒扬起笑脸,讨要一点奖励的时候,内心有多么的复杂。他被关在这座庄园里,已经超过一年。而他被罚进这个没有光亮的地下室,也已经快一个月了。在这里,薄向恒不允许他穿衣服,不允许他读书,不允许他藏有任何私人物品,陈夙夜总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在这片光照不进的地方,时间流动仿佛是静止的,陈夙夜的目光也流淌的格外缓慢。 他的确讨薄向恒的喜。二十岁的大男孩,正是叛逆的年纪,偶尔的一点撒娇般的讨饶,小狗似的眼泪汪汪,很能叫薄向恒这样的独裁者受用。作为上位者,薄向恒当然懂得恩威并施这一套,自己的小狗乖乖听话时,薄向恒也不舍得欺负得太厉害。 这就是陈夙夜在与薄向恒长达一年的交锋中,摸索出的求生之道。他只能尽量掩藏再掩藏好自己的小心思,在他心底,从来没有放弃过追逐光亮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