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暮」毁了他
黄昏时分的偏殿里,宿鬼一向温和的眼眸里难得多了一丝烦躁。 若是换做在兀戌哪有这么多事,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与那人厮混,上下其手在他身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直到把他弄到哭为止…… 见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宿鬼揉着眉心离开了偏殿,他回到院子里轻易就看到了廊下依旧在熟睡的人。 暮言卿脸下的右手因受到挤压的原因,指尖供血不足而泛青,宿鬼将人扶到怀里,轻揉地着他的手。 细数来已有十多日了,怎还是如此的嗜睡,还好他回来得不算晚。 把他抱回了房中,宿鬼沿坐在榻边,凝视着少年的目光缱绻又炽热,凉如冷玉的手指轻压着他的唇。 “阿卿,饿不饿。” 暮言卿喉间哼了声,半梦半醒。 “阿卿有喜欢吃的东西吗?” 花弥女婴在融合的期间其实已不需要吃食裹腹了,但宿鬼看到这样子的暮言卿,还是忍不住就想要去逗逗他。 暮言卿皱眉拍开嘴上捣乱的手,翻过身背对着宿鬼。 宿鬼忍笑凑到暮言卿的耳边,不打算放过。 “阿卿……” 暮言卿不耐烦地拉过被子一下捂住脑袋,瓮声瓮气随意说了个名出来。 “冰糖葫芦。” “好,那就不闹阿卿了。” 宿鬼扯下锦被重新给暮言卿盖好,借着暮光又在旁边看了良久,最后才笑着离开。 慢慢接近夜晚的时分,院落外逐渐雾气弥漫起来,地表隐约有缕缕的黑丝在缓缓爬动着。 “阿卿……” 榻上的暮言卿眉眼动了动,揭开眼皮。 “阿卿……” 暮言卿蓝眸茫然,寻着声音走出了院子。 “阿卿,来……” 雾中伸出了一只手,暮言卿愣愣地朝着迷雾中走去,手指快要搭上黑影的手心时,莫名被推了个踉跄,他差点摔倒在了地上。 一道白影掠过,直冲入那雾中,只见白雾里有个黑影在不断地闪来躲去。 这一推,暮言卿眼中茫然消去换上了疑惑,感觉有点蒙,奇怪了,他不是在睡觉吗?他是怎么出来的?为什么自己没有印象呢。 “阿卿跟我走吧……” 暮言卿睁大了眼睛,他要是没听错的话,雾里那是分明是宿鬼的声音。 黑丝分散开来,悄然接近着暮言卿,眼看就快碰到了,不想被一道金光狠狠地打散了。 暮言卿的腰身一紧,赶来的宿鬼把他抱进怀里,他看着雾里的黑影金眸微沉,眸光闪过,雾中的黑影闷哼出声,白雾随之散去,原地只剩下一个白衣男子。 暮言卿觉得更蒙了,看着抱住自己的宿鬼,那声音与宿鬼的一模一样,这是个什么情况,是有两个宿鬼吗? “君上,属下无能让他跑了。”熙无收起剑下跪,等候处罚,“方才属下无意冒犯了祭司大人,望大人恕罪。” 宿鬼道:“回兀戌等着。” 熙无:“是。” 宿鬼把暮言卿按到怀里,看了眼他洁白的赤足后将他抱起,十分稳当的走回了房间内。 宿鬼修长的手握住少年的脚踝,用自己衣袖擦试着他脚掌上的灰尘。 “阿卿有没有被吓到。” 少年沉默的坐着,不习惯如此想要缩回脚,这一动让宿鬼金眸彻底的阴沉了下来,心底压制许久的情绪濒近暴发。 让他碰一下便这般的不乐意吗? 午时在偏殿里通过云水镜,他看到了这人眼里露出的细小希望,以及谈话间显露出的多次绝美笑容,很美,但那不是给他的…… 对着一个弟子都能和颜悦色,耐心相对,对着自己却一句话都没有,一个笑容也极为吝啬施舍…… 宿鬼只要一想到那微笑不是面对着自己的,他就忍不住想对他施暴,为什么那不是给他的…… 呵…… 迫不及待地想要修炼,问别人这么多,想了解那些事情,他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他会不清楚吗?不就是为了以后能够逃离他的身边吗? 把微小的希望寄托在这种莫须有的东西上,不得不说,他的祭司大人很天真呢,也很让他生气…… “阿卿,我不开心了,很不开心……” 宿鬼跪在少年身前,双手牢牢箍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腰腹处,重复的说着自己不开心。 理理他…… 哄哄他吧…… 对他笑笑也好呀…… 暮言卿无动于衷。 宿鬼瞬间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拿出买好的冰糖葫芦,递到暮言卿的唇边。 “阿卿看,你喜欢的冰糖葫芦。” 他买来了阿卿喜欢的冰糖葫芦,阿卿应该就会开心了吧,开心就会消气了,他的阿卿就会理理他了,就会哄他了…… 暮言卿冷眼别过头去,宿鬼强力掰过他的脑袋,捏着他的嘴硬塞了一个进去,暮言卿猛然咳了起来。 宿鬼捂住他的唇防止他吐出,“乖啊,阿卿,吃下去……” 宿鬼本带着些冷意的语调一转,再次变得温柔起来,“阿卿觉得味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甜。” 是不是很甜,有没有开心一点,开心的话就对他笑一下吧,一下就好…… 暮言卿被宿鬼这神经质的行为弄得无比恶心,眼睛里带上了厌恶,用力挥开了宿鬼的手,还推了他一把。 看着掉到地上的冰糖葫芦,宿鬼笑容不变。 就弯一下嘴角,明明很简单的,为什么不愿意给他呢…… 为什么…… 为什么! 暴戾与嫉恨在霎时冲破了禁锢袭上心头,宿鬼反而是笑得越来越温柔了起来。 既然他不能够拥有,面对自己所得不到的东西,他向来只会有一个解决办法。 ——摧毁。 毁了吧,催毁掉那不属于自己的笑容,就将阿卿的一切通通都揉个粉碎好了,不能心软,不要在对他心软了…… “阿卿不喜欢的话,我下次不买就是了,我得回一趟兀戌,阿卿可以对我笑笑吗?一下就好……” 暮言卿再度扭过脸去。 宿鬼也不在乎他的回应了,捡起了沾灰的糖葫芦,“应该多笑笑的,阿卿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也是…… 阿卿他恐怕一眼都不想看到自己吧,哪还会理自己呢…… “阿卿最好是乖乖的等我回来,想来阿卿也不愿承担我生气的后果吧。” 真可惜,他回来的时候,阿卿怕是以后就在也笑不出来了,只会加倍的讨厌他…… 不过,厌恶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会让阿卿的身体习惯被他占有的,直到阿卿习惯到离不开自己为止。 宿鬼留下一句话就走了,暮言卿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严重的怀疑宿鬼他这个人是不是脑子哪里有问题,一会一个样的,还切换的如此自然,该不会是有精神分裂症吧。 糖浆配上无核的果rou,酸甜的味道在暮言卿的嘴里漫开,冰糖葫芦也只不过是他嫌烦随口一说的而已…… 宿鬼不在,熙无也不在,结界已消失,可宿鬼最后的一句话打破了暮言卿想出去走走的想法。 索性感觉不到饿,暮言卿在床榻间翻来覆去,躺到了清晨,午时坐到凉亭里发呆,下午又站在房间的门口逗鱼。 宿鬼这白月光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待在方寸之地就是睡,这种福气他快受不了了,换宿鬼的白月光来吧。 日暮西斜,天色将暗,黄昏的南风带着凉意,暮光所照射下的山谷被一分为二,阳光笼罩下的土地被金色的火焰烧毁了大半,茂密的树木呈现出枯萎之状。 宿鬼唇角浅勾着,修长提拔的身形立于布满青苔的骨堆之上。 轰隆一声巨响,山体的碎石纷纷滚落,山谷的震动把火焰烧灼过的物体纷纷都震成了粉末状。 “隗否不接着藏了?” 对面的山面被砸出了个巨坑,男子躺的地方皆是碎石,手臂上划破的伤口流出了无尽的黑血,那男子喉咙里发出嘶哑到难辨的声音。 “在魔君大人的魂火之下,能躲藏的人恐怕寥寥无几吧。” “敢觊觎本座的人,今日这十方骨岭也该埋埋你自己了……” 隗否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勉强坐起,为阻止死气扩散到全身,他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快速自行断掉自己的左臂,嘴硬的回道:“得见美人,死亦无憾。” “哦?是吗……” 宿鬼眸子一眯,语气听着耐心极了,微笑得犹如化雪的春风,话间隐藏的杀意却令人寒毛卓竖。 “那可需本座夸你一句勇气可嘉?” 隗否:“……” 现下改口还来得及吗…… 他其实不是很需要…… 隗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采花多年会有一日引火烧身,天晓得浮夷宗主竟会是兀戌的魔君,还杀到不管地带里面来了。 没等隗否再开口又是一声剧响,暗光穿膛而过,身躯失去了控制,隗否的整个身体直掉了下去,怒目圆睁的尸骸落到下方腐臭的泥沼里,直至杳无。 空中无月,十方骨岭未烧到的暗处寂静得连一丝虫鸣声都没有,只是空气中的恶臭越发浓烈起来。 确认宿鬼走后,藏在泥沼下的隗否才慢慢爬了出来,他忙不迭地取出剑,催动着灵力离开十方骨岭。 面对那魂火他的确是无法活下来,但是面对那把魔刀自己却还是有一线的机会存活。 今日这一遭堪称是劫后余生啊,当务之急自己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来疗伤,他今后还是要阅遍美人的,没有美人作伴就等于是没有了乐趣,正所谓,牡丹花下死那做鬼也风流。